梦魇
姒怜月站在夏国王宫的花园中,有些吃惊。
她何时回来了?
她不是蛮荒的姜国吗?
可周围那些优美庄严的白色建筑,是那么的熟悉。花园中开满各色鲜花,温暖清甜的空气让她有种微醺的感觉。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就是她的家。
她回来了。
她前方有个小小的塔楼,那是她小时候经常玩的地方。
她不自觉地走了上去。
在三楼的楼梯口,她顿住了。她看到一个小身影,那是小时候的她。
那个小身影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认真整理身旁散乱的花朵。
姒怜月愣了一下,忽然明白她在梦中。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小时候发生过的事。
那些花是她从一个无人踏足的花园中摘来的。宫人们平日不让她去那边,说那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可以闯入。
她本是去找自己的宠物雪灵的,却从门缝中窥探到里面开满了紫色的花。那神秘的颜色立刻吸引住了她。她沿着一棵树爬上围墙,又从围墙上跳进院中,然后采了一大把。
她打算把它们束成一把,送给爹爹。她认为爹爹一定会喜欢的。毕竟,她之前看到姒清澜送了一朵花给爹爹,爹爹就把她抱起来亲了几口。
她认为姒清澜那朵花可太普通了,怎么比得上她手里这一把。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花,脸上闪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往楼下跑去。
姒怜月跟了下去,已经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了。她感觉揪心地疼,却无力阻止那个小身影。毕竟,小小的她以为自己正往幸福奔去。
果然,到了二楼,小怜月停住了脚步。
一个纤弱的身影站在楼梯口,堵住了她的去路。
是姒清澜。
“让开。”小怜月扬起骄傲的下巴,并不把来人放在眼中。姒清澜虽然比她大,却和她一般高,还比她瘦弱。
姒清澜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让路的意思。
小怜月跨步上前,将姒清澜拽到一边,然后快步从她身旁过去。可她刚走下两个台阶,姒清澜竟从她身旁跌了下去。
楼梯下传来哭声,小怜月呆呆地看着,茫然不所措。
哭声很快引来了宫人,她们乱作一团,一些人将姒清澜抱起,一些人去叫她父王。
很快,父王就怒气匆匆地来了。
他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问,便一巴掌将小怜月扇倒在地。
她手中的捧花散落出去。她父王捡起地上的花,竟冷笑了起来,“你竟敢私闯芷羽宫,竟敢这样糟蹋她最爱的花,你怎么敢的!?”他怒不可遏地看着她,眼中喷出的恨意似要将小怜月撕碎。
小怜月惊恐地看着他,隐约地明白了,她和姒清澜是不一样的。
虽然她还不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所谓的爱,但她大概是清楚了怎么回事:那个紧闭的宫殿,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生前住过的。那些花,是他为她种的。而姒清澜,是他和她的孩子。
所以,无论她摘的花比姒清澜摘的漂亮百倍,还是她比姒清澜强壮或是聪明百倍。她的父王,都不会喜欢她的。
姒怜月静静看着这一切,泪如雨下。
为什么,他爱那个女人,她就要成为他们爱情的牺牲品?
为什么,他要通过苛待和冷落另外一个女人的孩子,来证明他的爱多么伟大和纯粹呢?
她感到一阵恶心。
她讨厌一切与爱情有关的东西,讨所有自诩深情的男人。
他也是这么对她母亲的吧?既如此,他又何必娶她,何必生她?
难怪母亲那么决绝地离开了他,母亲肯定恨透他了。
既然母亲都不要他了,她也不要了。她也要去月国,去找母亲。
她决然地转身,飘下楼梯。却忘了自己还在梦中。
她翻过山川和河流,走过荒漠和雪山,终于,她看到了月国的宫殿。她美丽的母亲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为她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阿母!”她欢快地叫了一声,却忽然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
白色的帷幔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有些恍惚。
这是哪里?
月国吗?
她欣喜地拉开帷幕,却僵住了。
那个冷硬的黑色身影,将她的记忆一点点从梦中拉回了现实。她在姜国,在那人的卧房中。此刻,他正静静地坐在桌旁饮茶。
“醒了?”他见她起身,嘴角挂着饶有兴致的笑意:“我等你很久了。”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明白,他的折磨才刚开始。
“做什么?”她冷冷地问道。
“过来给我倒茶。”他命令道。
姒怜月冷笑了一下,他把她当什么了?婢女吗?
他见她不动,也不生气。只是拿起桌上的一个铃铛,轻轻地摇晃了两下。
一阵钻心的疼让从床沿上跌了下来。她趴在地上,冷汗淋漓。
她震惊地抬头,他却一脸兴奋地朝她走来,蹲在她身旁,像看一个很好玩的物件似的,赞叹道:“残卷果然没骗我。这蛊当真厉害!有趣,太有趣了!。
姒怜月听着他的话,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东西了。“他捏着她的脸蛋,毫不掩饰眼中的胜利,“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让你端茶,你就不能倒水。”
……
他是个疯子,她清晰地认识到。
从他掳走她开始,他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他要完完全全地掌控她,把她变成他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