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语言的艺术
随着江宁省各级干部考评工作的临近，看似波澜不惊的江宁，却是波涛汹涌。那些没有实际能力靠所谓的跑官上来的人为了不至于在照妖镜下原形毕露，开始临时抱佛脚，烧香的烧香，拜佛的拜佛。真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毛正源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他从薛梓阳那里回来的当天晚上，他住的小区里来来往往的车辆就陡然间多了起来。很显然，大部分都是为了拜访他本人。有的时候前者还在家里“叙旧”，后者就在敲门。即使熟人之间相遇，也总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尴尬的神情。
为了能够让这次考评稳稳地落在各地，各地的官员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来保证“缓冲垫”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一位年长点的保安看着年轻些的保安正在刷手机数停车费时候，说：“是不是连咱们也赚的盆满钵满啊？每到这个时候啊，总能比平时要多出很多钱。”
然而送礼的人和收礼的人彼此之间根本感受不到意外。也许是这种情况已经成为了一项众所周知的秘密，所以很多人极度缺乏风险意识，也有的人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这天晚上，成功刚回到市委大院，突然有人喊住他。
“是成功成书记吗？”一个男声在他背后响起。
他一回头，那人立马喜笑颜开。“还真是成书记。”他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脸上堆满了卑微的表情。
成功并不认识他。
来访者自我介绍说是泰阴县县委书记叶文浩。成功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叶文浩指了指他的钥匙，“我来帮您开门吧？”说着，叶文浩就要从他手里拿钥匙。
成功轻轻地点了点头。“不用，我自己来。有事就进来说吧。”
他给叶文浩留了一条门缝。
叶文浩看了看周围，随后跟了进去。
“其实我来也没啥事，最近这不是快整干部考评了嘛，我来就想和您聊聊如何增进民生福祉。”
成功明白了他的来意，但是他继续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你心里有领导，真是难得啊！”
叶文浩听到这话，神情得意的不得了。他的脸上露出讨好，随后把钱包放到桌子上：“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这是什么？”成功假装问道。
叶文浩没有说话。他打开钱包——里面全是一些银行卡之类的卡券。
成功看了一眼，“这大概有多少钱啊？”
叶文浩说：“不多，也就五十万。”
“这有五十万？我想问问你，你就说说五十万能买多大的官？”
叶文浩说：“成书记，我想您是误会我了。我呢，普通县委书记一枚，而且我又不像别人有真本事，所以我也只能拿出来这么多。还请您多多包涵。”
成功听着他的花言巧语，内心一刻也无法忍受了，他脸色一沉，厉声道：“滚！”
叶文浩不禁一愣，“我回去再准备点…”
成功呵斥道，指着门外：“滚！否则我现在立刻就给艾书记打电话。”
叶文浩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市委书记并不是嫌弃钱少，而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
他慌乱地往门外跑。
“站住！”成功一声喊，把钱包扔过来，“把这个给我带上，然后滚的远远的！快点！”
叶文浩慌乱抓起钱包，却因为紧张而几次没有抓住。他觉得这时候的钱包就如同打了肥皂的泥鳅一般，好不容易才捡起来。叶文浩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因为害怕，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来的。他甚至不敢看成功的眼睛。
成功重重的关门声，吓得叶文浩表面的心是咚咚直跳。
成功关上门，余怒未消。
他给门卫打电话，“考评工作期间我一律谢客，凡是找我的，我一个都不见！包括我的家里人和秘书。”
叶文浩匆匆忙忙回到上车，他把车窗摇起来，然后用颤抖的给毛正源打了个电话。
电话过了许久才有人接，电话那头传来毛正源的声音：“喂，文浩，怎么了？”
叶文浩气愤地说道：“毛主任，成书记真是不识抬举！他一点都不领情！”
毛正源问：“我了解成功，他不是这样的人。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叶文浩把刚才的事给他讲了，毛正源听到叶文浩的话，心中的干柴逐渐熊熊燃烧起来。
他没有说话，叶文浩却突然住了嘴。毛正源的沉默让叶文浩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紧张起来，叶文浩此时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毛主任一触即发的怒火。
毛正源用力地捏着手机，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如何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怒火。
叶文浩坐在车厢内，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晨光渐渐洒在车窗上，映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他紧握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车厢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不安和焦虑，焦急地等待毛正源为他出谋划策。
毛正源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手中的文件被他揉得皱巴巴的。他的脸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焦虑和不安。
办公桌上摆放着一摞文件和一杯咖啡。透过窗户，毛正源看到晨光洒在城市的建筑上，这片宁静而美好的景象现在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毛正源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正在仔细地思考着叶文浩所提到的问题。他停下了踱步，靠在办公桌子上，他在思考着如何应对叶文浩的抱怨，以及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境。
说的自私一点，他也是在为自己想办法，为自己的将来准备后路。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叶文浩忍不住说道：“毛主任？”
毛正源缓过神，他说：“文浩啊。做人，不应该讲错话，但是我希望你在面对事实的时候，不要保持沉默。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叶文浩说：“我明白了。”
毛正源在临挂断电话前说：“老规矩。”
叶文浩点了点头，把手机卡取了出来丢在了旁边的下水道里。随后他开着车扬长而去，回到他那个熟悉的地方。
卫露妍在看完那句话后，看向汪铭钧。她发现汪铭钧也在看着她，她示意他稍等片刻。
但是很快就上课了，她没有做课前准备，而是继续写着她的回信。
她咬了咬水笔的末端，随后写道：“当某些人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一定说得十分拙劣。”
随后仔细地看了看汪铭钧折纸的折痕，自己也效仿着折成了这个样子。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尚贤，“上课了，别难过了。”
尚贤戴上眼镜，坐直身体准备喊起立。在坐下的时候，卫露妍听到尚贤说：“每次正是那些兴致勃勃、从不厌烦的人们让我们感到厌烦。”
她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父亲说过的一句话。
那些指责别人的人都是一些说话不过脑子、心里毫无顾忌的人。因为他们在指责对方的时候，往往都居高临下，带有某种优越感在里面。
过去，她深知，一个微笑、一句问候、一次鼓励，都可能对别人产生积极的影响。她会在面对冲突时，也会尽可能地选择以理性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看法。
现在既然遇上了这些人，那她也只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喊救命了。”
她有权利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