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面对飞蛾不应该手持火把
“恭喜你啊,终于洗刷了冤屈。”
老张将我的随身物品递给了我,随后满脸微笑地说道:“我就知道像你这样一表人才的人,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我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而是默默地按照流程签完字,然后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见到我的表情依旧不是很好,老张将我拉到一旁小声对我说道:“不过你的推测真准,那女孩在医院检查完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听到他的话,我顿时心里一紧,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窟。
看来事情还是照着我最坏的猜想去发展了!
站在派出所的台阶上,我点着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旁边瞟了过去。
此时此刻,门口的长椅上正坐着西梅和霍灵两个人。
我怎么感觉眼前这幅画面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除了多了个霍灵之外。
当她们注意到我已经发现了她们时,连忙低下头去,不敢与我对视。
然而,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大门走去。
“老何!”
“何总!”
身后传来两声呼喊,但我的内心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对于她们的呼唤声,我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等到走出派出所以后,我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果不其然,几乎和上一次如出一辙。
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地方,想要叫到一辆车简直比登天还难!
整个街道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着,仿佛被一层黑色的幕布遮挡住了所有的光芒和生机,也遮挡了我前去寻找雯雯的路。
街道上空无一人,静得让人心惊胆战,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止了流逝。
在这片死寂之中,只有我孤独地站立着,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心里却只有着止不住的烦躁。
“何总,要不您开我的车吧?”
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转过头,发现霍灵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酒后的红晕,但眼神却已经恢复了清明。
想来这会酒应该是醒了,不然她的状态不会如此的正常,而是维持着她的疯言疯语。
西梅也跟着霍灵追了出来,只是在看向我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歉意。
霍灵伸出手,将一串车钥匙递给我,同时指了指路边停着的一辆汽车。
我看了一眼那辆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我接过钥匙,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向车子。
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点火启动,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
然而,就在我准备踩下油门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玻璃声突然响起。
我降下车窗,只见霍灵正站在车窗外,一脸的尴尬和不安。
显然她并不希望我不辞而别,但明显她也找不到留下我的理由。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我并没有给她机会,而是冷冷地盯着她。
“何总,今天的事情我”
“闭嘴!”
霍灵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我打断了。
她的脸上充满错愕,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的决然。
我不想再听到她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只会让我感到痛苦和愤怒。
我没有继续在原地陪着她,而是直接挂上档位,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瞬间疾驰而出,留下了霍灵一个人站在原地。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霍灵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那孤独的背影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但这也是她和西梅咎由自取罢了。
如果不是她们两人作妖,我又怎么会蒙受如此的冤屈?
窗外的景色在黑夜的笼罩下没有丝毫的变化,即便是我已经将油门踩到底,周围的漆黑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倒退。
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夜空,我的心情才稍微舒畅些。
这不断攀升的声浪,仿佛在宣泄我内心的不满和愤恨。
或许,只有在这极速行驶的过程中,我才能暂时忘却那些烦恼和痛苦。
我开着车沿着医院北部的道路缓缓行驶,双眼始终不敢放松,紧紧盯着路边,生怕漏过一丝细节。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逐渐构建起这片区域的道路状况、建筑物和景观。
我在西区这么几年,早已经将西区的布局记了个清楚。
临行前,老张为了表示歉意,特意派人调取了医院的监控录像,这才让我知道了雯雯出走的位置。
她究竟会去哪里呢?
我越是思考,思路就越是容易陷入死胡同,再钻入牛角尖的那一刻思绪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我只能放慢车速直至停止,从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目前面临的问题。
想要知晓一个人的轨迹,就得先获取她的目的。
自杀?没错,就是这个关键点,我刚才居然忘记了!
那么,附近有哪些地方适合自杀呢?
我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并将自己融入到这个角色当中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三十年的人生历程可谓一事无成。
无论何事,只要我经手,结局必然是失败收场。
似乎老天爷有意与我过不去,让我处处碰壁、事事不顺。
面对世事无常,我只能哀叹命运不公;而对于自身的无能,我更是懊悔不已。
仿佛我天生就具备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将原本美好的局面搅得一团糟。
无论手中握有多好的机会,最终都会被我搞砸。
一手好牌打得稀碎,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我总是在错误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又在正确的时间做错误的事。
我总在该来的时候走,却又在该走的时候来。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去做好任何一件事,没有把握好任何一次属于的我的机会。
我就这么陷入了一个逻辑怪圈,时至今日亦是无法脱身。
遥想当年,少不更事的我何等自负。
更是口出狂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然后轻蔑地告诉我:大家皆凡人,我亦不比他人聪明半分。
如今的我,孤独地徘徊在寂寥的街头,试图为那颗疲惫不堪的灵魂寻找一处安息之所。
手中提着一瓶酒,我不停地往口中灌。
辛辣的口感不断冲击着我的味蕾,我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或许唯有借助酒精的麻醉,方能暂时忘却内心的苦楚。
突然之间,我眼前浮现出一个地方,就像漆黑夜晚中的一盏明灯,在黑夜中成为了我的引路人。
那束光芒源源不断地刺激着我早已枯竭的灵魂,让我在茫然失措之时想起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而那种温暖,名为希望。
然而,对我而言,这种温暖却是有毒的,因为我破碎不堪的灵魂实在难以承受希望所带来的幸福感受。
但我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直面它。
当我终于走近这片亮光时,我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竟然是上天赐予我的葬身之地!
我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转瞬间便恢复平静。
我深深吸了口气,眼神犹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剑,刺破黑暗,势如破竹般破除一切阻碍。
利落的一刀足以分开黑暗与光明!
脑海中原本纷乱无章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明了,周围的路况和建筑的信息不断涌入脑海。
此时此刻,我宛如置身于上帝视角,将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
就在这一刹那,我不再有丝毫迟疑,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雯雯去了那里,但我十分确信她就在那里。
我开过了两个路口以后,我毫无征兆重重地踩下了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长长的胎印映在路面,仿佛在为我的到来喝彩。
我打开车门,气定神闲地走向了桥边。
而桥上站着的正是雯雯,她就安静地站在上面。
“叔,你来了?”
雯雯对于我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意外,眼睛很是空洞地望着不断走来的我。
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没有说话缓步走到桥旁的护栏边。
雯雯在我背后,我能感觉到她在注视着我。
我看向桥下的江水,吐出了一口淡淡的青烟。
“叔,你说人生总是如此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这样?”
雯雯走到了我旁边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了江水,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拥有活力,而是透露出一种行木将地沉郁。
听到她的话我沉默了许久,随后侧过头看向她说道:“总是如此。”
雯雯眼神空的地看着我,似乎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是的,人生总是如此痛苦。
无论小时候还是到了我这个已经长大的年纪,还是到了以后我将迟暮的年纪。
痛苦时刻都存在,无疑只是多与少,长与短罢了。
其实人的一生痛苦都是一样的,只是在每个年龄阶段看待痛苦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小的时候痛苦只不过是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吃不到想吃的东西罢了。
少年时的痛苦可能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一次努力终成空的无力。
后来的痛苦可能因素会更多,因为人已经走过了很远的路,见到了很多的事情。
看惯世间诸多炎凉,再回首时已经无法保持初心。
很多人现在竭力想要得到的东西大概率都不是自己曾经想要的,而是基于现状而不断磨平自身棱角的结果。
每一次对于痛苦有了新的认知,其实算不上一件好事。
因为每当你对痛苦有所改观之时,就代表着你已经老了。
我说的不是年龄上的大小,而是你不再拥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情怀,转而变成了一段怀抱垂死之意的枯木。
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怀抱痛苦而活,因为痛苦会让我们行尸走肉的灵魂感受到真实。
但可笑的是,当你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老了!
“叔,你是个好人。”
雯雯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我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些许光亮。
我并没有因此高兴,因为我知道要发生更坏的事情了。
雯雯看着我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她又回归到了现世。
我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像是要将她看穿。
仅仅只是几秒的时间,我却觉得宛如一生般漫长难渡。
我知道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有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我可能在很多时候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去做,但我没有做到。
因为这一切都是天意,我无法违抗。
人纵有万般能耐,亦敌不过天命!
一阵短暂的风掠过我的胸腔,那只不过是一道无害的微风。
但我的灵魂却在此刻被这缕充斥着温热的清风所撕碎,胸口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我深知面对飞蛾时,不应该手持火把。
但如果我不点亮火光,怎么才能够在这无限延伸的黑夜中看到光明呢?
看着在我眼中不断缩小的少女身影,她正在前往她觉得能够获得灵魂救赎的殿堂。
似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处圣地,就比如我心中的孤岛一样。
但并不是每个人的路都是正确的,但也不一定是错误的。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这条路一旦踏上了自己是绝对无法脱身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将最后半支全部燃尽。
体会这炽热的烟雾灼烧我的灵魂,让我的那片空洞有一种被堵住的假象。
随后我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前往了那满是污浊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