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冤有头，债有主
沈之确没有否认。
——这的确不是回煦京的方向。
万界食谱这会儿正藏在宁芙的外套里躲风。人一空下来就容易去回想刚才发生过的事情、书也是这样。
于是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在它曾经看遍话本子的丰富经历中，鲁铁牛刚才的表现简直就是在生动地诠释一个词语：
视死如归。
再一联想他刚才说“之后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耽搁”的话，万界食谱终于福至心灵——
倒吸一口凉皮jpg
坏事儿了！
它猜宁芙肯定没觉出不对来，于是秉持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艰难地从厚实的外套里蛄蛹出一截来，结果刚一张嘴就被灌进了一口冰渣凉的冷风。
万界食谱：“……”
同样都是坐在车上的，为什么这光轮摩托只能护住人类和星兽？它万界食谱的命不是命？
万界食谱一边忿忿然，一边也没忘了自己的正经事、继续往上蛄蛹。
等它好不容易从后背蛄蛹到宁芙的肩膀上，就听到宁芙正在和带着她的女队员说话：
“盼盼，咱们这是要往哪里走？”
光轮摩托的速度快，风也大，之前队员在队伍频道里喊得那一嗓子只有和他一辆车的夏末、以及所有在队伍频道里的执法队员们能听到。
在陌生的地方，宁芙其实是全然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然而单看四周景色的陌生还是能够看出来——这是一条他们之前完全没有走过的路。
从瑶溪往煦京还有近路不成？
“沈哥正在往东走……啊，他停住了。”
在极速前进中的急刹并不容易，而名叫盼盼的女队员则手法异常娴熟，在一阵宁芙不明觉厉的操作后，光轮摩托稳稳地停了下来，宁芙甚至都没有感受到要飞出去的感觉。
这技术、厉害啊。
经历过衣见月“滚筒洗衣机”式驾驶技术的宁芙对盼盼肃然起敬，她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跟衣见月安利这高超的驾驶技术。
“……沈队？”
宁芙后知后觉地看到了已经站在她身前的沈之确。
“顺着这条分叉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够快速横穿荒野、回到煦京。”
沈之确已经在队伍频道里将执法队划成了两半，这次停下、是因为这就是两队分离的岔路口，他要正式地和夏末、宁芙说一声。
“你们送宁芙和夏末回煦京，剩下的人跟我走。”
早已经知道的执法队员们齐刷刷地行了个礼：“是！队长！”
沈之确点头，重新面对着宁芙和夏末：“放心，我们的队员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既然接了你们的委托，我的队员们就一定能安全地带你们回去。”
“偶——沈队！”
夏末心中有些许猜测，赶忙趁着沈之确还没离开赶紧叫住了他，只是——
这偶沈队又是什么鬼啊！自己这一到关键时候就嘴瓢的嘴！！
这都几次了？！
夏末恨恨地扇了自己两巴掌，虽然控制了力道，但在现在一片寂静的氛围下，这巴掌声还是挺清脆的。
万界食谱：“噗。”
刚听见叫声回头、就看完了“自己扇自己”全过程的沈之确：“……”
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及时的回头……？
现在再装刚刚没看见的样子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夏末等到自己呼完了巴掌、和沈之确对上了眼睛，才意识到沈之确看到了自己这既傻不愣登又智障的动作——又一次、哦不、又几次。
他闭了闭眼，强忍住想要蠢蠢欲动掐人中的手。
冷静、冷静！忍住！不要再做这种沙雕的动作了！！
夏末心里的小黑人一边捶地一边呐喊：脸再丢就真没了啊啊啊！！
然而另一只小白人则抱着胸坐在一旁，打了个哈欠：丢吧丢吧，反正丢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偶像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尿性了。
——确实。
顺着小白人的思路想下去……反正已经在偶像面前社死了这么多次，好像也确实有些……麻木？
这可不行！
夏末一个冷颤，心里的两个小人消失，刚想说话就被大尾巴糊了一脸。
正蹲坐在在他右肩膀的泡泡咧着嘴无声地大笑，因而没控制好尾巴、在夏末的脸和脖子处扫来扫去：
“叽叽叽~”
「又被你偶像嘿嘿嘿、看了个正着哦~」
夏末有理由相信，自家这只芝麻馅儿的“猕猴桃”、一定是在嘲笑他。
——听这声音、听这句话，这就是在幸灾乐祸！
夏末强忍住想要崩溃的情绪，清了清嗓子、试图通过转移话题让大家遗忘刚才的一幕：
“……沈队，你们是不是要去找鲁哥？”
沈之确点头。
“果然……”
夏末叹气：“他要去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险？”
沈之确再度点头。
旁听的宁芙已经满头满脸都是一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啊？”了。
如果精神体外显能够和“化形术”一般幻化出各种形态，宁芙相信，自己现在一定是头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为什么要找鲁哥？鲁哥不是好端端地、全须全尾的离开了吗？
她不是和大家一直在一起？怎么感觉像一下子跳过了几十集剧情？
刚刚就憋了一肚子话的万界食谱顿时发现了自己展示的“大舞台”——嘿！它说什么来着？阿宁绝对不会深想鲁哥那句欲言又止的话！
它万界食谱从今天起要改名为包·万界食谱·青天！！
于是它拉着宁芙的耳朵就是一阵絮絮叨叨，甚至还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说了遍自己的猜测，然后双手叉腰、摆出一副等夸的姿态。
原来如此。
——宁芙觉得自己大概懂了，毫不吝啬地称赞了得意洋洋的万界食谱。
正嘚瑟来嘚瑟去的万界食谱得到了小白蛇一声长长的“嘶——”。
「噫——」
“噫什么、噫什么！”正是容易破防年纪的万界食谱整本书跳起来、又重重地砸到了摩托角。
自认为坚硬的书碰上更坚硬的光轮摩托，当下也顾不得小青的“噫”了，抱着自己的手臂嗷嗷假哭。
“沈哥、你们真的要去找鲁哥啊？！”
沈之确没有隐瞒：“没错，鲁铁牛的状态很不稳定，再加上他说的话——总之，鲁铁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其他的‘意外’，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兵分两路，是对你们、对他都是最适合的。”
沈之确没有细说“是什么意外”。
但在他几乎是明示的话语中，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鲁铁牛刚才所说的重要事情，或许是很危险的事情。
“他没说他哥只是被这一个人杀害的。”
万界食谱累了，抱着自己的书皮单方面决定结束假哭。而在它不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思路其实还是清晰的：
“如果杀害他哥的不止一个人，那他所说的重要事情、就是继续复仇。”
——可鲁铁牛现在还受着很严重的伤。
“哎呀！他糊涂呀！”
阿龙垂头叹气，很不赞同鲁铁牛的莽撞：“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留得……不怕没柴烧？”
他旁边的人替他说了出来：“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啊对对……他这都不能算是莽撞了，万一对方人多、他这就是去送菜啊！”
“所以我们见义勇为的时候又来了。”
沈之确其实是从鲁铁牛的眼睛中“洞悉”了他的想法的。
“可是……”
夏末迟疑着：“先不提执法队没有在城市外的执法权限……沈队，这一块儿还是瑶溪的区域范围，咱们能直接插手吗？”
“怎么不能？”
沈之确伸手拍了拍夏末的肩膀：
“出差后正准备回程的小队伍，意外遇到了危险，进行了不得已的反击，意外救下了另一个受害者……这个故事怎么样？”
夏末缓缓竖起了大拇指。
这次换成了宁芙欲言又止——就这么决定要去了？万一那边战力庞大、连他们都打不过要怎么办？
“事不宜迟，不要再耽搁了，这就出发。”
沈之确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光轮摩托，就听见身后夏末和宁芙的声音：
“沈队，我和你们一起去！”
因为意外的异口同声，两人都惊奇地互看了一眼。
“这一趟可能会有危险，比如像是刚才爆出黑色血管那样的人……你们确定要一起去吗？”
“确定！去！”
“……去。”
沈之确尊重他们的选择，应下后带着队伍再度启程。
只是走着走着，就有人觉出了不对：
“沈哥，咱们速度都这么快了，怎么还没赶上那先走的大哥？”
“他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他还受着伤嘞！！！”
沈之确：“东边有几个基地？”
坐在沈之确后座的年轻男人知道，沈之确说的“基地”并非指官方所建的城市，而是散布在官方城市周围、依托于官方城市而生存的小型私人基地。
当然，早在官方宣布末世结束的那一年，就已经不允许建造这类基地了，但在这之前就建立的私人基地，官方也没有贸然破坏，而是进行了合作。
于是时至今日，在华夏联盟的每一个人类城市周边，仍旧零星分散着这种小型基地。
年轻男人打开自己安装在讯机上的地图，快速进行了一通的搜索查找：
“沈哥，这往东有两个基地……”
年轻的男队员尽量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这两个私人基地的不同点，沈之确很快地就择定了其中的一个。
“我们去桑早基地。”
“嘶。”
「铁牛，我们到了。」
在路上，鲁智深一直垂顺地挂在鲁铁牛肩膀上，但当它能够远远看到基地的时候、就已经直立起来、做出了蛇型星兽的警戒动作。
它在不断地变换方向吐着舌头，依靠这个来辨认前方的危险。
——是的、危险。
就算这么些年过去，小小的他们也完全变了个模样，但鲁智深一看到这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建筑，仍旧能够想起当时那深深的愤怒与惊恐。
大哥就是死在了这里。
桑早基地是由一个小团体组成的私人基地，基地内地位最高的是“大祭司”，深受其他基地居民的敬仰与喜爱，而一旦谈起那位“厉害而慈悲”的大祭司，基地内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狂热的模样。
这在当时准备在桑早基地赚些月石、好前往最近城市的鲁铁牛哥哥来看，就是这里的人都被洗脑了。
他没有什么救世情节，就算知道了这里的古怪也硬着头皮待了下去——就为了尽快地赚够月石。
“等我们攒够了，哥就带着你们去瑶溪定居！”
这是鲁铁牛哥哥最常说的一句话。
然而，他永远没能攒够那些月石——改装手艺高强、又年轻力壮的鲁铁牛哥哥被这个基地盯上了。
洗脑失败的下场就是被当作了“肥料”，鲁铁牛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经历了什么，但随着他一边做工一边越努力的去调查、就越发现他哥当时应该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以及、这个基地有比“洗脑”还要古怪的存在。
“嘶嘶。”
「没想到这基地就算改了名字换了位置，还是喜欢这么建这种风格的房子。」
鲁智深嫌弃的摆了摆头：“嘶。”
「咱们得乔装打扮一下，万一技能冷却时被人看见，也能拖延拖延。」
鲁铁牛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保不齐有人能认出来。”
别看他平时憨，但是现在复仇还没结束、他不能掉链子。
于是不一会儿，看守正坐在椅子上摇摇欲睡的时候，就被一个阴影笼罩了。
看守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是一个浑身腱子肉、脸上还横亘着一条很长伤疤的男人。
男人的脖子上盘了一条墨黑色的大蛇，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凶神恶煞。
“进入基地，先交100月石。”
鲁铁牛：盯——
“看、看什么看！每个人都得交！交不起就滚蛋。”
看守同样瘦弱，很瘦小的一团缩在椅子上， 凶巴巴中带着些许色厉内荏：
“这都是基本的规矩，交不起抓紧走走走、别挡着我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