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佛心镇(十四)
“大师兄!大师兄!”
原本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叶诺,话头猛地被急匆匆奔来地宋墨给打断了。
碍于之前不太愉快的经历,这两人也仿佛拥有默契一般,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都扭过了头去。
原本在呼喊江亭时还一片热络的宋墨此刻再开口时已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份刻意礼貌的疏离,语调平稳,言语更是小心翼翼极了。
“师兄,我们按照你的吩咐将地宫之上的坟墓都挖开看了一遍,确实如你猜想一般,全部都没有尸体。”
“空坟?里面什么物件都没有?”江亭确定般地又问了一遍,宋墨有些纠结,看了眼叶诺,见江亭丝毫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这才直接道:“倒也不是说是空坟,每座坟中都埋有一块玉佩,我和其他师兄弟们将其对比一下,上面样式纹路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大家都没有认出这玉佩是哪个仙门所特有的配饰。”
“大师兄要不要去看一眼,兴许……”
宋墨话还未说完,只见江亭摆了摆手,道:“大抵就是些小门小派里面的散修,既然都已经查清楚了,留着这些物件也没什么用,叫底下人把那些东西都毁了就是。”
叶诺猛然抬头看向了江亭,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不解,江亭始终都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令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可是……”宋墨还想说些什么,但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反驳借口,便也只能按照江亭的意思下去将那些东西处理了。
一时间里在这片寂静空旷的土地上又只剩下他们二人,风微微拂过,二人衣袂翻飞,江亭抬起手向她的头顶伸去,叶诺被他这有些突兀地举动吓了一跳,脚步不自主地就向后退去。
“是树叶……”
江亭平摊开手,给叶诺看了他手中的树叶,翠绿的颜色上微微泛了点儿黄,那种不受她控制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
叶诺有些无措,又有些纠结,皱着眉,心绪如同被猫抓乱的线团般烦躁不安,她甚至都有些怀疑青云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有别于其他仙门的精妙道法,不然为何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就能够那么轻易地就可以牵动起她的心,更可怕的是纵使江亭什么都没说,她也隐隐有一种被人通透了内心里所有想法的感觉。
叶诺无奈地摇了摇头,简直是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蠢笑了。
“不论你信不信,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你总能够特别轻松地就可以知晓所有人的心事。”
树叶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江亭没有再看叶诺,目光所及之处不过是那失去了耀眼阳光的天空,两眉之间微微蹙起,红霞簇簇,艳丽动人,就连他白皙的面容也仿若沾染了几分颜色,如同微醺一般。
“我知道你心中还有很多疑虑,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但这件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当年师兄离开青云山,本欲带云鸿婉离开,其实他们走了也就走了,但中间也不知是谁动了恻隐之心,本来打算一走了之的他们不忍再看有其他的女子再白白送死,可以韩铭瑄的能力这个法阵根本就毁不了,后来他们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用一只千年花妖放于阵心之中,借花妖的千年妖力维持法阵。”
“所以这就是佛心镇拥有异象的原因。”
江亭点点头,“只是这千年花妖不是那么好找的,况且草木修炼成精不易,千百棵里撑死了也顶多只能碰上那么一株,且这一族一向心性淳朴,精魄纯净,所以不乏有一些修炼之人会为了提升修为而动一些歪心思,会取其精魄炼丹制药。”
江亭只淡然笑笑,
“所以师兄能盯上的花妖,别人自然也会盯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玉饰大抵就是灵玉宗二十年前失踪的内门弟子的佩戴之物。”
叶诺这才想到了仙门里是有这么一回事,只记得当时这件事在仙门内弄得沸沸扬扬,因为那些消失的灵玉宗内门弟子其实大都与掌门本人沾亲带故,其中还包括了灵玉宗掌门独子,一夕之间全部销声匿迹,当时仙门各家还自发帮其寻找但都无果,时间长了,便也就只将其当作一件玄事,不了了之。
倒真没想到原来那些消失了的人竟都在这,一切到这里便也都水落石出了,不用江亭再说下去,叶诺便也将整个故事在脑海里串联了个七七八八。
韩铭瑄和灵玉宗的弟子为了抢夺一个千年花妖最后大打出手,最后谁也没能落到好,花妖跑了,韩铭瑄也算是将灵玉宗给得罪了个透彻,为了不牵连到云鸿婉,最后他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自己为饵化为枯木成为阵心,既发动法阵将那些灵玉宗弟子生生困死在法阵之中,也算是用另一种方法将那法阵给废了,仙人之血自然要比那百名少女有用的多。
同时那么多的仙人陨落自然天生异象,是以那年佛心镇的佛心花也开得极为灿烂,更是长败不衰。
至于她和江亭碰到的那只树妖,也更不难解释了,树妖生来便会操控花期,那原本只不过是一只奔着吸取点仙人之血来提升修炼的小精怪,可这世间所有的事物一旦开了捷径的口子后,便再也回不了头了,贪欲滋长,找到了一条捷径,便总会想着再找另一条捷径,人是这样,妖也同样不会例外。
它利用了云鸿婉一直想要复活韩铭瑄的心思,间接控制了整个佛心镇,在享受着百姓的信仰,提升法力的同时,再通过散布消息不断引诱一些散修前来成为它的食物。正经仙门向来看不起散修,不愿与散修同伍,更别提还多管闲事地来除这种穷乡僻壤生出来的磕碜妖。
这也就是碰到了江亭这么个怪胎,插了这么一手,要么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散修。
这世上哪里会平白无故地多出什么灵丹妙药,就像也从来都没有什么枯木逢春,所谓的枯木逢春从头至尾都不过是江亭使得一个障眼法,开解云鸿婉长久不能接受韩铭瑄早已死去的内心。
叶诺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难看了许多,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倒是江亭一派坦然道:“是不是突然发觉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这仙门的真面目。”
叶诺没说话,全身涌上了一股子十分强烈的挫败感,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都没了。
清风徐徐而过,树叶沙沙作响,叶诺只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他们二人站在山坡之下,回头遥望,仔细看过,山坡之上,除了坟茔零零散散地散布,其余皆不过是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