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回溯(六)
“私心作祟,必然也所求不得。”陆柊苦笑了一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扶听轻轻点点头,“重黎部火祭。”
可陆柊却摇了摇头,然后向她慢慢走去,扶听不由自主地脚步就微微向后一退,
陆柊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索然,听扶只觉得自己眼花了,就被陆柊直接拉进了怀中,一手扣住了脑袋,唇齿之间,柔软又湿润,如玉般的面庞近在咫尺,彼此间的气息交融。
扶听整个人都沉浸在不可置信的震惊里之中,就感觉到一枚类似圆珠一样的东西入了她的口中。
“对不起……别怨我……”那双望去扶听的眼里,再没了自信,没了热情,有的更多像是诀别和孤勇。
话音刚落,她便被他狠狠一掌推出,直接落入了法阵之中。
远边的天空擂过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顿时狂风大作。
“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一切都发生的实在太快了,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又听到了那个令她寒气丛生的声音。
“怨女?”
“你的记性可真不错,我说是谁搅和了我的事儿呢?原来是那个小东西,不过还好你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比我想象得早了那么一些,但也没关系,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怨女说话向来都是颠三倒四,阴阳怪气。
扶听本不愿搭理她,可是她现在置身于这法阵之中,才发现自己竟是看不到外面任何东西,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结界便被一股浑厚的灵力弹开。很显然自己被困在这里了,能走的也只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天梯。
“没有用的……”怨女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手指又轻轻地落在扶听的肩上,慢慢的向她的脖颈处游去,那冰凉的触感如同一条蛇一般在扶听的身上爬行。
许是因为怨女之前给自己施刑的缘故,她在面对怨女时总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在不停地袭击着她的内心,身体在逐渐变得僵硬。
她只能够咬牙撑着戒备地对怨女道,“你什么意思?”
怨女魅惑地抬眼,扬了扬下巴,冲那层层阶梯指去,“怎么,你不是要去找你的父亲吗?怎么不去了呢?”
扶听眼神黯淡,怨女只觉得这样玩实在太慢了,扬眉道:“呵!你不去,那我就帮你去!”
怨女抓住扶听脖颈的衣服一跃而上,可随着阶梯层数越高,扶听就越能感受到一股令人灼热难耐的气浪扑面而来。
直到扶听在阶梯的最顶层看到自己族人的身影时,这股热浪更是达到了顶点。
怨女在扔下扶听而去后又不见了踪影,扶听才刚弱弱地喊了声“父亲”,
就直接被她父亲的怒喝直接打断。“谁叫你来的!”
父亲的身后只有零星的几个仅存的族人在苦苦支撑,每个人都已疲惫不堪。
站在最后一层阶梯之上,稍有不慎便会从那耸入云烟的阶梯上跌下。
扶听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我……我……”
竟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口,说什么呢?难不成在这样的紧急关头还要和父亲解释那所谓的颠倒墨的事吗,这太不合时宜了,而且众人在面对这种困局的情况下,哪还有什么精力在这里在听她去辩解什么。
扶听“我”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就眼睁睁地见她的族人一个接一个昏昏欲睡地跌进了那焚炉之中,甚至都来不及叫喊,只一瞬间就被火舌吞噬,化为了灰烬。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能睡!”父亲的话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族人的疲惫此刻早已达到了顶点,法阵出不去,阶梯更下不去,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最终归宿除了眼前那个焚炉再无其他。
怨女的声音又开始在法阵中回响。
“织魂部的族长,可真是够高风亮节身先士卒的,如今为了所谓的人界众生,不惜搭进了自己全部落的人成为了其他神族之人的存留这人界的垫脚石,试问您这样做值得吗?”
“你何必再在这里废口舌!你在这里耗我们多时,不就是想等到这一刻吗?不直接杀我们,肯定是因为我们还有你想要要的东西不是吗?”
“族长就是族长一点就透!我也不过就是想要知道,您的小女儿和那冰魄族的少主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不死之身。”
话音刚落就见阶梯之上又抛下来了一个人,仔细一看却正是冰魄部的月离,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此时的月离状况实在糟透了,胸口之处血迹斑驳,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俨然一副将死之态。
扶听的父亲面容冷峻而又严肃,看向扶听的眼神里有悲痛也有不忍,只见他闭目思索了片刻,再睁眼时,眼中隐隐有些血丝,利剑出鞘直接向扶听心口处袭去,疼痛还没来得及传遍全身,整个人便已向身后倒去。
扶听不知道自己在掉入了那焚炉之后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最起码她的平安无事确实印证了一点,她还真是不死之身,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身体里那颗岌岌可危快要碎掉的魂珠,此刻连基本的御寒之力都无法汇聚,彻骨冰寒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肉体与心神,鲜血更是顺着身上破破烂烂的伤口在不停地流淌。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心中渺无际涯,无处可去,她突然想怨女是不是还在找她?哪怕是在经过被父亲推进焚炉这件事之后,扶听内心里还是不希望怨女得逞的。
胆战心惊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隐隐约约中她仿佛听到不远处的草丛中传出一些声响,心神恍惚下又被绊了一跤,头重重地撞到在旁边的石头上。
几次尝试起身,可身体摇晃地根本不受控制,只能挣扎着爬起来靠在树旁,紧张防备地望向一旁的草丛,见从里面蹿出一只野兔后,她才彻底地松了口气,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几分,四肢的痛感渐渐传来,真是祸不单行,鲜血仍在汩汩流淌,她仅剩下的意识却一直在不停地催促着她要跑,一定要跑。
迷蒙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往她的嘴中送了一颗丹药,那声音温柔如水,却带有着无尽无奈与悲伤:
“我刚刚喂了你一颗妖丹,它或许可以救你的性命,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记得一定要去阳羡找一个名叫无双的女子,告诉她我不是有心失约,并帮我把这个交给她。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