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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回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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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听了木鬼说的话,原本一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缓缓放下,笑着叹了口气。

    “原来……在你们的眼中我是这样的人啊……听着还挺坏的。”

    木鬼没想到自己都这样说他了,他竟丝毫都没生气,只是面色平静地站了起来,负手看天,一身白衣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有些神秘又清冷,更别说他本身就是一个任何人都猜不透的人。

    “你放心好了吧,扶听三天后一定能回来。”

    “一切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木鬼不太明白这人所说的意思,就见那男人笑着回过头,手指轻轻指了指腕间。也不待木鬼反应,便径自向树林中走去,飘渺而去。

    偌大的绿卿楼前又只余下了他一人,木鬼不禁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真的错怪了他了,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可在看到扶听依旧如常端坐于案前时神情明显地变得有些温柔,不知不觉里一天就要过去了。

    梦境之中,回忆依旧从扶听那次挣脱返回现实后赓续流淌。

    只是扶听再次于刑罚堂中缓缓醒来,却已是另一副光景,身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就像被所有人给抛弃了。

    她想过不了多久,或许她自己也会放弃她自己,但冥冥之中内心里却总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不停地叮嘱着她,坚持,坚持下来,或许只要能够坚持下去,她就真的有希望能够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了。

    “你还不屈服?”怨女看着扶听的眼神有种不一样的惊喜感,扶听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她的眼中究竟算什么,但从这几日她对自己所施加的刑罚以及她对自己所说的话,其实并不难猜出,自己在怨女的眼里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玩物。

    扶听无力地抬起眸看了眼给她施刑的人,黏着血液的眼皮沉重又无力。

    鲜血顺着锁链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入目之处满是猩红,满室里浓重的血腥味,给她施刑的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地面似乎很是黏腻,滋啦滋啦地黏在鞋底的声音不由地就令她浑身战栗。

    一连被打了数日,不分昼夜,身体上的疼痛以及这阴暗不见天日的屋子早已令她精疲力竭,要不是她此刻整个人是被捆绑在刑架之上,恐怕她早已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此时这个一直给她施刑的人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有打她,反而步步靠近,扶听想在这种情况下大概没有人会不怕的,可她究竟怕什么呢?

    她心里不清楚,只想着总该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和父亲将一切都说个清楚,她不信任何人,但她仍旧对家人抱有一丝期望。

    “我要见我的父亲……”她费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眼前给她施刑的女子,咬牙撑着道。

    怨女像听到了一句笑话,食指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起来,

    “真奇怪,你说你这些天,我和你讲了那么多,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一直不松口只是默默忍受的扶听,几日的刑罚都扛了下来,可在怨女再次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动了怒,哪怕扯着伤口不停地喘息,也还是要和眼前这个她从未见过的人争辩几分。

    在此之前扶听自己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日能这般地动怒,并且还能这般强硬。“因为我不信!我的父亲虽然严厉,但绝不会是如你所言的暴戾之人,我们织魂部的族人一向良善正直,从不会如你所言那般心思龌龊!”

    “我不信我是我父亲的弃子!也不信我的姑姑会为了保护她的女儿而让另一个女孩儿当作挡灾符!而我更不信所谓的命格调换是一场他们所有人刻意设下的一个阴谋!”扶听一连的几句话说得那是一个慷慨激昂。

    怨女一脸不解,更以一种似可怜,又似悲悯的眼神静静看了她很久。最后叹了口气道:“呵,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儿啊!”

    刑罚堂外,传来了些许动静,怨女神情冷肃,“谁在外面!”

    扶听本还觉得有些许的希望,可还没开口便被怨女直接一巴掌打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扶听只觉得那锁链有微微的响动,头脑虽昏昏沉沉,但仍能够感觉原本一直被束缚的身体突然一松,可她此刻却根本睁不开眼,只是有些庆幸,自己并没有摔在地上,相反而是在一个极为安心的怀抱中,淡淡的兰花香气在血污的腥味之中显得格外突出,却让扶听感到前有未有的安心。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是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之中,脱离那昏暗不见天日的刑罚堂,她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屋子应该是匆忙之下置办的,东西并不齐全,窗前的白玉瓷瓶里插了几朵含苞怒放的红花楹,那热烈的红仿若不由自主地就令扶听也染了几分生机。

    “你醒了!”扶听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到身处在阳光下的陆柊,清朗明媚,和她这受尽折磨后的沉寂阴郁实在是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说是有人让我来救你,你信吗?”他笑得温柔,温柔到好像能够沁入到人的心里去。

    “喏,你看这个是什么?”陆柊走进屋内直接大大咧咧地就坐在了她的床边,举着手上的一个小木偶晃了一晃,扶听眼睛跟着他的手转了一圈才看清,竟是她之前还未刻完的小木偶。

    “未经你的许可就擅自帮你刻完了,你可千万别怪我。”扶听知道陆柊是在逗她开心,可她此时真的没有一点心情。

    “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陆柊笑着轻声问,

    “起名字?”扶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一个玩偶起名字。

    就见陆柊一脸正经地讲道:“对,在人界有一个特别恐怖的传闻说名字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诅咒,但在我看来其实不然,名字应该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期许。”

    “你说呢?”陆柊认真地看着扶听,她望着那双一直带有着十分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驳他的面子,最后只淡淡说了句:“我只知道当时我刻这个木偶的时候是希望有个人能够一直陪着我,能够听我发发牢骚,能够替我去拒绝我所有不想去做的事,能够和我一直站在同一条战线,能够在我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时候依旧能够坚定地守护着我。”

    说着说着,扶听因为这个念头实在傻到离谱,不由得笑出了声。

    “没有什么不好啊?”

    “但我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木偶实在太可怜了一些。”

    “可怜?”

    “对啊,如果是那样的话,它就只能是因我而活,那便和这世间所有的傀儡没有任何的不同……最重要的是它将永远都没有自由。”

    “这就是你一直都不愿意给它刻脸,也不愿意给它起名字的原因?不希望它看到你,也不希望它认主。”

    “期许得过重,任何人都会不堪重负,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傀儡呢?比起它一辈子只能为我所奴役,我更希望它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做这天地间最独一无二的傀儡。”

    陆柊有些愕然同时又有些懊恼,一时间里这握在他手上的傀儡就仿佛如同一块烫手山芋了一般令他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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