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慕剑山庄（二）
“切！装神弄鬼，故作高深！”木鬼对那男子所言很是不屑一顾。
扶听依旧和颜悦色，毕竟白白得了人家一件法器，也不好太任性只好打圆场道：
“你不像一个坏人。”
木鬼反驳：“那也不见得就是个好人。”
男子笑了笑，“确实，好坏参半吧。”
“哼！你看吧，他承认自己不完全是个好人了吧，呵！我就笃定了，这人蔫儿坏！”
扶听夹在两人之间，头都大了，不由就对以前还躺在棺材里的那段日子怀念了起来。
“慕剑山庄后院有个只管打扫的哑婆，你想要知道的秘密或许她能够告诉你。”
“诶！你！”
男子说完便潇洒离去，扶听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木鬼生生给拽住了。
她堪堪停住脚步，望着那个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可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不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在她的脑海里都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
木鬼轻拍了下她的肩，
“你信他的话？”
扶听默然许久，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他们二人见到了慕剑山庄的庄主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面容俊秀的公子孤独地站在莲池前，机械僵硬地往下撒着鱼食，人虽站在那里，可给人的感觉是魂儿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他们远远站在一旁，没有上前，
木鬼摸了摸下巴，十分疑惑道：“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能找人来驱鬼的一个人吧？”
“确实不太像，他倒更像是需要别人请人来为他驱鬼的。”扶听这话刚一说完，就见那公子略迟钝地转过头，神情淡漠，眼神呆滞地看向他们，活像一个木偶。
扶听皱了皱眉，听见身后有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来，不等他们开口询问，那庄主就直接转过头去，依旧平静地望向水面。
来人是一个身材肥硕的憨厚老仆，边跑边气喘吁吁地擦着汗，等跑到近处早已满脸通红，还连连向他们赔着不是：“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没有没有，本就是我们打扰了庄主雅兴。”
“你们庄主一向如此吗？”
那老仆人又抬袖擦了擦汗，偷偷抬眼向他们庄主的方向望了一眼，才引着扶听和木鬼到一旁说道。
“我们公子啊，以前还是很活泼的，自打老庄主去世后，他承了庄主位整个人就越来越安静了。”
说着那仆人仰起头眨巴着眼睛似乎就开始回想起了什么，嘴巴上的小胡子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地抖动。
“我们公子啊，以前最爱穿红衣了，那时的他就像整个慕剑山庄里的小太阳，每个人看到他心里都暖洋洋的，他呀还勤奋好学，爱武成痴，飞花落叶当作暗器使，那简直是随随便便！关键他为人纯粹，一副古道热肠，没当庄主前很爱行侠仗义，遇到不平之事，那剑使得更是嗖嗖的！没有人会不惊叹，凡是那时见过他的人没有谁会记不住他的，他呀！生来就该是这整个慕剑山庄的希望！”
老仆滔滔不绝地说着，那双有些浑浊的眼伴随着所说的话语逐渐迸发出了一种别样憧憬的光芒。
扶听浅浅笑着，从他的描述里，那个曾经活得恣意盎然的鲜衣怒马少年郎逐渐慢慢取代了眼前这个呆板沉默，毫无生气的躯壳，变得生动清晰起来。
“在镇上召集人手到慕剑山庄来驱鬼的人其实不是庄主而是你吧？”扶听轻声道。
老仆的脸色微微一僵，捂嘴微咳两声，掩饰尴尬。
“你是慕剑山庄的管家？”扶听继续问道，其实她并不需要一个回答，心中有了定论，只是有些无聊，嘴巴上便依旧和这个胖仆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唠下去。
“哪怕就算你不是这慕剑山庄的管家，也一定是除了庄主外在这里说话最顶用的人。”
“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很好奇，在你的叙述里你家的公子是非常光辉耀眼的存在，但我最想问的是这慕剑山庄里曾经是否还存在一位大小姐？”
老仆的嘴唇微微翕动，目光变得晦暗不明。
扶听假装没看到，语气依旧平淡温和，不痛不痒，“那位大小姐在你这里又是怎样的存在？”
其实从这位老仆在听到扶听提起大小姐三个字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微微圆睁，里面满是惊讶，那种极为复杂的神色，掺杂着愧疚、烦躁还有纠结的无措在那一瞬间里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停顿了片刻，小心翼翼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慕剑山庄还有一位大小姐？”
一直不搭腔的木鬼听到这话轻笑出声，打了个响指，像炫耀一般，十分得意道：“这点事儿要是都不知道，我们还能称作能人异士？”
老仆被呛得面色赧然，嗓子口如同憋了口气，喉结上下移动，轻咳了一声才徐徐作揖，再平静道：“还请二位跟我来。”
扶听莞尔一笑，静静地跟随在那胖男人身后，木鬼挑了挑眉，一拂衣袖，不予任何意见。
“这慕剑山庄里曾经确实是有一位大小姐，她生性沉静，为人冷淡，平日里寡言少语，还体弱多病，最关键的是她呀，还有一条腿是跛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她大部分的时间里，总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估计这辈子都没出过慕剑山庄。她啊不像小公子那样待人亲切，也不像小公子那样喜好游历。这两人性情格迥异，可丝毫不影响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我是觉着他们呐，反而还要比一般人家的姐弟之间的感情还要深厚。”
“大小姐生病，小公子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其身边，亲侍汤药。大小姐想要看天山盛开雪莲，小公子绞尽脑汁拼了命的翻山越岭，就算是去爬悬崖峭壁也会给他弄来一朵。”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说这大小姐简直是好福气！”
“可这感情深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老仆无奈地叹了口气，才继续道：
“或许就是因为这感情太过深厚了，所以在大小姐死后，小公子整个人性情大变，变得沉默不说，简直……”
“简直什么？”扶听不解，在扶听一派真诚的目光下，那老仆才仿若恨铁不成钢地一甩袖子，颇觉得晦气道：
“简直就像是成了另一个翻版的大小姐，没办法，我们这些做仆人的也只能将他想方设法的困在这个慕剑山庄里。”
见那老仆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扶听听得糊涂，木鬼在后面反倒不厚道地笑得捂着肚子说疼。
老仆一脸难色，尴尬地又开始擦汗，扶听无奈摇摇头，稍显歉意地微微一笑。
“唉，也不怪这位小哥，我们下人呐，有时候也在感叹，这哪里死的是大小姐啊！分明死去的是小公子！”
“刚开始小公子也不过就是变得话少一些，时常跑到大小姐的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我们那时也只当，他啊是心中悲痛缓不过劲儿来，时间长了，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扶听皱着眉，“怎么个不对劲儿法？”
那老仆急得又满脸冒汗，“他开始也就只是擦擦大小姐的香粉，后来啊他就穿大小姐的衣服，这其实也还不算啥，关键是……”
木鬼焦急地催道：“关键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关键是他白天穿穿也就算了，这最近一月里已经开始天天晚上抹着个大白，披头散发地穿着大小姐的衣服咿咿呀呀的唱戏，到处乱逛，他……他他，他吓人啊！”
老仆急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而木鬼在一旁听得仍是笑得合不拢嘴。
老仆满面愁容，“说实话我们也不是没怀疑过小少爷是被大小姐的魂儿给附身了，要不然夜里怎么总能从少爷房中听到咿咿呀呀的戏腔，毕竟这些东西以前都只有大小姐才喜欢的。”
“可神也请了，佛也拜了，大神也跳了，都不管用啊！就昨天又有一个家丁给吓晕过去了，说啥也不要呆在山庄了，这弄得人心惶惶的，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扶听会心一笑，理解道：“这也难怪你们会四处寻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