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与身世
“看我不打死你!!”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大雨滂礴的夜晚,房间里打骂声不断响起。
宁鱼就这么笔直地站在灯的下面,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正是自己的亲叔叔,但此刻正不断地对自己拳脚相加。
宁鱼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他只是默默地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
曾经,叔叔对待自己和弟弟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叔叔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剧变。
如今,等待他的不是打骂便是斥责,最终更是演变成了拳脚相加。
“够了!”每当宁鱼想要反抗的时候,婶婶总会如同及时雨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婶婶紧紧地按住他的双手,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别打了……”婶婶的声音充满了哀求,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婶婶总是会告诉宁鱼要忍耐,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每次挨打后,婶婶也总是会温柔地给他擦拭伤口,并关切地询问:“小鱼,还疼吗?”
面对婶婶的关心,宁鱼只能选择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无法言说的苦闷,而这些苦闷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这样的场景直到16岁。
那天叔叔把我带到客厅,他一边给自己点上烟,一边招呼我坐下。
那天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鱼,你走吧。”
他的表情带着如释重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眼神里复杂至极。
我没说什么,转身就要开门离开 。
那天我走到楼下,叔叔站在阳台上看着我。
对视的那一瞬间他赶忙别过头去。
接下来我在街头上讨生活。
一般这么大的孩子,都还在学校里读书,而我既无法打工,也无人雇佣。
因为那时的我是未成年,一旦被检察官发现,将会面临重罚。
五区的法律固然美好,但却无法保护我这样的人,因为我是一个黑户。
没错,就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黑户。
那时的我,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长成一个黑户。
直到后来,我从齐爷身上才得知了原来我这种人被称为[氓]是活着的罪人。
那时的我如孤魂野鬼般在街上游荡,心中一片茫然。
我不仅要想办法找吃的,还要时刻提防那些妄图将我贩卖换钱的人。
毕竟,前一秒还与你谈笑风生的人,下一秒可能就会将你大卸八块,拿去售卖零件。
我与齐爷的相识,实属机缘巧合。
那是我被赶出家门的第五天,在所谓[命运]的安排下,我们相遇了。
齐爷是我所见过的最厉害的调酒师,仿佛他有着一双神奇的手,任何液体到了他的手中,都能变成色香味俱佳的饮品。无论是什么液体,即使是鲜血,在他的调制下也能变得五彩斑斓,如梦幻之境。
那时候齐爷愿意给我口饭吃,给我个住的地方。
就这么过了段时间,那天齐爷突然叫我过去。
“小子我教你个吃饭的手艺咋样。”
“好”
从那天起我就跟着齐爷学调酒。
齐爷在调酒上的确身怀绝技,纵使我跟随他学习了十年之久,仍有一些调法掌握不好。
这小老头常说:“你心不稳,气不平,还需多加磨炼。”
那时我曾问他:“什么是心平气稳?”齐爷总是笑着说“你这个年纪,心就平,气也稳了,那就算是快死了。”
齐爷是极其潇洒的人,手里一有点钱就迫不及待地花出去,一分也不肯攒。
别看他已年过古稀,穿着依然时尚帅气,每天身边的女人都如走马灯般更换。
那老头总说:“你不会喜欢男人吧?瞧你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不会是床上的那个吧。”
“滚!”
“哈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哈哈哈哈!”
除了喝酒、找女人,齐爷最大的乐趣就是逗我。在我 26 岁生日那天,齐爷带我去了和春堂。
那是五区最顶级的娱乐场所,里面应有尽有,只要有钱,连电视上的明星都能找来。在金碧辉煌的包厢里,齐爷破例抽起了烟。
他在烟雾缭绕中,开口问我:“小五,你跟了我多久了?”
我一边给齐爷倒酒,一边回答:“十年了,从我 16 岁遇到您开始,到今天正好十年。”
“十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我捡到你的那天,你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连字都认不全,是个傻乎乎的小子。这十年来,你从我这里都学到了什么啊?”
“不清楚。”
“不清楚好啊,人生嘛,难得糊涂。”
齐爷微微点头,伸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子,你跟了我十年,我那点东西你早就学会了,现在我问你是打算安安心心当个药剂师或调酒师,还是要看看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看……”
还不等我话说完,齐爷摆手打断我的话“别着急,小五,如果你只想平淡的生活,那以我的关系给你弄个酒吧 或者送你去药局上班都可以,毕竟你的手艺已经不比一些专业的药剂师差了,但如果你真的开了面,那就没有回头路了,想好了回答我。”
说来也可笑,即使现在的我面对这样的选择,我还是会做出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决定。
时间对我这种人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齐爷,我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不怕死”
“虽死无悔。”
齐爷一点都不意外,好像料到我会这样选一样。
“跪下,向着东方磕头。”
我闻言直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记住你拜的不是我,而是这所有医者道路上的先行者。”
“医,自古便存在的职业,脱胎于巫,在更早的时代医和巫其实没有区别,远古时期的部落头领,被称为大巫,而医脱胎于巫,在后来的发展中,医与巫的差距越来越大,以至于发展为两种[道]我便是医道。”
齐爷说完拿起洒杯微微喝了一口继续道“医者从存在起就只有一个使命,救死扶伤,可渐渐有人不满足于此,所以在历史的长河中,医道发展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是以救死扶伤为使命不计报酬的天医派,和杀人下药的树派。”
“树派”
“是的,树派,据他们自己说,他们的医道不来源于[道]而是来自一棵大树,一棵掌握生命权柄的树,所以他们自称树派。”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面对我不解的发问,齐爷给出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没有关系,我装一下,感受一下人前显圣。”
“6”
“行了,小子你知道你想问啥,但[灾厄之人]是啥,我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具体的还得那些老书梆子知道。”
“我只能告诉你,你这[灾厄]不简单,别的老头子啥也看不出来”齐爷挥了挥手“行了!快让外面传菜吧,饿死老子了。”
“可……”
“别磨叽了行吗,快上菜吧,老头子今年都八十了,不吃饭真扛不住。”
“八十了还天天……嗯……云……雨”
我故意拉长着语调。
齐爷老脸一红赶忙拦住我的嘴“这种事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快去传菜,咱们吃完再说。”
那顿饭是打我认识齐爷起吃的最好的一顿,五区属于极北之地,受50年前战争的影响,这里污染最为严重,根本种不了什么菜,养殖也不太行。
在这里能吃上一顿肉就非常不容易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真是可笑,居然只认为那些五区的达官显贵只是顿顿吃肉。
就好像古代的百姓,能认为皇帝最厉害的地方,无非是用金锄头来料理田地。
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有个东西叫海鲜,是那么的鲜美,原来肉不只有煮熟了一种吃法。
虽然这些年跟着齐爷,也没有短过嘴,但我还是被眼前的饭菜震惊到了。
齐爷如抄起一块羊排,大口大口地啃起来,还挥动着大手,示意我也赶紧吃。
这顿饭,我们爷俩吃得酣畅淋漓,十分高兴。
以至于后来,我即使品尝过山珍海味,也都没有再体验过如此令人惊艳的味道了。
酒足饭饱后,齐爷点上一根烟,悠然地说道:“问吧。”
“我想知道您所知晓的一切。”
“贪多嚼不烂啊。”
此时,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剩下齐爷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那盒大红门被抽完,才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