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别
这一夜，三个人都无心睡眠。
翌日，落天屋外，薛为敲了敲门，轻声说道
“殿下，落叔叔准备三日后送我们到江南，望殿下早作准备。”
屋内无人应答，薛为疑惑不解。再次重重地敲了敲门，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一把把门推开。
屋内摆放的整整齐齐，桌上杯盏里的茶已然凉透。
薛为缓缓走出门外，心里甚为不解
“今天是落叔叔送落公主出去的日子，早早就把大门封锁了，殿下会跑哪去呢？”
薛为正准备去议事厅找找，眼神无意间瞟到了角落处的墙壁。上面赫然一个大脚印。
薛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感叹
“要论聪明伶俐，恐无人能与殿下相比吧。”
锦州城外，一辆落字旗马车缓缓停下。一位灵动少女和一位英伟的中年人并肩而下。
落羽看着自己的父亲开口道
“爹，就送到这吧，锦州城事务繁忙，别耽误了。”
落全盯着眼前自己女儿，突然意识到好像从来没有和自己女儿走这么近过，一直以来他的重心都是放在落天身上，毕竟是唯一的独子，要接班自己，关注得自然更多。不知不觉间亏欠自家女儿这么多，甚至这次安排出去，虽说是其自己提出的，可自己何尝又没有私心。
落全眼神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伸手摸了摸落羽的头，
“乖女儿，在外面多给家里写写信，你娘怕舍不得你走，都把自己关家里不敢来送你，有什么委屈的就给爹说，爹不管多忙都来为你出头。”
落羽笑了笑
“放心吧爹，我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
落全仰望着天空道
“对了爹，你帮我给哥哥带个话，我这次走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他了，可我给他说了我一定会学成来保护他不成为他的累赘的”
落羽顿了顿
“这次江南之行叫他务必小心，那江公子所做的种种事迹竟然都能与哥哥沾上边，我心里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落全闻言，也清楚自家儿子已经知道了送落羽去习武的事，也不多言语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爹我走了，记得一定要帮我带话给哥啊。”
落羽正欲转身
“有什么话还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
熟悉的声音响起，落羽惊喜地转过身，随即再控制不住眼泪，一把扑过去抱住落天，落天温柔地抚摸着自家妹妹的头
“这么多年来，从未让你一个人出过远门，甚至每次出落府我都是陪着你的，可这次，我妹妹真的长大了。虽说再不舍，可我这个当哥哥的如果这都要阻拦，你未来嫁人的话那不是来一个哥打一个啊？”
落羽缩在落天怀里，糯糯地说道
“不嫁人，到时天天陪着哥当你的贴身护卫。”
落天刮了一下落羽的鼻子，宠溺地看着
“傻姑娘，在外面好好吃饭，能学就学学不懂就回来哥教你。”
“你也不怕误人子弟”
落羽抱得更紧。
两兄妹就这么紧紧相拥着，纵使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却远不及现在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来得真实。
落全见自家儿女如此场景，也不禁抹了抹泪，但抉择已定，便咳了咳做善意的提醒。
落羽缓缓从落天怀里挣脱开，抹了抹脸，微笑道
“哥，我走了，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到时你如果再不带我出去玩我就把你揍成猪头。”
落天笑笑，点了点头
“到时妹妹想去哪哥都陪你。”
落羽转身向落全行礼
“爹，哥，我走了，你们快回去吧。”
落全开口道
“一路平安”
落羽随即背对二人回到了马车上，随着马儿一声长鸣，马车离锦州城越来越远，落羽不敢回头看，她最不舍得的两个人正目送着她，她怕看到他们改变了主意。
随着马车彻底消失在了视线，落天转身欲回城内
落全连忙追上去，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默默跟在自家儿子旁边。
落天冷冷地瞥了落全一眼，平和地问道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嗯”
落天顿时停下了脚步，落全吓得赶忙拉开距离。
落天无语。
“你那么害怕干嘛，我又没责怪你。”
落全缓缓靠近
“你真不怪老爹？”
“该骂的昨晚已经骂完了。”
这次该轮到落全无语。
落天接着说道
“我是个有什么问题就要去问个究竟的人，所以得知是落羽自己要求的，也没那么怪你。”
落全松了口气。
“但是”
落全心一下又提得老高
“毕竟是你同意的，劝你不要想着利用我妹来给我铺路。”
“没那个意思”
“如果你把我身边人都当作让我接班的棋子，我想这蜀王也不是非当不可。”
落全听到这话便不开心了
“你这话何意，我再怎么样心狠也不会拿自己女儿作棋子。你可知你娘得知小羽要走哭了一宿，听到你说要去江南的时候却是开心的不得了，说正好让你多经历经历。要不是你要接我这个蜀王的班，你在家的地位还不如墙边的狗尾巴草。”
落天也不说话，默默走着。落全表情像得胜的小士兵
“终于给这小子弄得说不出话来了”
突然眼前一只鞋极为迅速地飞了过来，落全躲闪不及，硬生生拍在了脑门上。
薛为在院子里等了两个时辰，见自家公子脚上只穿着一只鞋，上前正想询问下原因，却见那落天表情阴冷地直奔墙根处，一下子扯下了所有的狗尾巴草。
薛为觉得是自家殿下因为自己妹妹走了受刺激了，所以才出现了这么古怪的举动。
准备前去陪着自己殿下一起发发疯，刚迈一步就听见落天镇定地说道
“小为为，江南之行过后，你就先去长安吧。”
薛为惊讶地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爹我还能不了解吗？薛叔叔没回来我爹又单独给你交代些什么，只有可能是那长安突生变故，要你去帮着魏叔叔和李无邪。”
“殿下，薛为对不住殿下。”
薛为低着头，不敢看落天一眼。
“没事，我爹自然有他的考虑，大局为重。不可能让你一辈子保护我”
薛为久久说不出话。
落天见薛为不说话，尴尬地站在原地，手里不住地搓着狗尾巴草。
终于，还是薛为开口打破了平静
“殿下，我来其实是为了和你商量这下江南一事。”
落天好奇地看着薛为
“小薛公子有何看法呢？”
“薛为认为，此行就我与殿下两人同行，自是不必大张旗鼓，不然正中那江淮下怀，到时来参礼的人见连蜀公子都不远万里赶来，想必会让其更加名声大噪。”
“分析的不错”
薛为接着说道，
“所以我建议我与殿下一人一匹马，即刻出发。”
落天轻轻笑了笑，
“既然他那么想在百姓前借我之手给自己搭云梯，我偏不让他得逞。”
“殿下有什么好主意？”
“我要走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到时突然出现吓他一吓。”
薛为听迷糊了
“殿下所言，是哪条路？
落天开口道
“水路，我看了地图，从我们这乘船过去，一路上周围人烟罕至，并且到达处也是从那临安城后门进入，自是无人得知我们什么时辰到达或者说那百姓也不知到底是谁代表蜀王而来”
“一切都听殿下的”
落天摆摆手，
“收拾去吧小为为，我们明日启程”
“是”
薛为转身欲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问道
“殿下，我们从哪出发？”
落天想了想，回答道
“我记得只有那一条河能到江南”
“哦？哪一条？”
“花红阁门口那一条。”
“那殿下，明日午时花红阁见。”
落天赶忙挥手拒绝
“不急，我们戌时走。”
薛为嘴唇微勾
“听殿下吩咐”
随即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落天叹了叹气，抬头向夜空望去。
深蓝的天幕下，一轮圆月半遮半掩地隐藏在云层后，想是明日才十五，那月亮也如姑娘般羞涩，只待自己容貌完美时才向世人展现风采。
落天转头望向那花红阁处，从衣袖里缓缓拿出了玄青笛。翻了翻曲谱，已是学到一半有余了。
落天轻轻吹响玄青，悠扬的笛音缓缓飘悬在锦州城上空。正是那初学之时的清平乐。
远处，花红阁上，那位身穿绿罗裙的貌美女子望向那笛音传出的方向。眼神无限眷恋，脑海中不自觉想起那俊逸公子拥抱自己的场景，不禁愣神道
“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