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妥协
唐兵沉默了一秒钟：
“我也是受他所托。谁知道他要证件干嘛。兄弟叫帮忙，那就帮吧，问那么多干嘛。”
倒不是唐兵信不过雷建国，不过这种事，确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建国现在知道了具体情况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不管那么多，人家那边可能确实有事要得急，你今晚前搞得定吗？”
雷建国盘算了一下，他最近跟不少社会人士走得近，小偷小摸虽然处于传统江湖人儿鄙视链的底层，但是说实话混社会的多少还是会跟他们多少打点交道：
“行！我马上去办，估计问题不大。兵哥你要不要一起？”
唐兵看了看天色，都快黑了，估计了一下时间，摇头让建国自己抓紧去办。
离开建国的租房，唐兵急如星火，平时舍不得花钱打车的他，这时候忙得脚不沾地，花了大几十坐出租，到处找人筹钱……
去了好几个地方，效果却不是很好，倒不是唐兵面子不够大，还是一般的混子，平常都是马矢汤圆表面光，外表看起来个个光鲜，衣着时髦，真要用钱的时候，多数都是兜比脸干净。
唐兵开口的对象，基本都是了解些他实力和性格的，也大都愿意卖他个面子。但是江湖儿女，最大的特征就是拉帮结派，少有独行侠似的人物。
外面混的想出头，人头熟面子大是标配。要做到打声招呼应者云集，也不可能靠天天帮兄弟出头砍人，重点还是日常要能带着小弟们吃香的喝辣的，兄弟们想吃喝，泡漂亮妹妹，唱歌按摩，你都能买单，这才有大哥的范儿，手下围得拢人。
君不见那水泊梁山的老大宋江宋公明哥哥，走到哪里都是天然的大哥，不管是刺配的重刑犯，上山落草的土匪，坐地分赃的豪强，江面上杀人抢劫的水匪，做惯人肉包子的恶棍，官府里黑白勾结的吏员狱卒，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基本囊括了当时江湖人士的方方面面，但是所有这些人物，不管是英雄豪杰还是恶棍巨匪，见到他都得叫一声哥哥！
论武功，打虎的武松武二郎只怕能打宋江十个，但是被刺配的人犯武松见着他，宋江慷慨解囊拿了两锭大银，从此武松只能叫他宋江哥哥！
论凶恶，山寨土匪头子都把宋江绑柱子上要活剖心肝做醒酒汤了，宋江报了下自己的字号，众头领纳头就拜！
论家世，大宋的皇位都是抢的老柴家的，柴进柴大官人家藏丹书铁券，一等一的清贵人家，但是大官人见着宋江这个小小押司，从来都是矮半个头说话！
宋江宋公明能当所有人的大哥，靠的不是他官府小吏的职位，更不是他稀松平常的武艺，也不是他义薄云天的名声，他杀人栽赃逼“兄弟”上山的时候，哪里看得出一个义字。他头号心腹手下李逵，劫个法场先乱砍杀百十号平民百姓，一言不合就摔死无辜婴儿，动不动张口就是杀进东京夺了鸟位，跟忠义两个大字只能说完全没有关系。
宋江靠的，就是那能通神的钱财。
但是宋江也就是个小吏，上班挣些外快发点黑心财也有限。他家里虽然有点家底，说到底也就是个中等地主，单单就是他手下，都有好些当初比他财雄势大的，甚至也仗义输财的，为什么名气就混得不如他呢？
第一，要有钱。
第二，要舍得花钱。
第三，要会花钱。
比如卢俊义，河北枪棒第一，家里大地主，有功夫有钱，但是他舍不得花钱，那你家里趁再多钱，跟江湖兄弟没有一毛钱关系，兄弟们只会盘算着算计他。
比如九纹龙史进，家里有钱，也舍得花钱，可他瞎啊，算不得会花钱，白花花的银子尽给了些会吹牛皮的大忽悠，重金奉养的教头碰到真功夫在身的，一比试就露了馅儿羞惭而去，史进才知道自己个儿之前花的钱都是在打水漂。
还是那柴进柴大官人，有钱也舍得花钱，眼力也好些，见到武松知道是条好汉，也会收养在庄子里。可他花钱没有魄力啊！把真好汉武二爷和普通门客一起奉养，钱花了不少，真好汉倒觉得他不爽利，抠抠搜搜细水长流的。
看看真大哥宋江，一见面就是“大银”送上，总消费还真不一定比柴进高，但是他是一次性就超出正常人的心理预期啊，所以武二哥一次就被他拿银子砸舒服砸服气了，以后见着柴进和宋江，同样的恩人，武松的态度大不一样！
扯远了，总之唐兵江湖上的朋友，混得不好的，当然没有钱。
混得好的，要养着一大票兄弟吃喝玩乐，兄弟出了什么事要花钱捞人，给安家费，赔偿医药费，找关系让兄弟们在里面不受欺负不挨打。。。。。。而且这里面很多事稍微做得不到位，钱也花了，小弟们还不满意。
所以这年头的大哥，没有好的固定地盘项目和进项，还真的多是外面光鲜，兜里嘹亮。。。。。。
唐兵又要得急，找了好几个朋友，一共就凑到三千多，看着天色黑了，银行下班，今天更凑不到大笔的现金了！
虽然这年头三千多块钱也不算小数字，理论上，省着点用也能在异乡支撑几个月。但是唐兵觉得不够，毕竟董雄现在是跑路，在外面不方便正常挣钱，而他如果弹尽粮绝，也很难再跟家里熟人朋友寻求支援。他要是万一因为缺钱出了什么事，只要暴露了身份，基本就是要冒掉脑袋的风险了！
起码今晚要搞到一万，自己才能初步放心。。。。。。唐兵默默地思索着。
其实他现在虽然很焦急，却并没有绝望，因为他心里有数，还有两个保底的地方没有去。
第一式蒋玉龙那边，唐兵清楚的知道这位社会大哥一直对自己有着特别的好感和期待，原因他也知道，就是希望自己帮他收那些难缠的私账。只要自己随时点头答应这条命卖给他，拿个万把块钱他肯定愿意，他也随时拿得出这个钱。
但是毕竟是卖命钱，唐兵想先试试第二个地方——拳馆古爷那里！
本来古爷今晚就找他和王军有事，而刚成功举办的表演会，门票现金收入二十多万已经到账。
当然这个钱是王师伯的，都不是古爷的，更和他唐兵没有关系！
可他这段时间为这事鞍前马后的也辛苦奔走了一番，更别说和古爷这几年的师徒情谊，唐兵觉得自己只是借一万的话，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最多最多，自己姿态低些，说几句软话求下古爷！唐兵一边想着，一边赶回拳馆。。。。。。
王军就在大门口等他。
唐兵有点不习惯，每天晚上拳馆都还有不少师兄弟盘桓，总是灯火通明，今儿却一片黑暗。
大概是白天表演会的成功，王军还有些兴奋：
“两边的师兄弟都去聚餐庆祝了。就你小子不见人！古爷说有点不舒服没去，他还有点事，叫我等到你一起去找他。我们搞快点，见完古爷还能去喝一圈！”
看着王军师兄欢快的面容，奔波了大半天的唐兵哽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王军和董雄的交情也不错，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十几个小时后就亡命天涯，此生只怕再难得相见了！
唐兵反常的没有说话，伸手拉住了师兄的小臂，沉默地往里走。
这有些突兀的亲热举动，让王军怔了一下，他奇怪的笑着看了看唐兵。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拳馆给唐兵的感觉一直很怪，穿过黑漆漆的长廊和诊室，他总觉得前面就潜伏着什么鬼魅妖魔，随时会跳出来撕咬他和王军师兄！
来到古爷的内室，他这里以往晚上也不常开灯，只是会点上香烛或檀香静坐，他说是喜欢这种留有古风的氛围。
王军轻轻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和唐兵入室。
古爷就静静地坐在几案后面，身形晦涩不清，只有一双眼睛，在暗室里还是纵横如电！
有求于人，唐兵今晚自是殷勤，虽然古爷肯定已经了解过，还是给他又小意汇报了一遍自己后面看情况加售几场门票的计划，然后恭敬地等候指示。。。。。。
古爷点了点头，伸手推过来两个信封：“这几天你们辛苦了，都是师徒，矫情的话师傅也不多说，这两个小红包你俩先收着。”
王军还在推辞说着客气话，唐兵已经厚着脸皮，趁黑暗偷偷按了一下信封，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倒也不能真说是“小”红包，但是离一万的心里预期，还是差得远。。。。。。
唐兵没有说话，在心里默默琢磨着用什么理由开口借钱。
想了片刻，忽然觉得屋内的安静有点古怪，抬头一看，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古爷正严肃地盯着他和王军！
屋里鸦雀无声，只有三师徒的眼神在沉默的交流。。。。。。
一缕夜风从半掩的门外吹进，香烛细弱的光焰抖动了几下，古爷的身影也随之在身后的墙壁上诡异的扭动。。。。。。
唐兵不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古爷竟然好像跟唐兵一样，也在思考着怎么开口说些什么，他又沉吟了一阵，才伸手从桌下又拿出两个信封，轻轻推了过来。。。。。。
王军唐兵愕然看着古爷。。。。。。
古爷的嗓音难得的有点嘶哑：
“这些年，我待你们俩如何？”
王军楞了一下，马上开口：“师傅这是什么意思？你抚养我长大，教我道理，授我艺业。我没有父母，古爷您就是我的父亲！”
古爷欣慰的点点头，又看向唐兵。。。。。。
唐兵这一天骤遇董雄的事，其实颇受打击，这时候外表看起来若无其事，内里已经有些心力交瘁的意思。
这时分古爷又突然一反常态做出这些举动，唐兵内心中充满狐疑，开口道：
“古爷，您是我师父，师父师父，如师如父，亦师亦父！”
古爷又点点头：“好！你们都是好孩子，说得很好。那现在师傅让你们办件事，但是有点危险，你们能不能办？”
两个徒儿面面相觑，此时被古爷架到台上，自然不可能有其它回答。。。。。。
唐兵心念百转，猜度着古爷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低头又看到桌上后两个信封，厚度明显比刚才第一次那两个厚得多。。。。。。
唐兵心里暗骂一声：“今天真是撞了鬼！啥子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一起来了。这古爷这般作态，搞得也是要我和师兄去杀人放火一样。。。。。。”
但是转头想到董雄，那骇人的眼神，绝望的嘴唇，唐兵心里又一梗，此时此刻，难道他还有其它选择么？
罢了罢了，不管古爷发什么疯，先应承下来，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军还没有说什么，唐兵已经破罐子破摔道：“好，不管什么事，师父你开口，我俩办得了一定帮您办得妥妥当当的。办不了我们还是要帮师父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王军也郑重的点下头，他和唐兵不同，身为古爷的养子，甚至本身身份就带有师门死士的性质，现在古爷这样拿话砸下来，他只要还要脸，就绝不可能开口回绝一个不字，甚至他答应慢一点都觉得自己有罪。。。。。。王军当然是个要脸的。。。。。。
古爷也好像有点过意不去，今晚的每一句话都停顿一阵，才有勇气说出下面一句：“那边药柜旁边有两个袋子，你俩先拿过来看一下。。。。。。”
两人依言而行，拿过两个黑色的大袋子，袋子颇为沉重，口子用绳子扎得严严实实。。。。。。
解开绳子，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两人都是在拳馆长大，对药理药性药材都熟悉的紧，这时候一闻，都心下一震，这味道，全都是些丹药中引火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