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乡之情
方青云一边为楚安宁夫妻倒满茶，一边问道：“楚师叔为何来黎阳镇定居？”
楚安宁说道：“我上次跟你师父说过的，我的祖上原本就是黎阳镇人，后来到京城谋生，积累下一些家业，不幸遭遇京城那一场大战，我们家也在破城之后，离开了京城，此后一颠沛流离，这两年厌倦了四处漂泊的生活，最后决定携内人回到这黎阳镇谋求一处安身之所。”
方青云好奇地问道：“你在破城之后离开京城，那是因为大军进城之后烧杀掳掠，胡作非为？”
“那倒是没有。当时张家的军纪还是很严的。”
“那你为何还要离开京城？”
楚安宁笑道：“你要知道，在京城中立足，最好有所依靠，才好办事。我们家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结识了大宏皇朝的二品大员作为靠山，可是这位大员，偏偏在京城大战时，是有名的主战派。后来张家入主京城，建立大昌皇朝。我们觉得新朝肯定会对旧朝的官员，特别是对主战派的官员秋后算账，我们生怕受到牵连，岂敢留在京城，便急匆匆贱卖家产，逃离京城。家中长辈禁不住路途艰苦，一命呜呼。唉，现在想来都还是感觉依然像当初那般难受。”
“原来是这样。”听他说这段话时，方青云能够感到他的那种极其悲伤的情感，肯定是假装不来的。
楚安宁忽然问方青云：“青云，听你师父说，当年你的家人都死于这场京城大战，这么算起来，你也是京城人，我们也算老乡了。”
方青云说道：“师父说，亲人死后，我的一个亲戚收留了我，后来逃难遇到师父，而我的亲戚重病不治，我就一直留在师父身边。”
楚安宁问道：“那你可知道你的亲戚叫什么名字？”方青云摇头称不知。
楚安宁又问：“那你的亲戚也没有告诉你的师父，你叫什么名字，父母叫什么？”方青云摇摇头称不知。
楚安宁问道：“那你当时多大，一点儿都没有？”
方青云道：“我从记事起，就跟着师父和师娘。不过大约过了两三年，师娘也因病去世了，其实我连对师娘的印象都不是那么深。”
楚安宁说道：“这就奇怪了，你的这位亲戚就算当年病重，好歹也该告诉你师父一些关于你身世信息啊。可是他为何什么都不说，这好像有些不太寻常啊，感觉他好像是在刻意隐瞒你的身份。说不定你的身份不一般啊。”
方青云对于这些记忆中从来没有印象的事情，从未仔细思考过，但是今天听楚安宁这样说，也不免发现确实有些奇怪。只是就算楚安宁说的都是真的，那亲戚也早死十多年了，一切都无从查起。
楚安宁察觉到方青云感到困惑，急忙转换话题：“算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你终归要娶妻生子吧，也不能一辈子留在方师兄身边。有没有想过去京城，回去你的故乡？‘神捕’铁君山不是你的师叔吗？有他照应，谋一份差事不是难事。”
方青云摇了摇头说道：“我感觉我没有什么故乡，师父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不过我倒确实是想去京城，跟着四师叔当捕快。”
楚夫人忽然说道：“哎呀，青云你怎么会想去当捕快呢，每天要面对那么多坏人，多危险呢。”
楚安宁却说道：“当捕快也好，少了很多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虽然的确有点儿不太安全，但是有你的师叔照应着，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事儿。”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方青云说道：“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进屋，楚夫人也随即跟进屋内。
不大会儿，楚安宁从屋里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木盒，他将木盒递给方青云，说道：“我这里有一把匕首，跟随我了多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将来你当捕快的时候，可以用来防身。”
方青云正欲婉拒，却听楚安宁劝道：“收下吧。就当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这是当年我还在京城时所购买，一直带着身边防身，不过幸运的是，这么多年来虽然颠沛流离，东奔西走，经历了许多事情，但是却从没有机会用到它。我也希望你没有机会用它。你带着这把匕首带回京城去，让这把匕首也重游故地，也算是它的机缘。”
楚夫人忽然挎着菜篮子出来，说要去买些酒菜，留方青云在此吃饭。吓得方青云赶紧婉拒，并且起身告辞。楚安宁夫妇几经热情挽留，奈何拗不过方青云，依依不舍地让他离开，临别前不断嘱托方青云与师父师弟常来做客。
方青云几乎逃跑一般地离开了楚安宁家，因为在这里他实在是如坐针毡。楚安宁夫妻二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甚至让方青云都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方青云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并无任何恶意，反而从他们两个人的神情中，感觉到的他们对自己的莫名其妙的亲切。
方青云猜想楚安宁夫妻或许是因为觉得他们和自己都是京城之战的受难者，有同乡之情。所以他们对方青云格外的的热情，没有半点儿虚情假意的热情。但是这种过度的热情，却让方青云承受不起，感觉浑身不自在。
方青云对楚安宁夫妻二人并没有他们对自己的那种同乡之情，当他面对楚安宁夫妻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所以方青云哪敢再留下来吃饭，只想赶紧避开他们夫妻二人。
等到离开黎阳镇之后，方青云才想起自己此行是有目的的，不过却因这楚安宁夫妻突如其来的亲近而自乱阵脚，完全这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看着方青云的背影渐行渐远，楚夫人不禁问道：“难道是我们俩太热情了，反倒把这孩子给吓到了？”
楚安宁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能我刚才没有控制住自己情绪，有些失态了。以前看见他们师徒三人的时候，并不敢太接近他们，只是远远望去，觉得他的样貌很像，但是现在面对面仔细看，他跟他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夫人好奇地道：“你就确定他一定是你的故友之子。”
楚安宁道：“如果不是父子俩，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这青云的岁数也相仿，他的经历也很可疑。”
“那你这依然只是凭空猜测，总得想办法证明他的身份吧。”
“我觉得还是得从他的师父方德修查起，我觉得他师父未必说实话，或许他知道这孩子的身份。而且我应该查一查这方德修的同门师兄弟，毕竟那个铁君山一直在京城当差。说不定方青云的事情跟他有关系。”
楚夫人略显忧虑地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你本来是来调查玄香茶的种植方法的，现在又要去调查方青云的身世。你能否左右兼顾。别忘了！你此事可是同时受雇于两个雇主，这两方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万一让任何一方知道你在偷偷地货卖两家，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了，估计大昌朝廷也不会放过你。”
楚安宁安慰道：“夫人，你放心吧。玄香茶的种植方法，又不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物件，给了一方，也能再给另一方。就算货卖万家，也没有关系。只要小心提防，不会被人发现的。”
楚夫人问道：“我真是好奇，这玄香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什么他们都趋之若鹜。”
楚安宁说道：“特别之处？我想应该是特别值钱吧。”
楚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真把玄香茶的方法卖给这些人，怎么跟方青云和他师父交代。”
楚安宁说：“现在这玄香茶炙手可热，早晚会被更多的人盯上，他们师徒反而不一定安全。等到天下玄士都会种这种茶叶了，茶叶也就不值钱了，他们师徒反而就额米有危险了。想必他们师徒这两年也挣了足够多的钱。以后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方青云返回山林，来到回家必经的岩壁前，正要施展“藤蛇术”登上崖壁，却见一个人影正借助藤蔓从崖顶上下来。方青云本能的感觉这个人不是师父，立即心生警惕，仔细打量，很快从身形辨别出这是师父的朋友石天旭。
眨眼的功夫，石天旭已经来到下面，看到方青云，马上笑着打招呼：“是青云啊，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
方青云也回应道：“石叔，你这是要去哪儿，我师父不在家吗？”
石天旭解释道：“我不知道啊。我刚刚从这里上到崖顶，忽然想到一个登临崖顶的好办法，然后我就又下来了，你先随我来。”说完转身就走，方青云知道这个石天旭素来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地玄术，顿时欣喜地跟在后面。
石天旭带领方青云沿着岩壁转绕到一处水潭边，水潭旁边也是岩壁，上方崖顶也能通往方德修的小院。石天旭先是打量着这里岩壁，这里崖顶只有三丈来高，不过岩壁下面有水潭，反而不容易攀登。石天旭又找来一根树枝，插进水潭的淤泥中，不断搅动。方青云完全看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最后石天旭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上面的崖顶对方青云说道：“青云，叫上你的师父，你们一起到这里等着，看我怎么上去。”
方青云爽快答应，赶紧去找师父和师弟。不一会儿，师徒三人就来到了水潭上方的崖顶上，看着下面的石天旭。此时石天旭已经施展玄法控制数根从崖顶上方垂下来的藤蔓和从岩壁下方向上生长的藤蔓相互缠绕在一起，组成一张长条形的藤网，从岩壁下方一直通往崖顶。
方青山开心地喊道：“师叔，你好啊。”石天旭笑着点点头。
方德修看着下方的老友，没好气地说道：“你个臭石头，又搞什么鬼。”
石天旭呵呵笑道：“你也是当师父的人，当着弟子的面，说话这么口无遮拦，小心把他们都教坏。我想到一个登上崖顶的好办法。特地让青云叫你来欣赏一下。”
方德修说道：“那我拭目以待。”
石天旭也不啰嗦，直接驱动水潭中的水旋转慢慢形成一个三四丈高的巨大水龙卷，水龙卷最高处，已经超过崖顶，甚至比师徒三人的头顶还要高。比起前几天方青云和方青山修炼时利用一盆水造就的水龙卷，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水龙卷疯狂旋转，越转越快，以至于水潭下面的淤泥都被搅动起来。与水龙卷融为一体。水龙卷也瞬间变成了黑色的泥浆龙卷。由于掺杂了大量淤泥，水龙卷控制起来变得稍稍费力了一些。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那些原本在水潭底下安静躺着地淤泥，都是些不知道多少年的陈年老泥，被石天旭这样搞起来。顿时臭气熏天，腥臭味被水龙卷带着瞬间就来到崖顶上方，向四处弥漫。
崖顶上面的三个人都满脸嫌弃的捂住鼻子。就连下面的石天旭自己都忍不住捂着鼻子，但是依然不肯就此罢休，继续施法。
方青云问方德修：“师父，石叔这是到底要干什么？”
方德修苦笑道：“我猜他是想用泥浆制作一个楼梯，只是泥浆无法成型，不能踩，所以化冰术把楼梯冰冻起来，但是他又怕这冰冻的泥土楼梯不够结实，所有用崖壁上藤蔓缠绕起来充当支架，这样这个冰冻的泥浆楼梯就承受他的了。”
“他为什么不用直接用水冻一个冰楼梯？”
“三丈高的纯冰楼梯，以目前的玄法水平，怕是不够结实。”
“这泥浆就结实吗？”
“应该可以吧。”
一切都如方德修所料，石天旭控制泥浆龙扑向在事先编制好的那张藤蔓大网上面，部分泥浆顿时就粘在了藤网上面，石天旭迅速将粘在藤网上面的泥浆冻成冰，然后继续控制泥浆龙卷，继续往藤网上面剐蹭，直到一层又一层的泥浆被冻在藤网上面，一个泥浆楼梯渐渐成型，甚至还在石天旭的控制下，形成了一个一个的台阶的形状。
泥浆楼梯大功告成，石天旭小心翼翼地登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