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诗不是词
随着魏远、何禾子以及陆无奚的相继下场,诗会也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教坊司内,人们的关注点也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浣溪沙》、《望海潮》以及《扬州慢》三首被评为上佳的词作上面。
而受赠这三首词的巧巧姑娘等几人,自然而然地成了大家眼中的花魁候选人。
就在教坊司众人都以为这场诗会就要尘埃落定,花魁之争再无悬念之时,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文士走上了舞台。
中年文士的出现瞬间把场间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是……田员外!”有人认出了中年文士的身份。
继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想起这个曾经多次在长安各大诗会夺魁的牛人来。
“田员外有好几年没有参加过教坊司的花魁大赛了吧?”
“到底是谁有这本事,竟然能请得动他?”
“这下可真有好戏看了!”
众人议论纷纷,都不由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事情了。
田员外“重出江湖”,肯定是携佳作而来的。
那么这次诗会,到底是最近风头最盛的魏远公子夺得头名,还是田员外这个老牌的诗家更胜一筹呢?
教坊司负责主持诗会的管事也认出了这位大佬,心中同样按不住好奇:“不知员外此番是为谁而来?”
这也是场间大多数人的疑惑。
田员外闻言,哈哈一笑。
然后朝着四周拱手一礼,看着舞台左侧休息区,朗声道。
“田某今日特为秀秀姑娘而来,并作《苏幕遮》一首,请诸位品鉴。”
此言一出,瞬间引来众人一阵热议。
与此同时,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金秀秀。
没想到这个刚刚被他们排除在花魁候选名单的女子,此刻竟然一跃成为了花魁的最有力竞争者。
金秀秀也适时站了起来,向着众人福了一礼,露足了脸。
田员外不再说什么,开始大声朗诵起其得意之作。
“……”
“……”
(待田员外本人补充)
“好词啊!”
听完他这一首《苏幕遮》后,众人纷纷赞道。
“田员外这词可一点不比魏远公子的《浣溪沙》,何禾子的《望海潮》以及陆无奚的《扬州慢》差!”
“何止不差,说一句略胜一筹也不为过。”
“我看今晚的词魁就是田员外的这一首《苏幕遮》了。”
听着台上众人的溢美之词,田员外再次拱手一礼。
“过奖了!”
金秀秀看着台上的花,脸色终于不再绷紧。
方才魏远、何禾子,以及陆无奚三人的临时变卦,让她成了最大的笑话。
而如今,她总算是狠狠地扬眉吐气一回。
巧巧姑娘等几个原本的花魁大热,此时都明白了对方大概率是要进入四小花旦的行列,甚至有可能拿下花魁之名,很懂事地过来说了声恭喜。
金秀秀简单回了一句后,轻轻捏了捏左手手臂。
衣衫遮挡下,那里有一道新的鞭痕。
不过,能拿下花魁的话,这次的牺牲也算是值了。
而且……
她的目光扫过左侧不远处始终安静坐在那里的周婉婉,心中只觉快意无比。
你个贱人不是很能吗?
我唱《扬州慢》,你不是也唱《扬州慢》吗?
如今我就要成为教坊司的新花魁了,你怎么不能了?
田员外一首《苏幕遮》强压三大才子后,场间众人的情绪也达到了极点。
……
什么?
那首引得京城纸贵的《凉州词》竟然是出自这家伙之手?
教坊司二楼,张麻子总算是从一名文士口中得知了真相,心中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句。
“该死!”
“怎么事先没有人和我说!”
原本张麻子的想法,是要借这些文人之手,好好教训教训陈微之,出一口恶气的。
可如今陈微之真的会写诗!
而大离民风彪悍,一向只服强者。
文风亦是如此,文人士子们对于胸无点墨的人很是鄙视,但对于胸有大才的人却是敬重得很。
先前众人以为陈微之是一个口出狂言的粗鄙武夫,所以才想把他“请”出诗会。
可如今知道他便是写出那《凉州词》之人,再看他时,已经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反而是张麻子,在众人眼里,变成了一个挑拨离间的卑鄙小人。
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了。
甚至,就连那稷下学宫的许教席,都不由冷哼了一声。
张麻子心中暗叫不妙,再这样下去,便换成他在这教坊司待不下去了。
他咬了咬牙,决定要抢先发难。
“会写诗可不代表会写词。”
“若今日论的是诗,我自然无话可说。”
“但魏远公子,何禾子,以及陆无奚三位写的是词,你一个写诗的,哪里有资格来评价起他们的词?”
“当然,我这个人也是最讲道理的……你要能写得出他们那样的词来,那我便承认是我错了,向你们道歉。”
“否则,你们两个,滚出这教坊司。”
诗词诗词,形式虽有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按张麻子的说法,写诗的不能点评写词的,是强行将这两者完全分家。
甚至,稷下学宫里便有一位专门给各种诗词做注解的老先生。
既不写诗,又不写词。
场间众人都明白,张麻子这是被逼急,胡搅蛮缠起来,都不由得暗暗摇头。
不过,他们心中也有些好奇,眼前这个能写出《凉州词》这样的千古名篇的漂亮少年,能不能再写出一首好词来。
所以并不出言点破,而是观望了起来。
“这家伙是真碍事啊!”
陈微之总算明白张麻子这是要和他死磕到底。
看来自己真的很有必要背上一首词,狠狠砸一下这家伙的脸。
只是,怎么砸才会砸得痛呢?
陈微之放下了酒碗,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张麻子眼中,以为他是害怕了,故意装作听不到,于是冷笑一声道。
“写不出来了吗?哈哈……”
“放心,我这个人很讲道理,写不出来那就滚出去便是。”
“你敢!”舒定方怒道。
张麻子这次倒也不惧了,“我们这是在讲道理罢了,怎么,道理都不给人讲了?”
“你……”
论起耍嘴皮子,舒定方还是太憨厚了些,哪里是张麻子的对手。
不过,也有看不过去的士子们出言替陈微之分辩道。
“诗词本就有感而发,一时想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张麻子驳了回去。
“此言差矣。”
“这位可是写出过《凉州词》这等千古名篇的,怎么能用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
“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首《凉州词》是买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