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隔世
那日入观后,他便不再戴着帷帽。
慕汐打量着铺好的床、桌上添好的一支新烛及打扫得干净整洁的房间,一切都似乎有意为之,但又出乎意料的符合常理,
慕汐摸着胸口浮动的心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青梧的容貌,道士除了没有那道疤痕,已经跟青梧生得一模一样。
青梧淡雅的声色慕汐已经有些忘记,只是昨日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时,慕汐真的恍如隔世。
但道士言语间始终带着冷峻,不像青梧那般典雅。
于是,她艰难的觉得,他应该不是他。
山中岁月容易过,之后的一年里,慕汐在云影观的庇护下过的很好,多时并不常见云翌道长。
他总是说城外有要事处理,话音一落顷刻便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常常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慕汐面前。
慕汐后来才知道,云翌在凡间庇护她的这段日子,常常在槐江山云清殿和凡间云影观奔波,久而久之,哪怕身为上神的云翌腾云驾雾的本事也见长很多。
云翌道士待她很好,见观中植了许多药材,便常常亲手教授她药理,慕汐天生聪颖,学的也比旁人快些。
后来云翌下山的次数越发多了,便渐渐教些防身之术给慕汐,这样云翌不在的时候慕汐也能有些自保能力。
慕汐打量着云翌道士予自己的一把青玉笛,此笛生得古怪,通身只雕些奇兽,慕汐堪堪能认出几只九条尾巴的狐狸,
云翌道长只说此物不是凡品,它本就是你的,留着自保便是。
我只觉好笑,区区一个笛子,又不是什么灵物,不过比平常的笛子贵重了些,便是再贵重的物品,慕汐少时也是见过的。
慕汐只当笑话听听罢了。过了几日,慕汐见这笛子作得精致,便揣着它往后山采些药材,回时便一路把玩着玉笛往道观走着,
慕汐一时不察竟被一只猛虎挡住了去路,慕汐哪里见过这等猛兽,吓得瘫坐在地上,只拿着那支玉笛冲着老虎无头无脑的甩着,
虎正要扑来,这笛子顷刻似有了力量般从慕汐手中抽出,重重的将虎击退,虎吃了痛,溜回了林中。
慕汐呆呆地望着地上这支笛子,一时捡也不是,拎也费劲,慕汐扑通朝着笛子一跪,阿弥陀佛,多谢您老救命之恩,前日对您言语不敬,小女子给您赔礼了。
云翌听闻虎声,腾了朵最快的云赶来,落地便赶上这出戏码。而后,云翌道士整整笑了慕汐三日。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云翌道长临下山时只说自己需要闭关,具体何事回来未曾提及。
慕汐叮嘱山上的道童要看顾好明辰,待云翌走后她也匆匆地下了山,
她头上戴着的是云翌的长帷帽,腰间别着的,是那支极有灵性的玉笛;背上驮着的;是云影观中收割的药材。
下山路上很长的一段青石台阶,一只单薄的身影慢慢淡如墨点。
南王一乱陡然行至今时,已经整整四个春秋,听闻京中被困数月,重臣都被杀尽,百姓人人自危。
洛阳叔父刚解了京中的困境,便南下追击乱党,如今已至姑苏城外,慕汐听闻此消息便立刻下山去了。
至此,还有一事未了。路上行人多数为妇孺老儿,壮丁要么参军要么横死在乱党刀下,经年乱世,这都是在所难免的。
慕汐在书院时学过一句诗词,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如今觉得实在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