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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枝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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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顷,簪在我耳旁的海棠花悄然落下一片薄薄的花瓣,似院外如丝的细雨静静地滴在朱漆紫檀案几上。

    只见承栩思量了一刻,又望了手中的帕子一下,嘴角再一次上扬起来,:“虽说你前几日做得荒唐,但在看你去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便算了吧!”

    我大喜,犹如心头开了朵朵鲜花,立刻要蹦出来似的。

    “那何时送我回青丘呀?”我心中大叹,果然只要努力的仙子运气不会太差,甚妙,

    一旁的承栩见我笑得口水都要将流出来,便示意我擦擦,“我何时说过要送你回青丘?不过是你折我海棠花,丢我法器这些个烂账不跟你计较罢了。”

    承栩就看着慕汐的脸色由红转白,一股脑翻出好多滋味来。心中轻轻荡起一阵涟漪。

    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咧着嘴笑了半天,竟是空欢喜一场,我大声道:“那你想要什么时候了结啊!”

    想来也是了,堂堂一个魔族公子竟斤斤计较到这般田地,心胸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子来的宽广。

    “放肆!不可对表哥无礼!”

    此声一出竟把整个房间的光线给掩盖住了。

    我与承栩双双脸黑。

    忽而门前出现一人,一句表哥听得我是如雷贯耳,我便顺着这声音往房门望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庞然大物。

    不不不,此庞然大物非彼庞然大物,门口这人却是个女子,如此肥头大耳,珠圆玉润。

    一张大脸我苦苦寻半刻钟才找到这女子眯成线的眼珠子。真是难为她还能看得见人。想来定是个心宽体胖的妙人。

    半个时辰前承栩也堵过我这的门,可也还留了许多光亮透进来,现如今仅凭她一己之力便可把门给堵得严严实实,我甚是佩服。

    随着她气势汹汹的往承栩方向奔来,屋子也逐渐亮堂起来,我下意识的靠墙壁躲了躲,生怕被她挤得一无是处。

    “表哥你在干什么!”

    “怎么能和这种不三不四的贱人搅和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

    那女子还顺势白了我一眼,若不是她瞪大了眼珠子,我还真没看出来,

    想罢,我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慢着,谁不三不四?

    这女子竟跟承栩是亲戚,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同样的家族怎的生一个承栩相貌堂堂,生个女娃娃出来却珠圆玉润得很,令人细思极恐得很。

    我细细瞧着这女子短促的小手抚了抚承栩的额头,一边努力的轻声细语嘘寒问暖,

    承栩则双手靠背顶着地板,努力支撑着他表妹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像只束手就擒的青蛙半躺在地上。

    我逐渐看得承栩耳畔一滴冷汗淌下脖间。

    承栩啊承栩,这世间竟还有人能治你,我当真为他捏上一把冷汗。我随手从桌子拿上个果子啃起来,如此一出好戏,看得我很是热闹。

    等等,我貌似忘记了什么这女子说了什么。她方才说谁是不三不四的贱人?我转头扫了扫房子,眼下就我与承栩。我立即反应过来,原来骂的是我!

    做了半天的好戏,她欲意何为?!

    承栩有些吃力的挪开她小而肥胖的手,喘着一口气说:“曼珠,你且先下来……”

    我听罢,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魔族出了名的曼珠郡主,早年间听得仙家相谈,她的母亲是现魔君的亲妹妹,也就是承栩亲姑姑所生,

    承栩姑姑早年丧夫,只留下这唯一的女儿,魔君很是稀罕这外甥女,便把母女二人接来烛阴城中将养。

    是封了郡主不说,还从不让她饿着,一千年来每日里吃了三顿山珍海味不说,另加两顿夜宵也只是平常事。

    因此才将养到现如今这模样。

    我听说天宫中有位女仙,常年居住在月亮的殿宇中。

    每晚星辉一至,她便在殿中翩翩起舞,一颦一笑,一步一回眸;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开。迷倒了不少仙家侍童。

    而在异界玄冥宫中也有位女魔头,一步一回首,所行过路之处无不让人避行,因身材过于魁梧,在异界亦算是小有名气。

    行人避之不及大概因由该是这女子实在太过壮实,走道让她一个人行走已是费劲不少,众人碍于郡主身份,也实在怕她挤到自己才避让罢。

    不想她却自得其乐,都以为众人纷纷醉于她的花容月貌无法自拔。

    我亲眼瞧着承栩脖间的冷汗淌下衣襟,有些无福消受。

    曼珠好没兴致的撇了撇樱桃似的小嘴,实则她的嘴不算小巧,

    只不过生在了这张圆圆满满的脸蛋上,衬托起来,已是小巧玲珑得很,如此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互辅互成罢。

    她有些唏嘘的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稳住一身的重量,承栩则松了一气,见他随便在桌上捡了茶盏一口饮下,

    我有些心疼他,实则承受了此身躯不该承受的重量,我便拿起那方孔雀丝帕擦拭承栩脖间的汗。

    不料那曼珠双手撒娇状微微拍了拍承栩,脸色一转便义愤填膺的盯着我,顺势一把将我推开,

    朝着承栩道:“表哥!你坏!不要与这女子纠缠不清!她真真是道德败坏得很!”

    我听了这话十分不是滋味,又加上起初她一进门便责骂我,我已忍让着,现下我自然要与她论上一论,

    我强忍怒气,“不知郡主大驾光临,可是对我有何误解?”

    我虽不悦,但也不可太过激烈,毕竟这是魔族的地盘,不好太过言辞愤愤。

    那曼珠头也不回的接过我的话:“误解?你出去打听打听,你偷窥我家表哥的事,再加你在殿中大放厥词的事可是误解?”

    “宫内宫外都传遍了,你还有腆着脸巴结我表哥!”这曼珠言之凿凿的质问我,期间冲我翻了三四次白眼,看得我很是揪心。

    果然是人言可畏,众人添油加醋,人云亦云,两日功夫便将风声传到宫外,我有些无地自容。暗暗低下头来,

    或是承栩看出了我脸上的难堪,

    “好了,曼珠,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莫要再听信谣言了。”说完他示意我回回避回避。

    想我堂堂一个青丘帝姬,如今已然成了玄冥宫最大的笑柄,我捏了捏手心,只低头不再言语。

    承栩见以安离去,抬头望着曼珠丰硕的脸道:“好了曼珠此事不要再提。”

    “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替她说话,真为你感到不值。”曼珠只得讪讪地坐下,顺手也拿起个果子吃起来,

    承栩微微一笑,他看着这表妹甚有食欲的吃象相看两厌,便借口前厅有要事处理离了偏殿。

    只余那曼珠还未来得及倾诉相思之情,可承栩已快步行去,只留她无趣的丢下那半个果子,暗暗思虑着,片刻,便唤了门外的侍女,

    “郡主有何吩咐。”

    “你速去查查此女子的来历,别是什么祸害才是。”曼珠立刻将脸一沉。

    殿外的海棠花脱了光秃秃的枝杈,花开了又败,落了落几片残瓣,便抽起新芽来。

    自从那日被曼珠挤兑后,承栩便隔三差五的来寻我喝酒做乐,时而邀我赏花,时而迎我去踏青,

    我的日子过得倒不像个侍女,这比起青丘那继母把持家事的日子还要快意逍遥上不少。

    这天承栩带我出门,承栩同我说了说他的事,是说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上头且有位大哥,名唤承修,很受父亲母亲宠爱。常年随着魔君在外,一年来也难见几面,

    我将此处日子过得有些错了神,头脑混混乱乱,有些乐不思蜀。

    我略略思索,这承栩虽身处异界,但从目前我对他的认知看来倒也像个正人君子的模样,又生得俊俏,也难怪那曼珠穷追不舍。

    我瞧着这软软的草坪,便欢喜地躺下,由着早春刚抽芽的嫩叶划着身躯,我扯了扯承栩的衣袖,示意他同我一起躺下。

    他望着在地上撒欢打滚的我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奈何我当时尚未察觉,

    很多年后时过境迁,承栩同我说起这番回忆时他道:“那时你的眼中星光璀璨,笑容天真可爱,我瞧着很是欢喜,连带我也变得暖和起来。”

    承栩伸出了了微颤的手,帮我理了理额间的发,良久开口道:“你既不属于这,那过几日你便回青丘去罢,”

    我傻傻的一惊,两三下爬起身来,踮着脚对上承栩的双目说:“君无戏言!”

    只瞧着承栩眼中一丝落寞转瞬即逝,点了点头。

    我心满意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同那日初入烛阴城将问承栩姓甚名谁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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