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的泪,宛如盛世的泡沫,一碰即碎
辰子枫走出咖啡厅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在车上充了电,信息不断提示有未接电话,他立即给卫斯理回拨了过去。
卫斯理那边接起电话便炸毛般大喊大叫,“辰子枫,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居然还给我玩失踪,打电话到你公司也说没见到你,我说你就算帮不上忙也别不来呀?你没看人家一女孩多可怜,那个辛酸呀,我都看不下去了!”
“说重点,审判结束了吗?”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早结束了,五年有期徒刑呢!五年对一个女孩儿多重要呀,最美好的年华献给监狱了,多可惜呀!威尔逊那家伙简直混蛋,老子不把他绳之以法老子跟他姓,妈蛋拼了。对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我可是拍着屁股给领导保证要为老百姓谋福祉,可你屁没冒一个,这下好了,我的老脸丢到太平洋了,大名鼎鼎的卫斯理警官就办了这么个泯灭良心的案子,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局里混?”
饶是以辰子枫的好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制止,他估计还能吐槽十分钟,“你即使跟威尔逊姓也没什么本质变化,行了,落浅兮现在在哪个监狱,我去看看她。”
卫斯理颇为不服气道:“谁说的?卫斯理和威斯理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好伐?我可不跟人渣相提并论。”
辰子枫再度重复,“地址。”
“好啦!她在上海女子监狱,哎我说你真就不作为?实在没法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俗话说有钱好办事,你们辰家在上海权势滔天,摆平这点官司的能力还是有的,就拿我们现在的案子来说吧!一旦牵扯到你们这种权贵高层就直接压下来不让再查,如今有钱的是大爷,钱没办成也只能说明钱花得不够,我可以负责任地给你打包票,就这事而言,你的钱,管够。”
“你不是刚刚还说不能毁你名誉,怎么这会儿又怂恿我徇私枉法了?”
“那是你没看到落浅兮有多可怜,宣判结果的时候,我看她眼里的光都没有了,一个人一旦对生活失去希望,活得就如同行尸走肉。”
“行了,这种手段始终不齿,这事已经有了对策,你且等我消息。”
…………
残阳如血,从狭窄的铁窗缝隙穿过,却照不透那无边的黑,斑驳的老墙如沉寂万年的枯木,一派死气沉沉的寂寥萧肃,这就是上海女子监狱,一座能让人遗忘的围城。
现在正是监狱放饭的点,落浅兮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于是一个人留在牢里度日如年,这个终年昏暗潮湿统共五米的牢房里住了满打满算的五个女人,没一个是善茬,其中带头的娟姐还处处针对她。
饭点一过,同屋的几个女人簇拥着那个叫娟姐的女人回来,娟姐是性情中人,看到落浅兮第一眼便觉得不舒服,她那种寡言少语的自命清高与她们混天度日的脾性全然不同,监狱里生活太枯燥乏味,给新人教训使之服服帖帖算是监狱里的一种常态,用以消磨时间和树立威信。
娟姐一贯行事嚣张乖戾,落浅兮把他当空气这点都成了她不满的理由,所谓饱暖思□□,无所事事的几人开始带头挑事儿,“哟!你们瞧,这女的又在装清高呢!”
落浅兮心情晦涩,并没心思与几人周旋,只当做没听见。
落浅兮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几人相当不满,娟姐借机撒泼,“一副死人脸,看着都晦气。”啐过还不解气,顺势把脚下一张皱巴巴的报纸朝落浅兮踢去……
报纸正中落浅兮腿部跌落在她脚边,落浅兮原是想看看这一击下手如何,不经意却瞥见报纸内容,报纸头条一张巨大照片吸引住落浅兮视线……
她单薄的身子猛地轻轻一颤,照片上有一个她极为熟悉的身影,她本以为会出现在她受审法庭上的人,而他对面的人她恰也认识,正是从一开始就跟她不对盘的安晴子,画面里两人坐在一个咖啡厅里唇角含笑相谈甚欢,报道对两人关系各种揣测,就差组团求真相了!
今早,她还梦到他,梦里的他答应带她走,并说着他爱她这样动人的情话,而后,她面临最终审判,被送进了监狱。
原来……这一切不过她的痴人说梦,一梦黄粱,一厢情愿,荒唐又可笑。
原来……她才真真是可笑!
几人见落浅兮一脸沮丧嘴碎道:“据说这位昔日也是演艺圈后起之秀,奈何杀人坐牢下场凄凉。”
“再厉害还不是跟我们一起坐穿牢底,顶个屁用。”
一名女狱警走过来拍了拍厚重的铁门,面无表情道:“落浅兮,出来,有人要见你。”狱警的到来成功让娟姐几人住了声……
落浅兮摇摇头,“我谁也不见。”
“你确定?要见你的可是辰少爷,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麻烦你请辰少爷回去吧!”
“不识抬举!”随着一声铁链的脆响,狱警把原本已经开到一半的枷锁再次锁上,狱警走后,世界突然安静下来,落浅兮想,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声音了吧!
是啊!她不识抬举,不知身份,她这样的人,怎么还可以妄想什么?
一墙之隔,他是天使,她是恶魔。
她甚至宁愿,他再不见她,让她就这般……自生自灭!
被囚禁的人生,暗无天日,麻木的快要忘记自己是谁,更别谈梦想这些再不实际的东西,就让她,归于寂灭,不再幻想……
监狱的食堂挤满了穿着囚服不修边幅的男男女人,落浅兮也在行列当中,随着麻木的人群蹒跚而行,有时为了最基本的生计问题,人不得不选择认清现状向命运低头,气节这东西,连饥饿都抗不过。
监狱的吃食除了充饥以外不能再奢求其他,落浅兮挑了个角落一个人静静地吃饭。
“哟!某人不是一向自命清高不肯吃东西的吗?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嚣张的娟姐几次挑衅不成,见势又来踩落浅兮痛脚。
落浅兮埋头吃饭,实在不想假意与人周旋,尤其这人态度还不怎么友好。
娟姐再度被无视,彻底火了,脚底无实物地一滑后,娟姐把落浅兮的餐盘成功撞翻在地,接着不怎么诚心道:“哎呀,实在不好意思,脚底打滑。”
吃了几口就被打断,肚子依然感觉空空如也,落浅兮强忍住想发作的冲动,起身离开,“希望真是打滑才好。”
“站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故意的不成?”一次次往人枪口上撞,娟姐这种完全作死的小人作派简直分分钟找虐。
落浅兮深吸一口气,一口过后又是一口,连吸几口胸腔剧烈的跳动依然无法抑止,于是落浅兮便不止了,转身回怼道:“请弄清事实再说话,是不是故意你不清楚吗?做人基本的尊重你不知道吗?这是道歉应有的态度吗?你指望你说对不起别人就能向圣人一样说请原谅,凭什么?尊重是基于人性本能,而不是盛气凌人。”
娟姐被劈头盖脸喷得怒火中烧,双目圆睁道:“你tm活腻了,敢跟我叫板。”
紧随娟姐其后的一个小喽啰道:“这里凡是跟娟姐叫板的人都不存在了,我看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才对。”
周围人整日重复着麻木的生活,早已厌倦的枯燥无味的日复一日,一点小打小闹也能引得她们驻足围观,于是人群很快聚集在几人身上,并展开激烈讨论,“这是娟姐她们屋新来的吧!居然敢跟娟姐做对,现在的新人还是太年轻啊!”
另一人接口道:“娟姐以前可是混社会的,人称江湖一姐,即使进监狱了也是横着走,这下有好戏看了!”
落浅兮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人性丑陋,她要是怕就不会在这里了,“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挑衅在先,也不怪我反击在后了。”
“还敢把责任甩我头上,你也不看看老娘是谁,想撇清可没那么容易。”
多废话不是落浅兮风格,直点名要害,“那你想怎样?”
“我当然想给你点教训尝尝。”娟姐目露凶光,一把朝落浅兮头发抓来……
落浅兮当然不会让她得逞,闪身一避,将将险险避开,娟姐又示意身后几人去抓落浅兮,落浅兮空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与人打斗却不在行,与几人缠斗只能落入下风,很快被几人围殴……
落浅兮显然没料到几人敢在监狱里堂而皇之对她动手,涉世未深的她哪里知道总有阳光到不了的黑暗,不是所有事都有公道自证人心。
几人压着落浅兮一通狠揍,直揍得落浅兮倒地不起,娟姐的声音伴随雨点般的拳头恶狠狠道:“打,打死算我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人对落浅兮伸出援助之手,她们只是一边唏嘘一边指指点点道:“哎哟喂!下手太狠了几个打一个,这人多半是要被打残了。”
“这女人也真是可怜,不晓得怎么得罪了这群恶霸,要我说认个错也没什么要紧,还是保命重要。”
“哼!谁叫她不服软,这事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结果她非要跟人对着干,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落浅兮最初感觉疼痛难忍,继而耳膜轰隆作响,眼前发虚,落浅兮清楚地知道,再打下去,她怕是要折在这里了,死她不怕,就怕自己死得太憋屈,愧对父母,愧对生而为人一场蹉跎。
她这渴望爱而不得,渴望有所作为不得,渴望风雨兼程初心不改不得,若死都要任人摆布,那么她将如何自处?
不!如果这就是命,她绝不认命,落浅兮只身来上海,就是为了逆天改命!
落浅兮死死抱住当胸踹来的一脚,借力翻身而起,闭眼拳脚并用疯狂反击,近身之人都被她不要命的打发骇住,不敢离得太近。
“你们在造反吗?”一声厉喝如同惊雷般乍响,管理员提着电棍走进来,不由分说便一棍敲下,其他几人尝过这东西的苦头,纷纷避让,于是处于风暴中心的落浅兮挨了个正着,动手,电流炙烤着皮肉的呲呲声听得人牙关打颤,落浅兮浑身刺痛抽搐着倒下……
鉴于食堂当众斗殴一事影响恶劣,几人被通报批评并给予惩罚,落浅兮被罚打扫食堂整个大厅,落浅兮一个人独自打扫到深夜才算完事,累得腰酸背痛筋疲力尽……
但凡落浅兮能学乖一点,也许就不会处处受霸凌,可也正因为她的初心不改,才造就了如此百折不挠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