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地奇胎降人间
“鸦儿，别怕，为夫一直在你的身边。”
将自己做为靠枕的鬼物男子，与神色痛楚的寒鸦夫人十指相扣紧紧贴合在一起。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怀中之人感到一丝心安，带给她力量。
横躺在李渊怀中的寒鸦夫人，一面强忍着骨肉分离之痛，还要时刻承载洞光真人先前那一击的剑气残余，没了体内妖丹的帮衬可以说苦不堪言。
不是强提着一口气还想看看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一眼，恐怕她早就不行了。
“……吁。”
忙完这一切后，佛像内的神魂终于拟人的从嘴中吐出口浊气，遂无力的向鬼物夫妇看去。
“夫人的胎体受过动荡，需要一物来稳固。”
聪慧去鬼物男子立马会晤的点了点头，随后毫不犹豫唤出了自己体内的鬼婴，送到了佛像的眼前。
那佛光寺的高僧也不犹豫，仅剩的一缕神魂牵引着男子的鬼婴没入到了寒鸦夫人的紫金妖丹。
随即奇迹的一幕发生了！状若婴孩的灵婴一阵雀跃欢呼钻入妖丹中，不过转瞬间，整个妖丹竟肉眼可见的开始自我修复，没多久便完好如初散发着妖异的紫金光彩。
同时还引来天地异象显现，天空开始汇聚出一片壮硕的劫云。
喜鸦山上顿时乌云密布狂风呼啸，加上先前频现的金光，可以说自打老道几人来后就没怎么消停过。
见寒鸦夫人由妖丹所化的巨蛋引来了天劫降临，佛像内的神魂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像是早与佛光寺那对师徒商量好一样，由小僧不得摆阵，老僧为主阵之人同它共组成了一个简陋的佛光普照阵。
阵型一成虽未有天上劫云的阵势，却也小不了哪去。
原本还阴沉沉的喜鸦山上，霎时金光四起与雷云分庭抗礼。
尤其坐镇其中的黑白双面佛陀，更是从先前黯淡的模样突然金光大震，只听梵音萦绕。
给喜鸦山一众人等好似来到了那传说中的西方极乐世界般。
天空中的雷云不断汇聚，最终凝聚成一道灰色天雷，劫云中雷声滚滚，轰鸣的隆隆作响即是将要下落的征兆。
位于金身神像内的高僧神魂，见那灰色天雷终于蓄势完毕，随即他凝神驱使佛像巨大身躯缓缓升往半空。
先是伸出四手如四瓣金莲托住空中下落天雷，而一颗夜明珠大小的佛家舍利则盘旋半空与落网之鱼彼此相消磨。
老僧人就像是蚂蚁搬家一样，一个人从侧面一点一点倚靠阵中佛光，来协助神魂在旁消融天雷。
唯有白衣小僧始终闭眸端坐，嘴里不断念诵着佛经，加持阵中梵音不灭相互依托。
天空中降下的天雷，先是被佛像舍利相互抵消，又频频受到佛光冲刷和梵音洗礼，威势遭到极大削弱。
饶是如此，仍源源不断前赴后继的从劫云中下落，使得那佛光寺高僧的一缕神魂越发飘渺，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前辈？”
老僧忧心的轻喝了一嗓子，突然，远处掠来了一道带有龙鸣般的破空声，由远及近直逼天空劫云而去。
那下落天雷本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势，在被这射来的惊鸿一箭射中的瞬间，竟以摧枯拉朽之势推着无形雷光退回到了劫云里，这一手无不令在场众人震惊！
没想到那神秘高人又出手了？
只见一道银色箭矢破开劫云，从中穿出一个硕大窟窿。
无数晨光从中穿过，泛起阵阵金色的涟漪，天空中云雾升腾，隐隐形成了一个盘旋的金色壁垒随之照耀整个苍穹。
这一箭可以说是女童父亲最强一箭没有之一。
此箭一经射出，山路中的青壮汉子整个人已彻底虚脱，只好拄着长弓瘫坐在一棵古树旁喘息不已，显然这一箭并没有先前那一次看起来的轻松惬意。
也确实不容易。
虽然空中天雷先是被佛像与老僧师徒合力消耗了不少，早已是强弩之末。
可他仍仅凭一箭射退天雷还洞穿劫云，此等手笔，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何况还真有人能做到？
尤其少年全程看在眼里，更是惊奇不已。
眼前的汉子一箭射出，身上却无丝毫残存的灵气涟漪。
哪怕是实力再强的修士都做不到没留下一点痕迹，这只能说明这位前辈只凭肉身强度弯弓射箭，以人身之力硬射出了堪比天君修为的惊鸿一箭！
简直前无古人，颠覆了少年的认知。
“好厉害的一箭……”
孙寻芳兀自感慨了句，却不想身边的小女童却向他一脸嫌弃的抿了抿嘴。
“大哥哥，你可别夸我爹爹了，他都快喘的跟我家隔壁王大爷的那条老狗一样了，这还厉害？”
“……呃。”
刚想在女儿面前卖弄一下的汉子，神情瞬间萎靡下来，脸上忙含笑附和道。
“我家妮子说的对，这有啥厉害的。爹爹我一箭射出去喘的都快成老狗了，真的是老了啊！”
这般摸着女儿的小脑袋，小女童学着家里大人的语气轻呸出声，“呸呸呸，你才多大啊，还喊老？要是被隔壁王大爷听到了还怎么想？”
模样甚是可爱的劝说道:“爹爹，以后你千万不能这么说，尤其当着王大爷的面！”
汉子的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遂满眼宠溺的回答道：“好，就听妮子的，爹爹以后再也不说了，不说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女儿，眼中满是温柔和疼惜，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随着一声“走吧，再不走，我怕是见不到我们喜鸦山上那老祖宗的最后一面了……”
青壮汉子牵着小女童的手向少年看去，孙寻芳赞同的点了点头，脑中不由浮现出两名少年男女的身影。
“走吧。”
遂会心一笑，三人又继续朝山上前行。
关于从山中射来的一箭，竹院内的神魂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整个三丈金身都流露着震惊神色。
虽然在这之前就有那神秘高人从山脚射来的惊鸿一瞥，不过它那时因为神魂初醒却并没有太大感触。
尤其在不了解千年后人族修为的巨大差异，也就只觉得看的过去。
可见证了那老道与这位佛光寺后辈老僧的实力后，眼里就只有惊叹了。
“唉……”
想不到现在的九州竟没落如此地步。
“阿弥陀佛。”
瞧见神魂在感叹，做为现今掌管着佛光寺邢律一脉的老僧，还以为是这位前辈所剩时日不多，忙走上前了两步。
向其含蓄问道：“老僧法号慧痴，不知前辈可还有什么心愿？”
屹立在半空中的三丈神像，脸上依旧流露着慈悲面孔，从中传来那位佛光寺高僧的话音。
“原来佛光寺已经到慧字辈了……”
神魂一阵感慨，身为容器的白玉佛像则做摇头状，随后出声回道:“千年已过，我佛慈悲。亡僧已没什么可交代的了。”
它突然望向远方，好似眸光穿过万千连绵山丘来到一处万里荒野，落在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愣愣出神。
良久，才又回眸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在路过那处人魔战场时，能销毁一物。”
“哦？敢问前辈是何物？”老僧人一脸肃穆的问道。
半晌，喜鸦山头传响着神魂平淡的话声，“一座万丈王座。”
随着话音落下，竹院顿时寂静无声，都以为自己是否听错。
高约万丈的巨大王座？九州真有此等神物？这又是人力可以摧毁的东西吗？
似猜出了老僧的顾忌，神魂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能做到最好，做不到也不要勉强。假如此次人族重临九州，我佛光寺需迁宗选址，可以考虑立在那片战场上的王座之下……”
“前辈，这又是为何？”
老僧不解的皱了皱眉，关于三宗迁徙早就商议好了去除，他佛光寺更是定宗青莲山上。
现在要让他们迁往那处战场，若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算他同意，住持及寺里其他高僧也断然不会同意。
“哈哈。”
该说那神魂不愧是活在数千年前的得道高僧吗？一眼便看穿了老僧的心思，遂又笑道。
“无妨，我的本意是希望能有信得过的宗门，借立派此地来看守那座王座，如果能将其毁坏封印是最好。至于最终抉择，你大可回到寺里向现任住持说明情况在做商议。”
看着老僧脸上舒缓下来的神色，神魂感叹道:“我已是一阶死人，未来的日子还需要你们这些后世之人多去操心，以后是晴空万里还是阴雨绵绵，只有尔等可渡众生……”
白玉佛像随即闭眼，双手合十默念了声佛。
“阿弥陀佛。”
同一时间，一道佛音在小僧不得心间无端响起。
“你是叫不得吧？嘘，不要出声，听我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神魂快要消散之际，这位佛光寺高僧竟独自传音给了老僧身后的白衣小僧。
“之所以有话和你说，是因为我这舍利他看上了你。”
感受着小僧震颤的神情，神魂继续说道:“这也是亡僧的一已私心，哪怕会加快这一缕神魂的消亡，也想补偿那两位施主。”
说着说着，它又话锋一转，“你可知只要自己一个念头，就能收了这尊金身神像？又知道自己如今有一玄之又玄的劫难摆在眼前？”
神魂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用仅剩的力气最后说道。
“只要你此刻做出决定，不管是何决定，它都将影响你今后的道路。以后是非祸福皆因今日之缘起，望你能自珍，自重……”
小僧心神一颤，半空中的白面佛像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朝他笑了笑，随之又渐渐合上了眼帘，再没了任何声息。
这位本身存在于数千年前的佛光寺高僧，已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阿弥陀佛。”
老僧慧痴心有所感的默哀了声佛，至于不得，在听完了那位高僧的话后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却不知道那位前辈所说的劫难是什么？自己所做出的选择又是什么？
直到位于诞生在喜鸦山上的那枚巨大妖蛋有了一丝丝反应，才不得不回过神来。
随着那神秘高人射来的一箭，如今劫云散去后，只留下了一枚高约两尺的紫金妖蛋静静停放在寒鸦夫人的身前。
不仅如此，整个蛋壳正如呼吸一样发散着七彩轮替的绚烂霞光，在金身神像归于平静，或者说那高僧的神魂彻底走后，又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旁鬼物男子牵着寒鸦夫人的小手，二人双双颤动不已。
看着眼前的紫金巨蛋，甚至快要欣喜的忘了，忘了他们在没了自己的妖丹与鬼婴之后，会是怎样一种结局。
等待他们的一个是魂飞魄散，一个是安然等死，可又能怎样？他与夫人含情脉脉十指相扣，就这么对视了一眼。
鬼物男子自知时日不多，在妻子的注视下遂缓缓起身。
他拖着虚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鬼躯走向一名少年，想在自己离去之际，在最后一刻能解开少年的心结。
“小子，别老想着以死谢罪。虽然你打过包票，可我毕竟打从心底没有承认过。”
此时的唐结斐仍一脸的心情复杂，好似没脸见他的缓缓垂下了头，看在李渊眼中竟有些好气，没忍住的捶打了少年的胸脯。
“再说了，鸦儿的事情，连我也没有想到。按照你这般做法，最自责的人也应该是我，你这般作态算如何？又是做给谁看呢？”
直说的少年过意不去，忙抬头解释，“不是！我……”
鬼物男子却轻摇了摇头，“小子，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我那可怜的孩子就拜托你多照顾一下。”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似有些心不忍的诉说着。
“等下父亲走了，母亲也去了，只剩下一只孤苦伶仃的小寒鸦……”
李渊不愿再想下去。
原本搭拢在少年肩膀的那只鬼手，直感觉微微抬高了些许，他看着少年挺了挺腰板，眸光透露着一抹令他欣慰的坚毅神色，缓缓从嘴里吐露两字。
“好的。”
简简单单的二字仿佛蕴含着少年所有的能量。
李渊不禁笑了笑，而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眸光落在了竹院大门的方向。
那里正有小、少、青三人，正踏上最后一阶石阶缓缓向这里走来。
正是孙寻芳与那对在路上结识的年轻父女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