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像个冰淇淋
方宇清晨醒过来，看到方正已经戴好眼镜，坐在椅子上，看起了报纸。
“昨天夜里是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没什么。”
“你要按时吃药，闲来无事就看看电视，不要再跑出去了。”
“不要把我当病人，我还能活。”方宇说。
“平尼叔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过几天做了手术就好了，你想干嘛就干嘛。”
方宇佯装瞪了父亲一眼，随后又溜了出去。
反正就剩几天时间，早晚都是死。
再说，也可能不会成功。
晨课后，方宇去操场边的水池边上洗脸。从早上开始他就一直不舒服，浑身没力气。
应该是昨晚受了凉。
向校医院买了药，跟水服下。症状有些缓解，只是会有点困意。整个上午他的眼皮一直在跳。
他半梦半醒，一直熬到放学。
趴在桌子上小睡，醒来时人已经走完，他整理好东西，睡意惺忪地走出教室。
在楼梯口，他又看见丁水婧，她依然穿着那件灰白色衬衫。
“明天就要参加运动会了。”她说。
“嗯。”
上次他将修的好多事告诉了她之后，她第二天就来他们班门口找到了修，现在两人情感可以说升温的很快了。
所以方宇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承认自己之前对丁水婧是有过好感的，但那也只是一见钟情，换句话说，就是馋她的身子。
自己管不过来都要死了，哪还有闲情去谈什么男女之事。
“我明天要比赛，代表班级。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校运会了，你会不会替我加油？”
“不会，替你加油的男生有很多，他们的叫声很响，不缺我一个。而且明天也有人要比赛，代表各自。”
水婧似乎吃了一惊，但又淡淡地笑。
方宇觉得她这个人很奇怪，她没有问他有关自己为什么不参加运动会的任何事。
他越发觉得奇怪，就越发想要了解她。
真该死啊你，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明知不知道能不能活过那天，他还要管别人。
于是校运会那天，水婧在更衣室刚换上她的那件水蓝色泳衣，师姐跑来跟他说有个男生在外面找她。
她关上柜子，穿上运动服，走了出去。
“什么事？”
“想告诉你我会替你加油。”方宇说。
“谢谢你。”
“你参加哪些项目？”
“50米游泳，50米蝶泳，还有200米混合泳。”
“你真的行吗？”方宇不相信地问。
“当然！我从不怀疑自己。”
方宇第一次看见水婧有了激动的表情。
“好，我看你的！这么吧，我们打个赌，老实说，我不相信你的体力会那么好。”
“打什么赌？”
“如果你拿了冠军，我指三项，我不相信你能统统拿下这三项，我知道这届有几个女的很厉害，毕竟你还只是个刚来到江城的新人，要打赢她们可不容易。”
“别瞧不起人。”水婧看起来生气了，“我可会游了，资历可不比她们少。”
方宇笑了，他听出水婧抬高了声音，他不喜欢水婧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还是这样好看。
“你笑什么？快说，赌什么？”
“如果你赢了，我请你去吃冰淇淋，而你只要有一个项目输就请我。”
“好，我赌了！”
校运会今天结束了。
两个人来到甜品屋。
“你很像这冰淇淋。”
“我像冰淇淋？”水婧不解地问。
“嗯，冰冷冰冷的，却又带着甜味。”
水婧盯着面前的冰淇淋，自言自语地说：“我像冰淇淋？！冰淇淋？！”
“既然喜欢游泳，为什么留着长发？”方宇转移话题。
“游泳跟留长发有关系吗？我不是喜欢游泳，我只是喜欢水和阳光。”
方宇望着眼前的少女，说话的腔调似乎带着些稚气，说出的话却与常人有点两样。
吃完了冰淇淋，方宇付了账，两人走出甜品屋。
水婧这时问他：“你怎么突然想来给我加油了？”
“我遇到了一些难过的事情，想要发泄放纵一下，然后就来加油了。大喊可是能发泄情绪的。”
“难过的事情？”
水婧没有继续追问。
她突然说道：“修这家伙，说好在这等他，结果又放鸽子。”
方宇一时间落寞。
“走吧，咱们偷偷去吃好吃的。当作对你赌注的回礼了。”
“你刚吃了冰淇淋，不怕窜稀？”
“我身体和你能一样嘛。”
方宇再三要求她不可以吃油炸的东西，水婧却鼓起嘴巴瞪着他看。
最后几分钟后，两人坐在台阶上，吃着烧仙草
“说说看，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女孩水灵的眼睛一眨一眨。
“你想让我在伤口上撒盐吗？”
“不会啊，难过的事情只有跟人说出来，憋在肚子里可是要撑坏的。”
方宇转过头，看着她优美的侧脸。
人畜无害的模样。
这时他又想起她曾经清冷的脸，和如今对比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她看起来很容易取得别人信任。
方宇抬头，太阳光刺的耀眼，他却黯淡了下来。
13岁的他，那时额头不断出血，他看着母亲撕烂床单，抓伤自己的脸，随手拿起一个杯子砸向方宇。
那个时候的感觉，如同现在被刺眼的阳光照射一样。
“我爸疯了似得抱着我往外面跑，他说，不要怪我妈，她爱我，她就是不知道而已。”
水婧没有说话，她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用勺子盛起一口烧仙草，递到方宇嘴边：“你要不要尝尝？”
“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这是我的。”女孩的双眼水灵澄澈。
方宇尝了一口，冰冰凉的，味道是一样的。
却又有一丝甜甜的在他的心中燃起来。
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恶心，随即而来让他感受到的是头晕，然后心中的那丝甜味转变成了血腥味，最后心脏开始伴随着跳动而痛起来。他开始大口地喘气。
“你怎么了？对不起，一定是这个太冰了。”
看到方宇将要躺倒地上，她开始不知所措了起来。
“药药”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口袋。
水婧疑惑，却慌忙从他口袋里掏出药来，她的手轻轻托起方宇后脑勺，让他用买来的饮料着药吃下。
方宇感受到暖流从她的指尖流入心底。
内心的疼痛也渐渐消散，喘气声也渐小了起来。
“谢谢，我最近常常这样，麻烦你了，不是吃的原因。”
“这是什么病？要不要去医院？”
“小病缺血而已。挂个点滴就好了。”
“走吧！咱们继续开炫！开心一点。”
“真能吃啊你。”他苦笑道。
方宇在后面看着少女绝美的曲线背影，一时间好奇她到底从何而来。
是来拯救他的么，如果是这样，那上天，请再给他点时间吧。
沿着街边出来，方宇向水婧告别，他回到家。天色快黑了，他把灯打开，然后关上窗户。
方正没在屋里。
此时他的手机电话声响起。
“请问是方正家属吗？”
方宇心中一沉，忙说：“是”
“麻烦你到医院来一趟。”
“到底怎么了？”
“是这样，方先生遇到了工作事故，你有什么事过来再说。”
方宇慌张地往医院赶，母亲离开的时候他还小，他那时可以借口坚强。
可现在，他只剩下方正，如果他都走了，那他该如何生活？
到了熟悉的医院，找到父亲的病房，推开门，就看见方正躺在病床上昏睡，他怔怔地站在门口。
平尼看到他，走到他身边说：“放心，并没什么大碍，失血过多，你还吃的消么，需要为他输血。手术可以推迟。”
方宇闭上眼，还好。
输完血之后，他嘴唇发干，半坐在输血室外的椅子上，看着某处怔怔地发呆。
过了一会，平尼走了过来，将一张报告递给他，“小宇，这”
平尼欲言又止。
“这是什么？”
“你们俩个他不是你亲生的”
方宇咬着嘴唇，一把扯过报告，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看着天花板，眼泪噙满在眼眶里，稍稍动弹就往下掉。
他想说什么，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直没有告诉我。”
“小宇，我觉得这不重要。”
“你觉得不重要？”方宇看着平尼，“他骗我这么久。”
平尼没再说话，他也爱方宇的母亲，一直以来她爱人的孩子却不是她丈夫的，他也隐隐地有了泪光。
能将方宇养下来，这需要有多大的气度？
“他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