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赵东成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银般洒落，将大地染成一片银白。
处于睡梦之中的许阳，突然被一阵哭喊声惊醒。
许阳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他侧耳倾听，只听见客栈外连接浔阳城和小径湾码头的官道上，传来一阵阵混乱的哭喊声。
“仙长，饶了我吧，我是被那些人逼得供奉野神！”
“仙长，真的不关我的事，他们逼我的！”
“求求仙使，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爹……娘……”
在楼上探出身子，目光穿过夜色中朦胧的官道，只见官道上隐约可见四人，一路踉踉跄跄沿着官道，向外奔去。
这四个人影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步履蹒跚，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对互相搀扶的中年夫妇，以及护在他们脚下、披头散发的小女孩。
四人后面，有一名穿着特殊花纹的服饰大汉，正在狞笑着追赶他们。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魁梧和阴暗。
“没有供奉野神，那这个又是什么？”
那名大汉举起手中的一块牌位，大声喊道。
“城隍爷爱我们护我们，而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竟然偷偷祭拜野神，说，你们到底藏着什么居心？”
说罢，将那块牌位狠狠砸向地面，牌位瞬间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月光下，碎裂的牌位上，泾河河神四个字熠熠生辉。
虽然夜色已深，但是许阳透过银白色的月光，一眼就看到了这名大汉服饰上的特殊花纹。
它们都是浔阳城隍庙的标志。
再结合之前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对话内容，许阳猜测，城隍庙终于收到了自家地盘有外来神灵抢夺香火的消息，一时间没有找到外来者的痕迹，就拿变换了信仰的信徒泄愤。
我对付不了别人，我还对付不了你嘛！
于是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一向睡眠沉沉的沈守礼，在这一晚也被路上的哭喊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观察一会儿之后，得到了与许阳同样的结论。
他来到了许阳的房间，用毫不在意的语气问道：
“小许，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诺，就那儿。”沈守礼微挑下巴，遥遥对着远处哭喊的四人，说道，“我们要出手阻止那些城隍庙的恶棍吗？”
沈守礼此行过来，主要是想询问许阳的意见，免得大哥心里愤怒，不顾一切的冲了下去，而小弟还在床上不明所以。
面对这一切，许阳不置可否。
他内心深处，对于那些平民的举动，其实抱有一丝理解。
即使他们真的替换掉摆在家中的城隍牌位，改成泾河河神的牌位，那也算是情有可原。
毕竟白天码头上出现的一百来光膀子的大汉，气势还是非常唬人的！
当那些凶神恶煞的脚夫出现时，要求他们改变信仰，而城隍爷没有及时露面站在他们背后，那就别怪他们改弦易帜。
如果城隍不爽，那就找泾河河神，以及那些逼迫人的脚夫们就好了。
许阳相信，只要那位城隍愿意花点心思，即使找不到泾河河神的代言人韩天，也能够找到那些脚夫帮凶。
然而，许阳记忆中拥有各种美好化身的城隍爷，好像并没有仔细调查的意愿，而是选择杀鸡儆猴。
官道上那四个哭天喊地的人影，就是被杀的鸡，而他们这些围观的人，就是猴！
可这跟许阳有什么关系，他没必要掺和这趟浑水。
既然选择这个做法，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谁让他们弱呢！
谁来都可以踩他们一脚！
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狱卒的他，在浔阳监狱那个黑暗的环境里，目睹过太多血泪和死亡。
若非运气眷顾，或许他在踏入这个世界的初始，便已命丧李令之手。
经历了无数的生死离别，他的心已变得冷硬而麻木，难以对他人的痛苦寄予过多的同情。
现在让他对其他人的悲惨感同身受，抱歉，他做不到。
此刻，眼前的哭哭啼啼，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根本比不上浔阳监狱发生的一切，甚至令他感到几分困倦。
“怎么看？我躺着看。”
“继续睡吧……”
当许阳淡淡的回复沈守礼的问题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城隍庙那人从腰间抽出细长柔软的鞭子。
有变化，他再看看。
赵东成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眼前的四人，仿佛就是他晋升的踏脚石。
“乱世已到……所有人都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城隍赵清林的话，还在他的脑海里历历在目。
由于上半夜统一口径的会上，夜游神钱敬甫的犹豫不决，导致城隍爷对他很是不满，所以今天下半夜惩罚那些不坚定分子的功劳，也就没有落到钱家的手里，而是给到了他们赵家。
“本就应该如此！”
赵东成低声嘟囔道，心中充满了不满和愤懑。
城隍就是他们赵家的人，凭什么还能让钱家坐大？
现如今，整个浔阳西城都属于钱家的地盘，二十四司里面足有六个司被钱家掌控。
想到这，他就心里恼怒。
若是这些地盘的香火，全都归属赵家，夜游神的位置说不定就会被他赵东成收入囊中。
在浔阳城，无论是庄严神圣的神龛还是寻常百姓家的祭台前，几乎都摆放着两尊神祇的牌位。
其中一尊，自然是浔阳城的统治者赵清林，他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象征着政治正确。
而另一尊牌位，则更为自由灵活，它代表的是对那片土地的影响较大的人。
比如，在城西，大多数家庭都选择将夜游神的牌位与城隍并列，共同接受百姓的香火供奉。
而在城南李家附近，普通家庭则更倾向于供奉城隍和值日功曹，
现如今，赵清林对钱敬甫不满，之前默认属于钱家的地盘——从西城门延伸至小径湾码头的广大区域被剥夺，现在都落到赵家名下。
彰善司司长赵东成就是赵家派出的，驱散在这片区域内，钱家和泾河河神印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