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下楼！
言月拖着无力的身体下床，走到书桌前拿起来正在充电的手机，发现那不是电话铃声，而是手机q接收到的语音通话。
是佳琪打来的，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消息，才知道佳琪在刚刚自己和父亲争吵的时候，已经发了很多的消息。
“收拾好了吗？准备出发了。”
“人呢，说话说话？”
“？干嘛呢，睡着了？”
“再不回我，晓颖在家都快饿抽抽了。”
“好，那我可要打电话叫醒你了，你别怨我奥。”
言月看着手里震动的手机，想起今天约定好的出游，隐隐约约又在脑海中浮现了父亲刚才那副愤怒的面孔。
自己眼角的泪水尚未干透，经过刚刚发生的事，言月也无心再出去玩了。
还是先接吧，跟佳琪说一声。
“喂。”
“喂？干嘛呢大哥？午睡呢？不是说好了今天中午集合的嘛，干嘛不回我消息呀。”
“没有我没睡，刚才没看见，不好意思。”
“嘛，真让人操心，那快走吧，咱们待会儿去站前集合。”
“等等佳琪，那个什么，我今天，不想去了。”
“啥？？？”
“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去了你们去玩吧。”
电话另一头的佳琪，这才发现言月的语气低沉，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说话间隙还时不时伴随着呼吸和咽气的声音。
在佳琪多次交流反复确认了之后，小心翼翼地问：
“言月？你没事吧？”
“没事啊”
“你是不是哭了？”
言月想不到隔着电话也能被佳琪一语道破，沉默良久说出一句让人无法信服的话：
“我没有”
佳琪心想：明明就是哭了，还在嘴硬
“怎么，你家里不让你出来玩嘛？”
“那倒不是”
“那还能有什么或者，是跟家里吵架了嘛？”这是佳琪唯一能想到言月不高兴来源的矛盾点。
“嗯”本来言月是不想承认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佳琪的提问，自己却鼻子一酸，坦白地说了出来。
佳琪也沉默了，之前从跟言月的聊天中，似乎也得知言月家庭关系的那种僵持，让言月常常感觉到自己不自由，甚至对于各种事情都是无欲无求，一直跟随别人的想法，没有自己的追求
佳琪心想：言月虽然表面上社恐不喜欢参加活动，但是内心深处肯定是想和别人接触的，因为他太需要一个释放点了，他的父母似乎并没有做好这一点。
“你穿好衣服收拾一下吧，待会儿我们出发。”
“不是，佳琪，我”
没等言月说完，佳琪挂断了语音聊天，留下言月呆呆的看着手机。
算了，她爱咋咋地，言月把手机一撇，继续躺在床上对着吊灯冥想。
叮叮叮，又一通电话打来了。
言月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还是佳琪打过来的。
“干嘛”
“下楼！”
“啊？啥？”
“下楼，我到你家楼下了！”
言月木木地看着手机，愣了三秒，这丫头这么有行动力的嘛，直接到咱家楼下来了。
“我我不想去，你走吧”
“快点啊，外面挺冷的，你不至于让我一个小姑娘大冷天在雪地里等你吧？”
“”又给言月干无语住了，佳琪说到这了，言月确实不能让她自己在楼下干等着。
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父亲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言月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穿好自己的鞋子，轻轻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楼道间等待电梯的时候，言月一直心里默默的祈祷，祈祷家里的那扇大门不要猛然打开拦住自己，否则又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好在电梯安然停在了19楼，自己家门也没有发出声音，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楼层数开始慢慢向下变小，言月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到了一楼，打开楼宇门才发现，屋外已经飘了很久的雪花了。
佳琪就站在斜对面，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款羽绒服，下面穿着绒裤和浅棕色的雪地靴，头上还戴着一顶灰色的毛线帽子，帽子上已经落了些许雪花了。
佳琪看见言月从楼宇门里出来，对着言月挥了挥手，冲着言月走过来。
“走吧，去晓颖家找她汇合，然后一起去站前那边先吃个饭。”佳琪走到言月身边，示意跟着自己一起走，回头才发现言月一动没动站在原地。
言月：“你们去吧，佳琪，我真的不去了。”
“嘛，怎么了嘛。”佳琪退回几步，走回到言月的身边，看着言月的脸笑了笑：“小男子汉怎么还哭鼻子了。”
言月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擦眼角的眼泪，随便用手扒拉两下：
“你管不着”
佳琪笑着撇了撇嘴角，从斜挎着的包包里掏出一打湿巾，抽出一张，在言月脸上擦拭着。
“你干嘛”言月出于本能的想要躲避。
“哎，你给我老实点儿！”佳琪抓住言月的胳膊，轻声呵斥道：“顾头不顾腚的，自己个儿哭完了之后也不想着擦一擦，跟女孩子出来玩能不能细心点。”
言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
佳琪的脸离自己很近，和上次送佳琪回家时候一样，佳琪身上有着很浓郁的化妆品味，闻起来很香。
言月打量着佳琪姣好的脸蛋，虽然以前跟自己在学校之后相处时候大大咧咧疯疯癫癫的，但此时言月却感觉佳琪格外的温柔。
佳琪并没有留意到言月在打量自己，十分认真地为言月擦着脸上的泪痕，那一下一下温柔的触碰，让言月刚刚那慌乱潦草的内心，渐渐得到了些许的安宁。
脸渐渐擦干净了，言月感到心里的脏东西，似乎也渐渐被带走了。
“唔，完成了，要不你自己再擦擦？”佳琪又拿出一张湿巾，递给言月。
“哦，谢谢。”言月接过湿巾随便擦了两下。
“好了吧？好了那就走吧。”佳琪眼神示意言月出发。
言月叹了口气：“嗯那走吧。”
两人缓缓走在去晓颖家的路上，看着挡着视线的高楼慢慢消失，变成了空旷的小学校园和公园广场，言月的心情也慢慢变好了。
“刚刚因为啥吵架的啊。”佳琪以不经意的口气问着言月，生怕再戳中他的痛处。
“因为其实我也不知道。”言月坦白地说着。
佳琪看了一眼言月：“是因为学习吗？”
“不是也可能是吧，一时说不清楚。”
“那就是生活上的事呗。”
“嗯，差不多吧。”言月简要的将刚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跟佳琪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佳琪一直默默听着言月诉说着，没有打断他的发言，直到言月说完才说：
“嘛，听起来还确实是蛮压抑的哈，不过你小子挺能啊，还敢跟你爸摔橘子了，哈哈哈哈。”
佳琪有拳头挑逗似的打着言月，被言月轻轻拨开。
“别闹。”
“哈哈，不闹了我觉得你父亲肯定不是因为早上没吃饭或者没吃水果这一件事引发的生气，对吧。”
“肯定是，不用合计就知道他今天上午出去，听见他朋友说的什么又受刺激了。”言月愤愤地说着，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看起来自己特立独行很有主见，其实只要别人说点什么，很容易就被别人带入跑偏。
不用想，今天上午出去肯定又是被哪个朋友哪个同事炫耀自己家孩子刺激到了。
“哈哈，你倒是还挺了解你父亲的嘛。”
“那肯定的毕竟都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彼此什么样肯定都是知根知底的。”言月甚至觉得父亲都没有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有时言月觉得自己比父亲还了解他自己。
佳琪想了想，开口道：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可能不够准确哦。”
“什么？”
“我意思是说，你可能很了解你的父亲，知道他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高兴但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你自己的想法和心思说从来，我说的对吧？”
言月看着佳琪，想了想她说的确实不错，自己的很多想法都没有跟父亲说过，一直都是任由父亲在一意孤行地定义自己的行为。
君子论其迹而不论其心，与人交往中，能给予别人的信息，才是对方收到的第一要素，至于你是怎么想的，没有人会在乎你真正的想法，对方只会接收到你所做事情的事实。
这个道理，对言月和父亲双方都适用。
“可我，没有机会跟他说出来。”刚刚父亲暴怒之下，根本不给言月任何说话的机会，认为言月这时候说一句，就是在顶嘴，就是在挑战自己的威严，就是在以下犯上。
“没有让你现在说出来啊，这种日积月累的问题等到发现，才去解决就已经太晚了，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家庭本来就需要三个人一起去维护的，你们可以在有空的时候坐下来慢慢的交谈呐。”
言月看着天边那层层的乌云，自己家里似乎从来就没有推心置腹地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论彼此心里藏着的那点事，日常交流无非就是瓶瓶罐罐的那些琐事。
仿佛在这个家庭中，只存在这些衣食住行的保障，没有那些关于心灵之间的碰撞，以及为爱诠释的行为。
“嘛，那这就是你们家长期以来造成的问题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佳琪听完也叹了口气，看着言月：
“哎，这么长时间的忍耐，也难为你了，小月月。”
言月不知道怎么了，听到佳琪这句话，鼻子一酸莫名想哭，强忍住眼角那即将流出的眼泪，把脸轻轻转过远离佳琪的那一边：
“没事那个，谢谢你，佳琪。”
佳琪也只是转过头之后，呆呆的看着马路对面的开绿灯，等待那红色的小人变成绿色：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