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盛机园观察日记4 霍思
齐铭漫不经心地走进了盛机园。
“你去把那个人叫来，说齐铭找你。”他对着一个玩偶人说着，玩偶人会听齐铭的话，放下手中的活就往霍思那边走去。
搬一块，慢悠悠走两步，再搬一块，四处望一望。这是霍思的偷懒技巧，正当他望向山下的时候，一个玩偶人正在朝他挥手。
霍思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别人。
“你叫我？”霍思动着嘴唇，手指指着自己。
玩偶人继续向上走，走到了霍思面前。
“齐铭找你。”木头脑袋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霍思脑子里迅速转了起来，齐铭找他，一定是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霍思拍了一下玩偶头，丢下句谢谢，就冲下山去。刚到盛机园门口，就看到那个修长的背影。
“你找我？”
齐铭转过头，他的手里拿着一颗苹果在啃，他点点头，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霍思跟着齐铭走到了他的帐篷里。
齐铭打开了投影仪。
“霍思，你对你父亲和沐成有什么样的印象？”他翘起二郎腿，细长的眼睛盯着霍思。
霍思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你要说什么？”
“说你的养父和亲生父亲。我知道一些事情，你知道一些事情，我们不应该共享吗？”
“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是我很想知道你要给我说什么。”霍思抬眼看着那个暂停的视频。
“呵呵，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你对他们俩的看法如何，等会我好组织语言安慰你。”齐铭盯着霍思的眼睛一直没有动过，就这么盯着他。
这话不硬不软地撞在霍思心头，他嘴唇微张，“他们都很好。”
“哦？是吗？那接下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齐铭按下了播放键，视频画面开始涌动。
视频里是霍立云坐在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上露出黑红色的血迹。他歪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看着天花板。
突然，他站了起来，一头撞在桌角上，血液飞溅起来，他还不停，继续撞，喘息声、破裂声持续了几十秒，终于他倒在椅子上不动了。
视频结束。
齐铭按下退出键，投影仪上回复了一片空白，“有什么感想？”
十几年前的血液糊在霍思的脑子里，桌角卡在嗓子里，他说不出话。
等了一会，他才回答，“你到底要怎么样？”
齐铭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霍思身边，揽着他的肩膀，贴近他的耳朵说道，“你能不能别总以为我想怎么样。我给你看，你得给出具体的反应，生气啊，悲伤啊，甚至你可以打我、怀疑我，你这样问我我无法回答你。”
霍思攥紧了拳头，“那我怀疑一切都是你，你是不是想让我怀疑沐成。”
齐铭欣慰地点点头，“对啊，所以你怀疑他吗？”
“怀疑过。可我找不到证据。”
“我这有啊。”齐铭竟然又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正是沐成在警署里的镜头，他正在和一位警员说话，似乎两人很相熟，沐成不停拍着警员的肩膀，似乎给肩膀上给拍上去一层和警服颜色相近的蓝色粉末。
接着沐成就走出警署，消失在了镜头里。
那个警员去的方向正是霍立云的方向。
视频结束。
“看出什么了吗？”齐铭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沐成拍的药粉。”霍思的制药师经验告诉他，那是一种特制的药粉。“深蓝色，有点反光。如果和我父亲的怪异自杀行为联系起来，那药粉就是一种特定的迷幻剂。”
齐铭点点头，“所以，你相信这个如果吗？”
霍思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是猜测。除非你还有证据？”
齐铭笑了，“确实有。不过，我想问你，你预设的结果是什么？”
空气凝固了几秒 ，“不是沐成。”
“不是吗？那可要出乎你的意料了。”齐铭开启了下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沐成和齐铭。
“你的任务就是拿到松尾，怎么拿你自己决定。”齐铭坐在办公桌前，电脑上写着设计公司的缩写。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沐成说完便出去了。视频再次结束。
霍思顿时有种被捉弄的感觉，像是一个人给你提供线索，提供到最后，他拍拍屁股说老子就是那个凶手，再反手把你也杀了。这是嚣张猖狂到了什么地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霍思再次问出了最初的问题。
齐铭走向椅子坐下，面对着霍思，“我想你知道自己的处境以及我是谁。现在知道了吗？”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
“你和沐成是一伙的，沐成杀了我父亲，那你也是我的敌人。”霍思说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用力，他清楚他的处境，可他不明白自己对于齐铭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
“沐成和我都是你的敌人，这是敌人给你的答案，你可真容易相信啊。”齐铭又长叹一口气，“霍思，我给你看这些不是想让你知道结果，而是让你做出选择。你必须选择跟我，其他路都是死路一条。”
“你为什么要我？”
“因为你是第二个霍立云，你会制作药物。”
“你不怕我暗算你？”
“你不敢，我死了你们在哪去找突破口？”齐铭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
霍思沉思了一会，看着齐铭那令人讨厌的模样，他伸出手，“我跟你合作。”
齐铭嘴角微微上扬，握住了霍思的手，“合作愉快。”
霍思从帐篷里出来，有种被洗脑的感觉。但是他并不害怕，毕竟只是口头答应，随时可以反悔。但齐铭却有所行动了，将霍思调离了园区，让他去卫生室当助理。霍思没有反驳的理由，于是乖乖到了卫生室——也就是刘医生的帐篷。
“刘医生？”霍思进到帐篷却发现没有人，他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应。他往里走着，将背包放在了病床上。卫生室里惨白的灯光照着白色床单白色桌布显得格外清冷，桌子上那本翻开的笔记本上还有字迹，霍思走过去瞟了一眼，是诊疗记录，应该大部分医生都有这个习惯。霍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挂在帐篷一角的白大褂，看着看着，那白大褂似乎有些不对劲，靠，是一个人。
霍思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不敢往角落去，他只敢再喊两句刘医生，可依旧没有回应。
那白大褂袖口处有手掌，领口处却没有头颅，下半身隐藏在褂子里看不到。但褂子鼓鼓囊囊的，一定是有东西。
霍思鼓起勇气往前移动着，他靠近那褂子，伸出手撩起一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软塌塌的人。
他跪在地上，两只手臂穿在大褂袖子里，脑袋无力地向前耷拉着，半张脸若隐若现看得出是刘医生。霍思几乎是大叫起来，他冲出帐篷，想喊人，可现在这些帐篷里只有齐铭一个人，其他人都在园区里干活。
霍思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到帐篷里，将桌子上的台灯拿到角落，白色的灯光打在身体上，能看到他只穿了一条内裤，背上全是类似烧伤的痕迹，看不出哪里是致命伤。霍思蹲下去，将光照在那张脸上，凌乱的刘海遮住了一双没有闭合的眼睛，脸上没有伤，光亮移到肚子下方，是一处明显的贯穿伤，腿上关节处也有贯穿伤，霍思将光照进大褂袖子，手臂也有一样的贯穿伤，这是有人要把刘医生烤了呀。
霍思撩起刘医生脖子处的头发，果然是从肚子下方贯穿到脖子的位置的。没有什么血迹，尸体也很新鲜，霍思鞠了一躬，又走到桌子前拿起了那本日记。
日记是从盛机园开工第一日开始的，一直更新到了昨天。说明昨天刘医生还活着。
霍思一篇一篇读着，里面大部分都是患者情况，例如被石头砸到脚啊、胃病啊、感冒啊什么的，不对，为什么没有他们的就诊记录？霍思翻来覆去地看，发现是被撕掉了。他们那日只是皮外伤而已，就算是沐之也只是有炎症，为什么要把他们几人的撕掉呢。还不对，这里除了刘医生、齐铭、我们几个、还有做饭的那个人，就没有层世界的人类了，那些玩偶是不会生病的，他们坏了要么回炉重造要么用晶体流，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就诊记录啊！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霍思将日记本装上，门口就传来了齐铭的声音。
“别墨迹了，这是刘医生的愿望，我只是帮他实现了而已。等会我会叫玩偶人将尸体搬走，你以后就主管卫生室了。那些都是刘医生的书，多看看有好处。”
书柜里放着两排关于医学的书籍，主要是临床医学和精神病理学。
霍思走到门口，“这是给我的警告？”
“你猜，吓到了？”齐铭手里依旧盘着一个苹果，他的表情轻蔑且可恨。
“你是恶魔。”霍思退到帐篷里，坐在桌子后面，不再做任何反应。此时，帐篷里的血腥味才蔓延开来，引得霍思开始干呕。
或许真的就成为奴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