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盛机园观察日记3 苏叶
宥晴和焰鹤他们共享信息后，就各自睡了。这晚上，宥晴入睡尤其快。梦境也很快找上了她。
“你看，有谢教授的公开课哎！咱们快点去报名吧！”一个女生挽着宥晴的胳膊，指着一张大海报说着。
宥晴仔细看着那张海报，上面的人正是谢灰，可那名字是谢辉，是辉煌的辉。挽着她的女孩拉着她往海报旁走去，“扫码进群报名，快点扫啊，你发什么呆呢？”女孩的手在宥晴面前晃晃，宥晴这才认真看到女孩的脸，瓜子脸，丹凤眼，小鼻子，小嘴，和她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是，苏叶？”宥晴脱口而出她妈妈的名字。
“你没睡醒啊，我就是苏叶啊，你的室友以及好闺蜜。”苏叶并不在乎宥晴这副懵逼模样，她更在乎的是扫码加群报名。
宥晴指纹解锁了手机，也跟着扫码。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走去上课吧，今晚上又是讨厌的智能系统课，我上次的笔记都还没抄完呢。”苏叶抱怨着，拉着宥晴往教学楼走去。
到了教室，一个男同学塞了一本书在宥晴手里，还说了一句谢谢你的笔记。宥晴条件反射地说了不用谢，她打开书页，上面写着刘佳两个字，我去，这不是她妈妈经常吐槽的那个抢了他男朋友的那个闺蜜吗？
太离谱了。
在谁身上不好，偏偏在自己妈妈的情敌身上。
对了，刚才那个男的好眼熟，不会是爸吧？
宥晴昏昏沉沉地上完了课。
一直到公开课开始那天，宥晴都是一种很凌乱而平静的状态，她不知道她的母亲年轻的的时候如此有魅力，一周三个男生送礼物，但她妈完全不在意，都把礼物甩给闺蜜刘佳也就是现在的宥晴。宥晴扶额宥晴替闺蜜鸣不平，她觉得她妈和刘佳闹掰是迟早的事情，而且问题不全在刘佳。
终于到周日的公开课了，此时的谢教授可以说是雄姿英发，站在讲台上，搬出了“秩序是如何被创造的？”这一问题，大家都非常感兴趣，整个课堂讨论异常激烈。不得不说，谢教授很会选题，也很会忽悠人，在座的学生都被打开了思路，对谢教授的崇拜也更上了一层楼。
宥晴抱着手臂，看着手舞足蹈的谢教授，她无法理解这个人也不愿成为这个人的信徒，要打破秩序就必须主动创造秩序，而这个人说的那些理论无非不是在指引这些学生加入他创造的秩序罢了。
课结束了，许多学生还找谢教授签名、问问题，更有甚者，还有要合照什么的。苏叶就是其中一个。宥晴感到一丝失望，因为她的妈妈在她印象中是一个无比高傲的女人，她怎么会崇拜谢灰这个坏人呢？
当然，宥晴是以一个已知者的身份去看待的，而在她妈妈那个时候，谢灰当之无愧是一个全能型人才，绝对值得苏叶为之疯狂。
“你给我说说你到底崇拜谢教授哪些方面？”宥晴也就是刘佳问着苏叶。
苏叶一脸惊讶地看着刘佳，“你不也很崇拜谢教授吗？你怎么来问我？”
宥晴心虚地抠着手，“嗯……，一千个崇拜者一千个谢教授嘛，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他的。”
苏叶撅了一下嘴巴，望着蔚蓝的天空说道，“第一，他很有预见性。盛机园矿山就是他发现并提出开采的，开采的盘石价值连城，还有磷石、松石、尾石等，这些石头推动了科技发展，甚至给医药行业都带来了质的飞跃；第二，他十项全能。他不仅在矿石方面有研究，还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师，星枫市的儿童乐园就是他设计的，还得了奖呢。他还会弹钢琴，哲学心理学方面也有所建树，而且还热心公益，每年暑假都去河边捡垃圾，还建立了环保基金会，为清洁工建立休息站等；第三，也是最宝贵的一点，他很帅，衣品也好得不行，说实话，教授里很难找出这种头发多、年轻、还很潮的了。”
苏叶这一通罗列，说得宥晴哑口无言，她承认这条件放在三十年后，也是会令人崇拜的程度。
宥晴第一次如此清楚地在梦境里生活，她没有失忆也没有感到恍惚，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仿佛自己就是刘佳，就是苏叶的好姐妹。
可就在她们听完讲座的那天晚上，宥晴感到了异样。
三十年前的大学宿舍没有空调，六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空气里都是汗津津的。苏叶正踩着凳子拿着床上的衣服，住在她下铺的宥晴盯着那摇晃的铁凳子发着呆。
“佳佳，上次我们一起买的裙子脱色，你千万别混着浅色衣服一起洗啊。”苏叶折叠着一条黑色裙子，她的后脑勺上扎了一个马尾辫。
宥晴扶住摇晃的凳子，“知道了。你小心点，这凳子不牢固。”
“没事的，我可瘦了，压不坏的。”苏叶哼着小调，赤着脚一前一后地蹦了下来。
那是一把漆着绿色油漆的铁凳子，板面是抛光木板，木板下面是细细的工字形条子。最下面的工字交接处附着褐色的锈迹。看上去有点老旧，但也不是不能用。
其他室友都躺下了，宥晴却坐了起来，她走到阳台将晾衣杆扔到了楼下，然后把那把凳子搬到阳台边上，她昂着头，看着顶上晾着的黑色裙子，“岚岚，你帮我一下。”
夏季的深夜，风吹得靠近宿舍楼的树梢前后晃动着，像是在窥探什么秘密。
苏叶没有问帮什么，直接从床上下来，跑到被白炽灯黄色的光笼罩的阳台上。
宥晴指着那件黑色连衣裙，“晾衣杆找不到了。岚岚你帮我取一下衣服吧。”
苏叶看着那件连衣裙，“原来你就是单独洗的呀。我踩这个凳子给你取！”她脱了拖鞋踩上了那张凳子上，伸出双手去抓那连衣裙的衣架。
凳子悄悄呜咽着，等待着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尖叫。
多希望是苏叶的尖叫啊，快推她，快推她！
宥晴伸出了手，她咬着牙，脑子里有个熟悉的声音，“把她推下去！就没人跟你抢宥明了！”
那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剪刀正在将宥晴的思想剪得稀碎，咔嚓咔嚓，宥晴的脑子绷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弦，拼命地反抗着这强大的控制力。此时，她的肩膀、大臂、小臂、手掌一节一节都僵硬在了原地。
而苏叶终于取下了衣架，可她却并不着急下来。
“佳佳，今晚的风格外舒服。我们在阳台吹会再进去吧。”
“不行！你快下来！”宥晴的喉咙里飞出奇怪的声音，她咳嗽起来，眼睛里噙着泪水。
“你怎么了？感冒了？”苏叶跳下凳子，抚着刘佳的背。
宥晴的脑内传来齐铭的声音，“你不把她推下去，你就得死。”耳边是苏叶温柔的问候声，脸上拂过的是清凉微风。宥晴一个踏步爬上护栏，把苏叶撞倒在地，眼下是六层楼的高度。此情此景如此熟悉，跳楼、割腕总有一天会成为家常便饭。
“死？那我就死给你看啊！”宥晴一个纵身跃进黑暗里，不过是梦醒时分躯体疼痛罢了，咱们谁怕谁呢。
可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宥晴。
“佳佳！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跟我们说，你别想不开！”苏叶抱着刘佳的腿喊着，其他舍友也陆续赶来帮着把刘佳拉回到平台上。
而宥晴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在帐篷里。梦醒了。
“快去抢饭。”沐之拉着宥晴起床，宥晴魂不守舍地跟着。
还未到破晓时分，一层薄雾轻盈地缭绕在盛机园，那些工人的头发都被雾气浸湿，看来他们已经等了好一会了。终于，大帐篷拉开帘子，今天是稀粥，没有面条。
喝着寡淡的粥水，宥晴脑子里复盘着这次梦境。
她妈妈苏叶那时候是22岁，距离现在已经三十年，和积偶世界一样的是宥晴的意识附在了别人身上，不一样的是她没有失忆。她可以主张自己的行为，而在积偶世界她完全是盲目地行动，以至于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完全无法靠自己已有的信息去评判。
这次是时间、人物往回走，积偶世界是空间、人物往？宥晴圈着自己的手腕，是无法判断的时间前后。空间一样才有时间先后，而空间不一样就无法判断了，不同空间发生的事情会互相影响吗？积偶世界毁灭会导致层世界毁灭吗？
宥晴觉得一些事情渐渐变得清晰，可仔细看去又全是乱码。还有那个谢教授，谢灰？还是谢辉？他在三十年前有没有加入创新者？齐铭和他又有什么渊源？
还有齐铭是想控制她杀掉苏叶，苏叶如果死了，之后也不会有宥晴的存在。这是真的能通过我的梦实现吗？不，不应该叫梦，这就是现实，宥晴能意识传送到任意世界、任意时间、任意人身上，去完成或者阻止任意事情。
没错。
问题就是，宥晴似乎被封印了一般，她没办法控制，但好在最近有控制的预兆了。
功劳全在齐铭。
“你想什么呢？”沐之拍了一下宥晴的肩膀，宥晴忽地回过神来。
“在想我的能力，或许我有什么重大的使命在身上。”宥晴站起身，把碗罩在一群蚂蚁上，“爬出这只碗，就能看见太阳。”
她看着沐之笑了笑，“走吧，该上工了。”
沐之觉得有一阵冷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看着宥晴消瘦的背影跟了上去。
焰鹤和霍思已经在弄石头了，他们为那些人感到可悲，日复一日地劳作却并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