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树洞
月亮高悬，霍思和沐之来到了第七层毒素监管检验中心。霍思带着沐之从后门翻了进去，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中庭，可以看到那棵树的主干处树叶极其繁茂。
“你帮我看着点，我爬上去看看树洞是不是在叶子下面。”沐之小声嘱咐着霍思，霍思比了个ok的手势，沐之便往那棵树去了。
霍思并不担心会有人发现，毕竟这是半夜，检验中心不会有人出来溜达的。
正想着，霍思突然注意到对面位于三层的检验室的灯突然亮了，只亮了几秒就熄灭了，而就在那几秒，霍思注意到有个人影走过。
他背后发凉，那间检验室正是他工作的那间，他的桌子上正放着他查阅可维纳毒素做的笔记。亮灯的原因是因为霍思有在检验室过夜的习惯，他为了方便在原有开关灯的情况下，还安装了一个声控灯，很明显这个人出来的时候带门的声音有点大，激发了声控灯。霍思知道自己也被盯上了，因为他查了可维纳毒素。
而沐之已经爬到了树干分叉的位置，她骑坐在树杈上，胸腔剧烈起伏着，一颗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她嘴里念着没事的没事的，借着月光一点点拨开面前茂密的绿叶，她的手触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揪住毛吃力地往外扯，松动了一些，她继续扯，却又变得吃力起来，仿佛后面还有一个重物，她双腿夹住树干，换做两只手一起扯，噗嗤一声，像是拔掉了红酒的木塞，但闻到的不是酒香，而是一股药味。
沐之感叹果然有个树洞，她提溜起手里那串东西对着月光，两双无神的眼球幽幽地盯着她，竟然是两颗头颅！沐之吓得扔了出去，头颅掉进了树下的水池，沐之一时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张着嘴大喘着气，一双手控制不住地抖着……
树下的霍思被东西掉落的声音吓了一激灵，他急忙跑到树下确认沐之的安全。沐之说不出话，面前那个黑黝黝的洞好像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可以将她吞噬。霍思急的团团转，他怕被那人发现又害怕沐之在上面出了事，索性也往上爬去。
到了沐之旁边，霍思拍了拍她，沐之瞪着眼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沐之，醒醒啊。”霍思叫了好几遍也没用，他只好顺着爬过去，让沐之攀在自己的背上，再一点一点往下挪。好不容易挪了下来，霍思捧起池子里的水给沐之洗了把脸，她终于有了意识。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有两颗头……”，沐之声音颤抖着，很明显吓得不轻。“被我扔水里了……我们快走……”
霍思反应过来掉落的东西竟然是人头？他胃里一阵恶心，正想抱着沐之赶紧走，一阵说话声传来。
“那小子确实在查可维纳，要我除掉他吗？”是在打电话，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哼，你一点没变啊。只要你信守承诺，我必然会替你把事情办妥。”
霍思窝在树背后听着，周围的灌木丛将其遮挡得严严实实。声音渐小，霍思也不敢出来，就那样和沐之窝到了天空泛白。
“你帮我打捞一下那东西，昨晚上我是被吓麻了，现在天亮了我再上去一次。”沐之攥着拳头给自己打气，拍了拍霍思的肩膀，“打捞单独算钱。”
“给个明确的数字呗。”
“三十倍。”
“这就去。”
霍思爬上三楼，打开自己的检验室，他看着桌子上的笔记，脑海里想象着那人得意地将其拍了下来，他甩甩头，弯腰拖出床底下的箱子，拿出一个网子，这是他一年前买的，本来打算去村里捞鱼的，结果村里的河竟然干掉了，所以也就搁置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沐之又到了那个位置，她扒开树叶，清楚地看到了那个树洞。她把盘石靠近树洞，果然有一股气流出现了。沐之能感觉到身体被吸住，好像要飞起来的感觉，她急忙收回手腕，下到了地上。
此时，霍思正捞着，由于水非常清，捞那东西简直易如反掌，很快那两个头就出现在了草坪上。霍思看看时间，快七点了，这个时间门卫会起来开大门，保安也要开始巡逻了。“先带回检验室。”
霍思脱下外套包住头颅，拉着沐之往检验室走去。
在检验室明亮的灯光下，沐之将这两颗头看得清清楚楚，一男一女，正是沐之的父母！
沐之将两张脸盖住，这是骗局！是恶作剧！是假的！她再次拨通她爸爸的视频电话，无法接通，无法接通，无法接通。
怎么会这样……
沐之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至极。
霍思望着熟悉的面孔，他是沐之父母收养的，如果没有沐之父母，他恐怕已经惨死在极世界。
而沐之当时只有五岁，对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哥哥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只当是有了新伙伴，每日都在一起玩闹着。
霍思出生于低一层，是层世界最低级的一层，他的父母是一层的制药师，霍思出生时他妈妈不幸离世。他的父亲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小霍思。
要说沐家怎么和霍家有联系，还是因为沐之的父母也就是沐成和迟青，两人去低三层世界时，偶遇了霍思。
“你爸爸是个叛徒！为了钱做违禁药品！”
“听说那个药吃了就会马上死，你爸爸太恶毒了！”
“你妈也死了，怪不得，一家都是坏种！死了才好！”
“抖什么！你们家可是做毒药的，还怕我们么，拿毒药出来毒死我们啊！”
几个小混混围着霍思骂着，霍思转身想走，却一头撞上一个混混的胸脯，他捏着拳头，“我爸爸不是的，我爸爸做的解药你们没用过吗？为什么要来污蔑他！”
“你爸爸做药就是为了钱啊，给钱他什么药都做。说不定毒死的人比救活的人多多了！不然，为什么你爸还在牢里？”
霍思也不知道，但他相信他的爸爸是不会为了钱去左右别人的死活，并且在霍思的记忆中他爸爸做的毒药都是为警署做的，是拿给死刑犯用的，其他毒药他爸爸说过是不会做的，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小混混当然不会在乎，他们只想以羞辱霍思这个小可怜虫为乐，一个瘦得跟猴似的混混推了霍思一下，“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妈也是你把毒死的，你还小你不懂，不能只听你爸爸的一面之词。”
妈妈这两个字扎在霍思心底，他知道他妈妈是难产而死，他瞬间眼眶红了，一口咬在那个瘦子的小臂上，瘦子疼得惊呼了一声，旁边几个立马上前对着霍思一阵拳打脚踢。
霍思觉得脑袋上热乎乎的，但他就是不松口，他的牙齿穿过薄薄的皮肉磕在骨头上，咸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那个瘦子脚踢着霍思的肚子，另一只手撕扯着霍思的头发，很痛，但是霍思将所有的愤恨无奈疑惑全都发泄在了这一口上，他松不了口，任由一旁的两人撕扯着他的身体。
“还不快打死他，老子的手要被这个死狗崽咬断了！”瘦子哀嚎着，他估计在后悔自己没有多长几斤肉，这小胳膊实在不经咬。
一个胖子四处看了看，一块石头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小跑着捡起石头，一扭一扭地举过头顶，瞄准了霍思的小脑袋，
霍思眼球向上看着那块和他脑袋一样大石头，他知道今天是过不去了，他想起他的漫画还没看完，给爸爸叠的小星星才装了半瓶，妈妈的忌日也是他的生日就要到了，可他还没买花呢…眼泪一下充盈着眼眶，他痛哭起来，但牙齿却咬得更紧了！
“快打啊！”瘦子痛得脸部扭曲成了一团。
啪！
一声响声，霍思闭上了眼睛，松开了嘴巴，泪水顺着两只眼角倾泄而下。死了吧。
都没人说话了，这么漆黑的世界，没有痛感，死了吧。
冰冷贴在了霍思身体的某个部位，他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一个女人正坐在霍思身边给他敷药。
“你醒啦，饿吗？我做了粥。”
女人很温柔。
“妈妈，哥哥醒了吗？”一个小女孩在门口探出了一颗扎着辫子的头。
“沐之，看着哥哥，我去盛粥。”
霍思看着挂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觉得应当是在梦里。
“哥哥，你还疼吗？这是我的娃娃，你看会眨眼睛，还会说话。”沐之拿着一个娃娃演示着。
霍思看着娃娃，娃娃眨巴眨巴眼睛，说了一句，“你好，生日快乐！”。
霍思睁大了眼睛，“今天几号？”
“15号啊。”小女孩扭着娃娃的手。
15号，刚好就是他的生日，当然也是他妈妈的忌日。他看着这个玩偶，眼睛里有了些许温存。
喝了粥，她从女人口中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两天，这是第七层的沐家，正是男主人沐成把他救回来的，他可以安心在这里生活。
霍思对这一段记得非常清楚，他记得在几天后，沐成就告知他，他的爸爸霍立云被人暗杀了。霍思还记得他闹着要回去，可都被劝阻了下来，他暗暗发誓长大了一定要揪出害他爸爸的人。
之后的日子，沐成对霍思如亲生儿子，几年后沐成夫妇越发忙碌只能将霍思送进了寄宿制学校，让沐之单独跟着奶奶生活，但一直到大学毕业，学费、生活费全是沐成交付的，没有让霍思为金钱担忧过，所以霍思也把沐成夫妇当成了再生父母。
而此时，他们的人头就在面前，散发着浓重的药味。
“你觉得他们真的死了吗？”霍思敏锐地嗅着这味道，非常厚重的苦味，这人头像是在某种药水里浸泡了许久。
沐之恍惚地看着手链，“就算……没死也肯定出事了。我们得试……试树洞那边到底是什么世界？”她的脸红红的，眼睛半睁着，看上去很虚弱。
霍思刚想把沐之从地上扶起来，可他越闻这味道越觉得不对劲，他立马把窗户推开，又一脚踢开了门，再次用衣服将人头盖住，还用书把边角压住了，打开了排气扇，空气中的苦味变淡，沐之的气色也好了些。
这药有毒。
霍思没有反应是因为他小时候的一场怪病让他获得了免疫毒素的能力，这也是他为什么当检验师如此成功的原因之一。
“人头有问题。我要先检验一下毒素种类，你先回医院找宥晴，我这里弄好了第一时间通知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霍思摆着器材。
“好，你注意安全，第一时间电话联系。”
沐之出了检验室的门，感觉头脑都清晰了很多，她默默祈祷着她的父母还好好活着。
医院里，焰鹤刚打退一拨记者，正擦着汗呢，门又咚咚咚地响了。
“还没挨够是吧！”焰鹤扭扭脖子，拉开了门。
是沐之。
“你怎么不出声呢，还以为又是那堆记者呢。”焰鹤上次就想揍记者了，当时沐之拉住了他，而今天宥晴想拉也拉不住，只能任凭焰鹤发火揍人。
“你没把人揍得缺胳膊少腿吧。”沐之进了病房。
“那还不至于，就是挂了点彩。就算要索赔我担着，如果要报警，呵呵，我又不是层世界的人，他们奈何不了我。”焰鹤得意地说着。
宥晴精神好多了，自主走动拿东西什么的都恢复了正常。
沐之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除了震惊以外就是震惊。
而此时“宥晴不知名助理打伤记者。”登上了星枫市热搜榜第一。沐之翻着评论，和上一次没什么区别。“那些记者吃饱了撑的吗。这件事情我们已经不作抵抗，基本算是默认了，为什么来了第一次还来第二次？”
“我也纳闷，今天他们甚至没问出一个有营养的问题。”焰鹤摇摇头。
“难道他们是为了确认我本人的状态？”宥晴想起他们的摄像机似乎有意无意要拍她，而不是真的想问什么。
沐之醍醐灌顶，她点开这次热搜的配图，“这张图的重点明显不是焰鹤打记者，而是宥晴。”沐之指着图片上几个人的位置，“虽然焰鹤在画面中间，宥晴只是背景，但宥晴的位置饱和度、清晰度非常在线，加上窗外的蓝天，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宥晴站在后面。”
只要看到这条新闻的人，都知道宥晴还在医院，不但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还能下地走动了。
就应该把记者直接堵在门口。
当背后的人知道宥晴的状态，下一次迫害应该也近了。
沐之和焰鹤只好轮流守着宥晴，生怕有人暗算。
到了晚上，几人吃着汤锅，绷紧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霍思的电话打了过来。
“人头是假的，药水是一种古法草药，会让人昏迷，甚至出现幻觉。”
“又是幻觉。宥晴会不会也是……。”沐之看向了宥晴。
“可我没有闻到过，等等，我有鼻炎，有没有闻到过我其实不清楚。但是第二次焰鹤和沐之也在，可还是只有我出现了幻觉。”宥晴回忆着种种细节，她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盘石和树洞能产生磁场，我们商量个时间一起去吧。层世界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