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珍藏在信封里的秘密
王大奎的儿子走了,一个去北京读书,一个去深圳打工。
院子里没了儿子的身影,听不到孩子的声音。
王大奎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被孤独和寂寞,失落和无助压的喘不过气来。
刚才还沉浸在欢送儿子的庆贺中。
乡里送来的喜报还摆在院子里,老支书的祝贺声还在耳边萦绕。
“王聪考取北大是滨湖人的骄傲,是咱们昭阳湖畔有史以来的第一位高材生,光棍村飞出金凤凰。”
余算盘的锣鼓声,妇女主任的爆竹声还在耳边回荡。
村主任彪子送来的贺酒和猪头肉就放在桌子上。
父子三人临别赠言,拥抱而泣的场景还在眼前。
大儿子春喜送弟弟到学校,然后从北京直接去深圳。
孩子们起飞了,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大奎突然想起什么,一骨碌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内屋走去。
他打开床头内的木柜子,在柜子里找出一个木盒子看了又看,发现这木盒子是上了锁的。
他又在柜子里扒腾了半天,找到一个蓝色的布包,从包里翻出一把钥匙来。
盒子打开了,里面放着两个发黄的信封。
王大奎的视线立马盯在两个信封上不再移动。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其中的一封,封面上写着1972年八月,算了算至今已有19年。
另一个信封上写着1969年立春,至今已经20多年了。
大奎迟疑了半天,打开了72年的信封。
信封里装着两张黑白照片,其中一张一寸的单人照,一张二寸的双人照。
一寸照是妻子的,二寸照是大奎和妻子的结婚照,
望着照片,大奎的眼睛湿润了,恍惚间妻子的身影漂浮到自己面前。
乌黑飘逸的长发,双眼皮,大眼睛,两个浅浅的酒窝,这就是他的妻子,王聪的生母。
王大奎和妻子是同班同学,名字叫白云,是当年的班花,不仅人长的漂亮,成绩也是班级的前几名。
当时班中有位女生姓江,名叫江二妞,人黑皮肤粗,学习成绩好,但是小肚鸡肠,总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强,经常因搬弄是非和同学干仗。
二妞有个哥哥叫江大牛也是同班同学。
这江大牛原本生性强势,喜欢动手,自然成了妹妹的打手。
有一次期末会考,白云的名次排在江二妞前头,二妞不服,在白云面前说三道四,指桑骂槐。
白云顶了她几句,她到老师那里打报告,造谣白云偷走了班里的报纸,老师信以为真,在班会上批评白云。
白云气不过两人动了手,江大牛见妹妹被打,抓住白云摔倒在地上,一只脚踩在白云的后背上。
白云“娘来”一声叫起来。
大奎平时就看不惯江大牛欺人太甚的样子,听见白云一声惨叫,再也坐不住了。
大奎健步冲上去呵斥大牛道:“滚开!拿开你的臭脚。”
同学们鼓起掌来。
大牛不服大奎,于是回骂道:“滚!你才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反手给大奎一拳。
大奎眼疾手快,左手一档,右手一个封眼锤,飞起一脚。
只听“嗨呀”一声,大牛狗朝天砸在课桌上。
黑二妞见哥哥被打,双手从后面抱住大奎的腰,用嘴乱咬起来。
大奎来了个后肘捣,捣在二妞的下巴上。
黑二妞“哇哇地嚎哭起来。”
教室里乱作一团,有的说打的好,有的大喊打死人了。
班主任老师来了。
大奎从地上拉起白云,白云站不起来了,腰肋骨断了疼的直哭。
大牛想站起来,但两眼一黑又坐下,眼睛看不见,后脑上流着血。
同学们吓坏了,班主任老师吓懵了。
“啊!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子,啊!”
校长来了,气的直跺脚。
学校要了救护车,同学们一哄而上帮班主任把白云,二妞,大牛架上救护车送到医院去。
大奎被校长送到派出所。
当时被定性为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在全县各小区通报。
经研究:
白云的医疗费由江大牛家负责。
江大牛和二妞的医疗费由王大奎家负责。
原本大奎是要被判刑的,因为二妞掉了两颗门牙,大牛的左眉角开裂缝了八针构成伤害罪。
白云断了两根肋骨,江大牛也构成伤害罪。
校长考虑学校声誉和学生的前途,多次找家长协商,互不追究法律责任,最后达成谅解书。
江大牛,王大奎被开除校籍回村劳动,不久白云也退学了,二妞考上了中技。
几年以后,白云的一个远方亲戚是光棍村人,知道大奎是高中生,人缘好,一身正气,想促成一桩因缘。
熟料给白云一提亲,白云乐得合不拢嘴。
两人一见面,大奎就给白云说:“我有个儿子。”
“我不嫌。”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
“我的孩子是捡来的。”
“俺听说了,孩子我来养”。”
一年后,天作之合,两人结成夫妻。
这结婚照就是72年照的。
两个人十分恩爱,如胶似漆,白云视春喜己出,待婆婆如亲妈,人人都夸大奎娶了个好女人。
结婚第二年生下聪儿,73年那时候农村里都很穷,家里养着两个儿子,日子更紧张。
两个人商量着自留地种菜在做点小生意挣钱养家。
谁知天不遂愿,白云旧病复发去世了,这旧病就是当年江大牛给落下的后遗症。
妻子去世后大奎精神崩溃,多次要刀劈江大牛。
老支书一打听,江大牛几年前就醉酒死亡了。
于是耐心劝导王大奎,为了母亲和孩子,要振作起来,村里人也都给予帮衬劝说,大奎才慢慢从丧妻的痛苦中走出来。
日月荏苒,来去匆匆,转眼间18年了,王聪要到大学里去过成年礼了。
大奎想着,如果白云看到王聪去北京上大学了,春喜到深圳去创业,该有多高兴多开心啊!
大奎捧着白云的照片,双手微微的颤抖,不觉间眼帘上挂起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从脸颊上流下来,这泪水是对亡妻的内疚与思念。
他试图用颤抖的手拭去脸上的泪水,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止不住。
多少年没有哭过了,自从送走母亲,再也没有了泪水。
今天儿子走了,是恋子不舍,喜极而泣,还是思念妻子,各种情感交织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他不愿哭出声来,用手紧紧的捂着嘴,嘴角抽搐着,蠕动着像个委屈的孩子。
他开始抽泣起来,一吸一顿的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呜呜呜”的大声哭出来。
泪水滴湿了发黄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