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跟谁怀去？
因有宫女太监打扫，皇宫的雪堆积得并不厚，与将军府漫天白雪之中唯有红梅点缀不同，这里傲立枝头的红梅显得不那么突兀，经金碧辉煌的建筑衬托，更如浑然一体、别有趣味。
漫步间凤仪宫已经走到，早有两个宫女守在外边，引他们进去便退下了。
顾黎本以为皇后思念林漪，故意设下家宴，应当只有他们几个，不曾想竟然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当今圣上，陆霄。
忙拉了林漪行礼，未等跪拜就被扶住。
陆霄笑道：“不必多礼。此番不过家宴，没有君臣之分，坐下吧。”
“是。”听话的坐在桌旁，顾黎颇有些不自在。
有一种、见家长的既视感……？
呃，确实是见家长，他才反应过来――
敢情当今圣上与他连襟？！
原主的后台有亿点点大。
夹了一筷子菜到林漪碗里，林涟笑吟吟的：“漪儿，最近过得可好？若是阿黎为难你定要同我说，我替你好好教训他！”
林涟的话很随意，直接将身边坐着的陆霄当作不存在。
传闻帝后伉俪情深，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全然不似帝后，倒像极了寻常夫妇。
眼角余光瞥过顾黎，见对方正拿着壶往杯中倒酒，好似浑不在意，林漪不禁咬了咬牙，偏偏无可奈何：“夫君自然是极好的，姐姐不必担心。”
“你总是这般维护他。不过我相信阿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言及此，林涟话音一转，嗔怪道，“倒是你，怎么还不为他生个一儿半女？”
“这……”林漪为难。
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还生儿育女呢，那人都直接给她一纸休书了！她跟谁怀去？
陆霄及时出面解围：“涟儿，他们二人自有打算，你何必插手。”
“长姐如母，妹妹的人生大事当然得由我操心！”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压下今天喉咙里第三次涌上的痒意，顾黎道：“劳姐姐关心，我们待会儿回去就造几个小人。”
闻言，林漪粉面含春，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正打算用喝酒掩饰，被对方一把抓住，就听这个不知道喝到第几杯的男人义正言辞哄劝道：“饮酒伤身。”
你好意思说我？！
林漪腹诽，刚想反驳，敏锐的感觉到对方轻微的颤抖，覆在手背的温度是不正常的冰凉，心下疑窦丛生，柳眉一蹙。
看她表情，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的顾黎触电般抽回手，不仅没有如愿，反被对方一把握住，赶紧认怂，补救道：“只能喝这一杯。”
默默祈求：求求你了我的亲亲妻子，听懂我的意思，不要说出来！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林漪挑眉，轻飘飘地瞟过他；顾黎心虚垂眸，强行解救被握住的手。
“罢了，不喝了，省得待会儿回去没人照顾某个醉鬼。”
他隐瞒的事情她迟早会知道，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长舒一口气，顾黎笑眯眯道：“谢漪漪体贴。”
转头就见一旁的陆霄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顾黎又开始悬着心了。
……不会被他看出来了什么端倪吧？
不过被陆霄知道问题不大，本来就打算告诉他的，无非是提前一点罢了。
于是淡定无比，继续吃饭。
见状，陆霄垂下眼，学着林涟夹了一筷子菜给顾黎。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帮他夹菜？！
顾黎受宠若惊，然后因为对方的下一句话蔫了。
“许久未见，甚是思念，不知阿黎稍后是否有时间单独聚聚？”
特意加重了“单独”两个字，顾黎哪里还不明白？
自暴自弃的答应下来。
他本以为不会暴露得这么快的，未曾想今日恰巧碰上了陆霄。对方一向敏锐聪慧，否则也坐不稳这个位置，他还直接犯了傻，被发现简直太正常了。
只是这也太快了些……莫非他不如原主会演，因此暴露？
坚守不说不错真理的顾黎安安静静坐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在被提名的时候回应几句。
一家人其乐融融，干掉桌上的饭菜，陆霄唤了宫女处理，而后瞥了顾黎一眼，温温柔柔的对林涟说：“涟儿许久不见漪儿，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便不打扰了。”又转头看着林漪：“阿黎我先借用一会儿，不知是否介意？”
“姐夫折煞我了。”林漪也瞥了顾黎一眼，莞尔，“自然可以。”
顾黎：害怕jpg
――貌似独有一旁的林涟搞不清楚状况。
安安静静跪坐一旁，顾黎规规矩矩帮陆霄磨墨。
从凤仪宫出来后，对方直奔御书房，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开始处理起政务，还把贴身太监给遣了出去。
――甚至有闲心时不时跟他吐槽一些奇葩的、虽然他个人认为不算奇葩的折子。
“阿黎。”陆霄头也没抬，随意的唤了一声。
来了来了，正经事终于来了。
连忙答应，顾黎正襟危坐，等着对方再次开口。
然后……
“你看这郑尚书，当真闲的没事，幼子成婚当晚逃婚还要上报问我怎么处理？”说着，陆霄还煞有其事的把折子指给他看。
顾黎：？？？
救命！这是什么神仙皇帝？这又是什么神仙臣子？他现在投身羌族还来得及么？
干巴巴地呵呵两声，顾黎奉承：“陛下说得是。”
“还有这个，魏相独女与郑尚书幼子成婚，结果当晚逃婚？”
顾黎：？？？？？
丞相独女与户部尚书幼子成婚当晚，新郎新娘双双逃婚？！那还成什么亲？！这年头结婚是闹着玩么？！
震惊之余喉间痒意上涌，不由得握拳抵唇，溢出几声轻咳。
就见陆霄放下奏折，抬眼看他，一副奸计得逞的狐狸样：“我还在想你能忍耐多久，原来不过如此。”
敢情是故意拖延时间的？是他涉世未深太单纯了！
『宿主应该感激陆霄对原主没有恶意，否则你铁定被吃的渣都不剩，别提完成任务了。』
这话……虽是事实，但是好扎心！
这次发作比前几次严重得多，不仅没有停下的趋势，甚至愈演愈烈，捏住墨条的手被迫松开，不禁弯下腰，伏在桌案，只求能好受一些。
陆霄一惊，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手足无措地挪过去扶住，右手轻拍他的背。
心下后悔，暗道不该留他这么久。
“噗”地吐出一口鲜血，顾黎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
尚来不及感叹，陆霄哑着嗓子的话语传入耳朵：“你这是……”
抬起头，对方惊惶的模样撞入眼帘，顾黎无奈叹息：“我可能活不到开春了。”
“到底怎么回事？”陆霄长眉深蹙，紧紧握拳，在掌中留下指甲印，“羌族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顾黎一时黯然，摇头苦笑，“上次不慎被羌族首领所伤，之后不见分毫愈合，问及军医却说并非中毒，如今愈发严重，时有见血，怕是……”
“不许胡说！”陆霄呵斥，拿起毛笔，“我这就拟旨，昭告天下，寻访名医，定能治好。”
“陛下不可！”连忙阻止，顾黎满眼都是看熊孩子的苦恼，“若消息暴露，北疆军心动摇，羌族得知，必会大举进犯，得不偿失，万万不可！”
“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陛下，没有用的，这个病是治不好的。”
连系统都说治不好，那铁定没法子。
“你都不去试试，怎么知道？”陆霄软下声音，“你若死了，让漪儿怎么办？”
“我会与她和离。她与我成婚本就不是真心，倒不如放她自由，还省的日后难受。”
“好啊！连这个都想好了？看来是打定主意了啊！连你自己都不想活，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陆霄咬牙切齿，“快滚！朕不想看到你！”
这也太凶了……
顾黎吓得一激灵，唯唯诺诺地服软：“连襟……”
脾气莫名消失殆尽，陆霄扶额：“……我私底下派人去找，好不好？”
为什么这个人总能抓住他的软肋？神不知鬼不觉安抚他的怒气？简直泪目。
“好吧。”
看来陆霄怎么都不会打消这个念头，顾黎除了接受还能咋滴？还能反了不成？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相信宫里的御医……顾黎军中的军医就是在御医里面医术最高明的，连他的军医都看不出，这几个御医顶什么用？
不过陆霄显然不准备这么简单地放过他，只听他喊了门外守着的人，吩咐道：“朕方才在皇后那里吃多了，有些撑，去请陈太医来。”
神特么吃撑了，这个借口真又靠谱又接地气。
敛下心思，顾黎拿起墨条重新开始磨墨，未曾想才动一下就被拦住了。
“滚去旁边的软榻上休息。”
不容置喙。
于是顾黎不得不委委屈屈滚去旁边。
这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圣眷优渥，陆霄对顾黎像对弟弟一样，还是弟控的那种。
方躺上软榻，就有一阵疲惫感侵蚀全身，他不打算压制，顺从意识睡了过去。
虽说御书房是办公的地方，不过既设有软榻就近休息，也在旁边准备了薄被，且因天气寒冷，已点燃了许多炭火，并不会着凉。
陆霄没有叫醒对方的意思，贴心拿过一旁的薄被盖在他身上，重新坐回去处理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