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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何百昌只身相府,孙老前奉命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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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黎明,城门领迟迟没有敲响晨鼓,嶂拓城城门不开。路上比往常多了些巡兵。这一会儿天边已出了一抹鱼肚白,灰石板路上依旧盖着白霜。

    缉拿卢府上下,查抄何家大宅。曾经威名赫赫的北地三虎,其中两家在一夜之间相继遭难。

    昨夜的这一番经历让何家大宅里的众人,人心惶惶,家丁仆人都整夜没能合眼。而何家老爷何百昌更是一大清早只身走出大宅门,除了管家孙老前、何夫人刘若曦、大小姐何玲玲和少主图日朗之外,没人知道老爷这一大早出门是要去哪。

    何百昌沿着定宁路往北走,边走边瞧着街市两边的商铺、摊位。有几家开早的,已经敞开门做着些打扫,店家看到是何百昌何老爷,都会客气的打个招呼 请个早安。街边有个卖豆腐脑的小摊,向来开大早,何百昌很得意这一口,有时会叫孙老前来把这家小摊上的豆腐脑包圆儿,全都买回何府去。 但却很少自己这么一大早就来摊儿上吃。

    何百昌:“ 老板开的早呀。”

    小摊贩正在忙活着,听到有人打招呼,抬头一看是何老爷,赶紧点头示礼:“何老爷早,您这一大早怎么自己来啦?没叫孙大管家过来吱一声,我给您送过去。”

    何百昌摆摆手:“今天在摊儿上吃。”说完找了距离摊位最近的一张小木桌坐下。 摊贩儿知道何老爷的口味,用热水烫了碗,盛上鲜嫩的豆腐脑,加上木耳、黄花菜和打散的鸡蛋花熬成的卤汤,给何老爷端了过来。

    摊贩:“何老爷您慢用。”

    何百昌一边用嘴唇试探着碗沿儿的温度,一边摆手示意了一下:“好,好,您忙。”

    街道肃静,只有摊贩收拾摊位,时不时勺碗碰出的声响,何老爷低头吃着热气腾腾带着锅气的豆腐脑,身子瞬间暖热,也不觉深秋地面反起的寒气了。

    一碗吃完,来到摊位边,把准备好的铜钱递给了摊贩,摊贩不用手接,而是张开了围裙上的一个口袋,把铜钱收了进去。

    何百昌:“您这生意现在怎么样呀?”

    摊贩:“何老爷,仗着您何家这九行八市总领,街市上规划明细,营生安稳,我这小摊位呀,还真是挺不错的,忙一大早,到午后收摊儿,就够了我一家人的开销了。多托了何老爷的福啦。” 说着向何百昌拱了拱手。

    何百昌:“嗨,托什么福,那要是我明天就不做这商会总领,您这豆腐脑儿还不卖啦?”

    摊贩听到一愣:“ 何老爷? 您这…… ”

    何百昌看看摊位案板

    何百昌:“您再给我包两张油饼。”

    摊贩:“好嘞好嘞。”说着利手利脚把和好的面,摊到锅里,油热声响,瞬间饼香四溢。夹起控油,装进油纸递给何百昌,何百昌接到手中还感到饼皮酥脆。 又拿出几枚铜钱递给了摊贩。

    何百昌:“好啦,走了哈。”

    摊贩:“好、好,何老爷回见,您慢走。”

    何百昌打开油纸,一边继续沿着定宁路往北走,一边咬着酥脆的油饼,忽然又听到身后摊贩叫他。

    摊贩:“何老爷,明天您还要吃我这豆腐脑不?要不我一早给您送去?”

    何百昌回头笑了笑:“哈哈,明天呀,明天再说明天的吧。”

    二

    相府门房小厮拿着扫帚打开相府侧门 ,要在门前做些清扫。却看到一人四五十岁年纪,眉浓目朗,宽宽的额头上扎着发巾,浅蓝色绣花长袍 ,头发胡子梳理得一丝不苟,正站在对面看着相府吃油饼。再仔细一瞧 。赶快弯腰拱手

    门房小厮:“ 呀,这不是何老爷吗,您怎么…?”

    何百昌:“我怎么自己来了是吧?”

    门房小厮:“ 哦哦、不是, 是这么一大清早的,您怎么?”

    何百昌:“昨儿晚上,你家少爷带人去我那,折腾我一宿不安生, 我来找他老子来了。”

    门房小厮:“ 何老爷您进来等一会,我这就去通禀。”

    门房小厮说着往旁边一让,伸手往里请。何百昌大步跨过门槛。

    进门后,这门房忽然有点犹豫,看了看靠院墙那间专门用来给找相爷办事,又有些地位的人等候相爷叫到的等候房。要是别人,断然不能被个门房直接引入相府,但何百昌为北地三虎后人,嶂拓城九行八市商行总领长,并与相爷左青丘几十年的交情,若非这阵子风头不对,连出事端,何百昌直进相府正庭也是习以为常。

    门房小厮:“ 这…何老爷要么您看…”

    何百昌:“小哥不用为难,你去叫左相,我就站这等。”

    门房小厮:“好好何老爷,我这就去。”

    何百昌看到相府庭院中,往日那些相府卫兵虽然还在,但又多了些虎贲营的人。何百昌拎着油饼走近其中一个虎贲营卫兵。

    何百昌:“这位兵爷,昨天晚上你上我家去没?”

    虎贲营卫兵避开何百昌的目光不与他直视,也不搭话。

    何百昌:“也没其他什么事,就是你们昨夜从我家带走了三个人,现在在相府吗?”

    卫兵还是不出声不抬头。

    何百昌:“你跟我一样,昨夜怕是没睡好呀。”

    虎贲营卫兵点了点头 “嗯。”

    此刻相爷左青丘正在正房前院摆弄一盆海棠花,眼神专注地盯着海棠花瓣,神情若有所思。 门房小厮 跑进来的时候遇到了相府管家胡通海,禀了几句 便跟管家一起进来见左相。

    相府管家胡通海:“禀相爷,何百昌来了。”

    左青丘:“谁?”

    胡通海:“何家大老爷,商行的那个何百昌。”

    左青丘:“自己来的?”

    胡通海看了一眼门房小厮,

    门房小厮:“禀相爷,就带了张油饼。”

    左青丘:“张油饼是谁?”

    门房小厮:“就是一张 油饼,咬着脆,嚼着香的油饼。”

    左青丘:“好了好了…… 走,带我过去见他。”

    左青丘个子不大,身材纤瘦却走得很快,满身亢奋。身后跟着胡通海和门房小厮,走出正房前院

    。身后又随上了几个虎贲营护卫,一路到了前门迎廊,远远看见何百昌手里拿着吃完油饼的油包纸,正在跟卫兵闲聊。

    左青丘:“何世兄、何世兄,起得早呀。”

    何百昌闻声看去

    何百昌:“ 左兄,你儿子折腾我家这一宿,我来你这安安神,告个状啦,哈哈哈。”

    左青丘:“哈哈哈,好,胡通海。”

    胡通海:“ 在。”

    左青丘:“去把少爷叫来,告诉他何叔叔来了,过来给叔叔陪不是。”

    胡通海:“ 是,老爷。”

    左青丘:“备点好茶直接送去书房吧,自家人,我跟何世兄去书房。”

    胡通海:“是。”

    左青丘:“世兄,请~”

    何百昌:“请…请~”。

    进跨院,过一个花园,园中松树盘根生长,松针暗绿,松影罩门,后面就是相府书房。书房中两排十八个大檀木书柜,摆满书卷。另一侧宽展案,挨着茶桌配两把太师椅,正对一扇圆框观景窗。 左青丘引着何百昌在太师椅落座。

    左青丘:“何世兄,来我这不会只是想听你侄儿赔个不是吧?”

    何百昌:“带走我宅上的人啦,我来把人带回去。”

    左青丘:“哦,据我所知是带回了三个人?”

    何百昌:“ 嗯,是三个。”

    左青丘:“嗯,那便没错了,一个是宁太傅的女儿宁珊,你也知道我儿左横与宁珊青梅竹马,素有情愫,我正要去太傅府提亲。第二个是白大夫,现正在我府上诊病。 这都不是你何家的人吧,第三位何家大宅书房掌事赵安,妨碍公家事务,打伤朝廷命官张猛,这事情还在调查中,你要把他带走……恐怕………”

    何百昌:“ 那我再问你,卢宏一家是怎么回事? 卢侯爷一家对朝廷忠心耿耿,世代为将,破虏将军卢绍庭击败延国军队正要凯旋,怎么就成了叛党? 卢宏进宫未归,现今又在什么地方!?”

    左青丘:“世兄是个明白人,我给你看件东西,你便清楚了。” 说着左青丘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何百昌,何百昌打开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何百昌:“这!这……”

    左青丘:“你看清这信上印绶,乃是天子国玺,不假吧。”

    何百昌:“嗯…不假。”

    左青丘:“当今天子授意得此书信者杀北地王,也不假吧?”

    何百昌:“不假,信中并未写明授意与谁,只说“尔为朝廷之臣,当遵天子之命。”

    左青丘:“那日卢宏忽然进宫,直奔后堂,王宫护卫虎贲营舍命阻挡,死伤三十余人。而在卢宏身上发现此信,百昌兄,你看这事,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何百昌:“圣上怎么会…?”

    左青丘:“这是人家家事,之前北地王要进宫面圣,先主就是不允。今新帝登基,更是下了此等密诏,这自有人家的缘故。所谓在官为官,在商为商,你自图个清闲,而我可真是为难,为难呀。 北地王对我等有恩,卢兄又与我世代交情。 百昌兄,要是你,你是放卢宏进去杀北地王? 还是把他拦住?”

    何百昌:“看来我今天在你这是一个人也要不出来咯?”

    左青丘:“官家的事,朝廷自有法度在,我也活该有这为难,担着两面的罪过。 只是我却有一件事,不是私事,是公家的事,我是办不成的,对何兄却是举手之劳,若对朝廷有了功,其他事情或许也能变通容易些。”

    何百昌:“哦? 还有你左相爷办不成的事? 我倒要听听。”

    左青丘:“ 嗯,这北地经营数十年,商贾繁荣你何家功绩不小。可也因为朝廷疏于管制,导致投机倒把、仗势欺人、取不义之财,坑朝廷之产、害良善之民的事情屡见不鲜。 今这北地顺用瑞国之法度,设立户部北地清吏司,取缔市场行会,由清吏司官员直接管辖规范市场,征收税目。当然,何兄仍可来这清吏司做个官职,依旧干你现在的营生。只是多了几道朝廷的手续而已,其它无二。而这九行八市,要做点事情,对别人来说繁复盘杂,对您何百昌何老爷来说,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三

    左青丘与何百昌正说话间,听到外面有人轻声叫门,让进来,原来是左横,后面跟着相府管家胡通海带着刚冲泡的上好的茶叶。

    胡通海:“相爷、何爷。左横少爷听说何老爷来了,要亲自过来敬茶。” 说着把茶具摆放在两位老爷之间的方几上,往后退了几步,低头垂首而立。

    左横向前几步,冲着何百昌深深一躬 :“叔父!侄儿错了!侄儿不该深夜去叔父家做事,给叔父敬茶!” 说完拿起茶壶,端端正正给何百昌面前的茶杯倒上茶水。

    左横:“父亲,孩儿也给您斟茶。” 也给左青丘倒上一杯。

    左青丘:“你这没轻没重,没点规矩的东西!惹你叔父生气!一边站着去! 混账的东西。”

    左横不敢搭话,放下茶壶,也到胡通海胡管家身边低头而立。

    何百昌:“蔼~ 小孩子能有什么规矩主张,还是要靠咱们教,也不能都怪侄儿了。”

    左青丘:“哈哈哈哈哈哈,世兄这话,是说要怪就怪我咯!”

    何百昌:“看来左兄又要多上几处为难啦,哈哈哈。”

    左青丘:“ 好,再有些为难,我也应着。只是刚才跟何兄说的取缔行会,设立清吏司的事千万放在心上,我这相府里,给世兄设了一间公事房,丫鬟佣人齐备,卫从就用虎贲营的,我让你侄儿亲自护卫,世兄只专心办事,说要见谁用谁,我便把他叫来,要么就支应您何府的人去办。 快快把事情做好,其他的事情也就都有了回转的余地。”

    何百昌:“青丘兄这是要把我也关下咯?”

    左青丘:“哪里是关,求您办事,彼此方便而已。”

    正这时门外有小厮神色慌张跑来禀事。叫进屋来,小厮看看左右有人,便趴在左青丘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 左青丘才听完 忽然脸色大变,一下从太师椅上站起,紧皱眉头,在书房来回快速踱步,胡通海和左横不敢搭问,何百昌心里也是猜度,这小厮到底禀了什么事情。

    左青丘走了几圈,忽然停在了何百昌面前、面无表情盯着何百昌的脸,却跟旁边刚来禀事的小厮说到:“你把刚才跟我说的事情,大声再说一遍!”

    小厮:“是! 禀相爷,王子图日朗前夜失踪,遍寻不到!”

    何百昌听到这话 心里一阵凉气,虽然他知道这事情左青丘早晚会发现,可还是不免心中打鼓。表面却依旧故作镇定。

    左青丘:“百昌兄,听到王子失踪,你不感到惊讶吗!?”

    何百昌:“ 我若要是惊讶,你又要问我,王子失踪 你为何如此惊讶了吧。”

    左青丘盯着何百昌,瘦弱的身躯亢奋发颤,漆黑如墨点的眼瞳,瓷白反光的眼白让他看起来犀利狠辣。左青丘:“王子失踪,跟你有无关系!?”

    何百昌:“宫中由虎贲营里外护卫,王子失踪你不问虎贲营,而来问我是何道理?”

    正这时门外急促脚步,又有小厮禀事 ,小厮被叫进书房,一看周围众人,刚要靠近相爷,却被左相伸手制止。

    左青丘:“ 你所禀之事,与何家有无关系。”

    小厮:“禀相爷、有!”

    左青丘:“大声直接说是何事。”

    小厮:“禀相爷,何家大宅失火!火势甚大,难以扑灭! 有人趁火打劫!”

    何百昌:“啊!! 我家着火啦!! 我得快回去救火呀! 你看我这一出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说着起身绕开左青丘就要往外走, 左相使了个眼色,左横一步拦在何百昌面前,胡通海两声击掌,一众虎贲营兵将提刀步入相府书房。

    何百昌看看眼前这个阵势,回头瞧着左青丘,左青丘缓缓转头 :“何百昌……我现在派人去你何家大宅找人,想必找不到你何家的人了吧?”

    何百昌:“我也急欲回去看看,失火可是不得了!”

    左青丘摇了摇头

    左青丘:“何玲玲、何夫人都不在府里,孙老前安排车马……哦 不对,城门未开,安排的是船。 昨夜赵安拦住甬道,后院女眷房中为未查,想必当时有人躲在里面吧,男扮女装是也不是?”

    何百昌听着后脊梁一阵一阵的冷汗

    何百昌:“你在胡说些什么!”

    左青丘:“ 在商行拿到典证,通过你的关系,找到靠前排队出城的货船,再拿通行证,人都藏在船里,船下有夹层。 事后让孙老前找人纵火烧宅、假装趁火打劫!毁踪灭迹! 我说的对也不对!?”

    何百昌:“左青丘,你这是发的什么臆症!”

    左青丘:“来人!”

    虎奋营兵将:“在!”

    左青丘:“多带人手,严查嶂拓城水户码头!所有船只全部停止通关!严查甲板隔仓! 可疑人物全部捉拿羁押!”

    虎贲营:“得令!”

    一众虎贲营人马离开相府,直奔嶂拓城关口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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