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盛和初可怜这个小子
洞口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让两人都瑟缩一下，燕双暝背光，完全看不清脸。
但盛和初还是凭借着燕双暝单脚跳进来的姿势认出了他，松了口气，也对缩成一团的紧张孩子开口。
“这是昨天和我一起救你的人，别害怕。”
铁牛往盛和初怀里钻了钻，对体型悬殊的燕双暝没什么好感。
可不知怎么回事，看到男孩躲在盛和初怀里，而盛和初不似昨夜的冰冷，反而用他从未见过的无奈神情，轻声哄他，像是母亲对孩子最亲切的耳畔呢喃，这样的画面让燕双暝心里又酸又暖。
有一个念头破土而出，顺着血管攀爬蔓延，布满整个身子。
握着随手拣来木头拐杖的手，微微发颤，脑子里打不住的每一个想象都让他嫉妒与陌生。
可又有着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
他控制不住自己幻想，得到盛和初后的每一天。
心底升起的狂热让他双目发红，闭上眼努力克制自己野蛮生长的情绪，他将怀中的果子放在盛和初身边，坐在离一大一小有些距离的火堆旁。
他怕盛和初控制不住自己的下意识行为，所以干脆离她远些，这样她也少受些苦。
一边生火，一边将蛇肉和寻到的核桃树根拿出来，熟练地烤起来，一时间石洞内焦香四溢。
盛和初其实很抗拒蛇，但饿了快一整天，这个香气让她放弃所有抵抗。
虽然有些不争气，但她还是保持住人设开口。
“本我也要吃。”
她差点脱口而出本宫在铁牛面前暴露身份，索性铁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香喷喷的烤肉上。
燕双暝回头，看着她，嘴角上扬了一个清晰的弧度，尽管他的头发凌乱，衣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杂乱。
但下颌棱角分明锐利，意气风发少年气的脸上出现一丝柔和，盛和初这才明白什么叫惊鸿一瞥。
“好。”
她迅速撤回视线，望向石洞口斑驳的光影。
燕双暝很快就烤好了蛇肉，递给盛和初与铁牛，二人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
填饱了肚子，方才还病怏怏的铁牛看起来就开朗了些，燕双暝摸脉后说已经没什么大碍，回去喝一碗浓姜汤，擦些伤药就能好。
铁牛一下子对这个温柔漂亮的哥哥放松警惕，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自己家里的事，听得盛和初越来越沉闷。
爷爷年纪大了，偶尔到山林边缘猎两只兔子给孙子当零用钱，可铁牛每次都攒着钱带爷爷去镇里看父母，和父母吃上一顿饭。
平日里他下学后还要回家帮爷爷做饭，十岁的孩子竟然过着养家糊口的日子。
而村子里那些孩子还变着花样地抢钱，羞辱打骂他，每次他都默默忍受。
“你怎么不告诉爷爷和你的父母？”
盛和初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铁牛。
小孩子紧抿着唇，犹犹豫豫，看着盛和初毫无恶意，还是打算开口。
“他们家都有别的大人在，父亲母亲也不能随意出府，家里只有爷爷。”
“我怕爷爷也被他们欺负。”
肉肉的手指搅成一团，害怕面前这个漂亮姐姐觉得自己懦弱。
“肖秀才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
铁牛磕磕绊绊却还是能背出个大半，稚嫩的童声却像是什么锥子，一下一下砸到盛和初心里。
“所以我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试炼，只要我能够扛住这些，我往后就一定能做英雄。”
“如果没扛住呢？”
清冷的男声突然响起，铁牛看向燕双暝如一潭死水的深邃眼眸。
“如果昨晚，你死了。”
“你又该怎么办呢？”
燕双暝的话像是一把利刃划破了假面，露出里面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残酷真相。
看他那双眼睛，平静之下藏着更汹涌的澎湃。
盛和初觉得燕双暝不像在假设，那只有一种可能。
铁牛他上辈子真的死了。
手边温热的一小坨还在低头思考这个问题，浑然不知这句如果，是他曾经历的结局。
盛和初急忙垂下眼，怕燕双暝看出自己剧烈的反应，可心底的酸楚还是让她皱紧了眉头。
“从前他们打我，只是为了钱，我疼个几天就不碍事了。”
“但这次我实在是没钱了，他们才这么生气，打得厉害了些。”
“下次下学，我会跑快些回家，他们就不敢来了。”
燕双暝扑哧一声笑出来，闭上眼仿佛在回忆什么，他戏谑地开口。
“蠢货。”
“你以为他们会因为你给了钱就不打你了吗？”
“他们”
“燕双暝，你再去烤些蛇肉备着。”
盛和初打断了燕双暝，尽管她知道燕双暝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可这铁牛年纪小，心思纯良，她不忍心。
“我出去找些吃的，铁牛你休息一会儿吧。”
铁牛没听懂燕双暝的话，但那个如果让他有了些惧怕，比起刚才的能言善道，他拘谨了许多。
又恢复了刚才对燕双暝的惧意，缩在石洞角落中。
盛和初本想问燕双暝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草药，但看燕双暝背对着她沉默烤肉，她就歇了心思。
自己看着弄吧。
铁牛拉了两片叶子盖在身上，他好像忽然觉得有些寒冷，明明外面的阳光如此刺眼。
听着身后远去的脚步声，燕双暝还是止不住自己的愤怒。
当作食盐使用的核桃树根被他用石头碾压得稀碎，看不出一点从前的痕迹，可见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力。
盛和初可怜这个小子。
他冷笑，手上的动作不停歇，在山洞里一声一声回响。
不就是差点被人打死，有什么可可怜的？
殴打辱骂是他从小的家常便饭，他差点被打死的次数数也数不过来，甚至他真的死过一回。
这小孩尚且还有疼爱他的爷爷和挂念他的父母。
而他呢。
豺狼虎豹，机关算计，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咬下一块血肉才肯罢休。
他不过是想告诉这个天真蠢货有关世间的真相。
她就这般阻拦。
是嫌他手段肮脏心思不纯，只会教坏了孩子吗？
可他若是不狠。
大概就会在某个寻常黄昏，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