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以为她会爱上他吗？
反正燕双暝是男主，就算腿断了也死不了，肯定能活到最后。
她身上银子也充足，完全能够自己在外面游荡，没有路引也有落草为寇的方法，她只要想，一定能把日子过滋润。
这想法一出，瞬间侵占了她全部的思绪。
但手臂上的隐痛和绑在手掌上洗得发白的手帕，好像又在时刻提醒着她什么，让她有些恍惚。
手上的力道松了许多，两颗果子滚落在地，她蹲下身子去捡。
谁知一道微弱的呼吸声在不远处的草丛响起，她警铃大作。
端起一块石头走过去，准备偷袭，就看到一个粗布衣裳的孩子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十岁左右的孩子脸上青青紫紫，血迹斑斑，但胸膛还在不规则地起伏。
盛和初扔了石头走近，摸颈感受孩子微弱的脉搏，方才要走的想法被抛之脑后。
先救人。
有些吃力地抱起孩子，单薄的身躯温度却是滚烫，身上的果子落了一地，她也没心绪管，跌跌撞撞将人抱回洞穴。
眼看着终点就在前方，但手臂伤口好像又裂开，她绷直了的肌肉酸楚难耐。
脚下一滑，跌进洞穴里。
燕双暝正在肢解蟒蛇，满手是血，看到盛和初整个人扑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个孩子，瞳孔微缩，连忙撑起身子跳到盛和初身边，将人扶起来。
盛和初躲开，把孩子平躺着放在地上。
“你看看这孩子。”
“还有呼吸。”
按理来说长公主应该是不知道燕双暝会医术的，但燕双暝没有否认，盛和初没有多想。
二人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达成了单方面的心知肚明。
燕双暝贴着石壁坐下，搭在孩子脉搏上探了探，“风热，有几处内伤，问题不大。”
“熬过今晚，明日我去找药。”
他目光来到盛和初小臂上洇开的血迹，伸出自己的手。
“手臂给我。”
洞穴里的火光雀跃，橙黄温暖整个潮湿逼仄的空间，燕双暝浅色的眼睛更像一汪夕阳下的清泉。
少年手掌宽大，掌心指节上是细密的血痕，可能是方才将她带到这里来时弄的。
身上的伤口也被他处理过。
她搞不懂燕双暝想做什么。
之前利用她，报复她，算计她，可落了难又救她一命。
难道他也和盛临风一样起了什么英雄救美，从而更好利用的心思。
他以为她会爱上他吗？
她怎么会爱上他。
思绪沉寂片刻，她没有搭理那只手，怀里的仙鹤草被她拿出来一部分，放在孩子身上。
“替这孩子治病，本宫自己上药。”
“还要什么草药本宫明天去找。”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孩子。”
生硬的语气让燕双暝愣在原地，摊开来的手不知道怎么收回去，无声苦笑。
早该料到会这样。
她不会为了施舍怜悯和温柔，而抵抗住疼痛。
盛和初将先前盖在自己身上的叶子放在孩子身上，挨着孩子坐下，鼓捣起仙鹤草。
小臂的伤口不大但很深，所以一用力伤口就会裂开，不知道多久才能好。
草草了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她没有理会燕双暝拖着病躯照顾孩子窸窸窣窣的声音，疲惫如蝗虫过境，蚕食她的一切。
眼皮很快阖上，比从前快了许多。
燕双暝看着盛和初背对自己的身影，清瘦坚韧，却满是抗拒。
手微微抬起，隔着两臂的距离好像要抓住什么，尽力往前够了够，连盛和初的发髻也碰不到。
孩子忽然发出哼唧声，他仓惶将手缩回来，心里耻笑自己突如其来的小心翼翼。
上辈子还是当了快十年的皇帝，他的决策从没有过半分犹豫，生杀大权拿捏得得心应手，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人，却毫无办法。
他强迫自己挪开目光。
这孩子应该就是那个村子里失踪的那个。父母去了镇上当员外家家奴，和打猎为生的爷爷相依为命。
正是启蒙的时候，到村子里老秀才家里读书，却因为没人护着老是被同窗打骂欺辱，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
家里的老人找了许久，问了每一个同窗，最终也没有找到人，因遗失了孙儿日益消沉自责，最终病逝。
而燕双暝找到这个洞穴时，是三年后他带兵返回封国助力启王之时。
曾被一具骸骨绊了一跤，腐肉腥臭，在潮湿的环境中被虫蚁吞噬个干净。
竟然就是这个孩子。
手下意识想要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手上暗红色凝固的蛇血刺痛他的眼睛。
燕双暝挪到蛇的尸体边，迅速将蛇肉分成几份，蛇胆也在洞穴的水潭之中清洗干净，收进囊袋中。
明日的吃食也算是有了着落。
他看着火光里紧靠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恬静宁谧，偶尔爆出火星子的篝火，添了几分生气。
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掌。
好像还有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滴落，隐隐散发着血腥味。
他又清洗了几遍，捡了好几片宽大厚实的树叶，擦拭干净后，扶着石壁来到洞口，轻轻盖在盛和初身上。
自己则顺着壁沿坐下，扯过一片叶子裹住身体，将脸贴在冰凉的石壁上降温，守在洞口。
紧紧握着匕首。
天光大亮，透过高耸的树木，穿过草木投射进幽深的石洞，。
盛和初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只看到燃尽了的火堆，而她的大腿上有一个温热柔软的小脑袋。
“姐姐，你醒了。”
小孩可能是睡觉时下意识寻找热源，才蹭在她的腿上，一双圆溜溜的黑葡萄怯生生地看着她，开口，柔弱无力地好像个婴儿。
“谢谢姐姐救了我。”
“但我还是浑身没有力气，我是不是要死了。”
“浪费了姐姐的药”
盛和初恢复了些力气，听了这孩子说的话心里发酸，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在乎那些细枝末节的事。
“你不会死的，是我和另一个哥哥救了你。”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偏头望了望，并没有在洞穴里看到第三个人，乖巧地回答。
“我叫铁牛。”
“住在小石头村。”
就这样一问一答，盛和初大概知道了铁牛为什么会浑身是伤孤零零地躺在丛林里。
所以燕双暝单脚跳进来时，便听见盛和初怒气十足的声音，完全不像个受了伤的人。
“一群渣滓畜生，这样的人还能继续念书才真是浪费了社会资源。”
“我到时候把他们全家都赶到北境扫马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