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陌生的自己
蒙书记对李闯的工作很满意，脸上经常挂着笑容，也经常说些小李不错之类的话。
李闯感觉自己正春风得意，很有成就感，对蒙书记的服务当然也更加精益求精，端茶倒水很是勤快。
这天下了班，他给蒙书记的茶杯加了水，蒙书记对他微微一笑说：“小李有事你就先走吧，我还要在办公室看会书。”
李闯知道蒙书记肯定还有什么不方便让自己知道的事情，自己也不便多问，就走了。
出了大门，他忍不住打通了范晓晨的电话：“晓晨，在哪呢？”
范晓晨说：“学校啊。”
李闯轻声说：“有时间吗？我想见你。”
范晓晨在那边沉默了一下说：“好吧。一起吃饭？”
李闯说：“先吃东西，然后去看电影怎么样？”
范晓晨说：“好啊。正好好久没看电影了。”
两人约定了见面的餐馆。
李闯照例打电话告诉玉婷说晚上陪领导有应酬。
玉婷在那头只“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李闯将撒谎当成了习惯，玉婷也将李闯不回家吃饭当成了习惯，对此她已经见惯不怪了。
吃了饭，李闯和范晓晨去看电影。
说是看电影，也是好莱坞大片，但由于两人都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都看得心不在焉的。
在情侣座里，李闯情不自禁地一手揽住范晓晨的腰，一手抓住她的手，捏她的手指头。
他心里非常激动，也明显感觉到她的激动。
电影还未散场，他们就心急火燎地离开了电影院。
李闯激动得连启动摩托车都不利索了，连踩了几脚才发动，他一拧油门，飞驰到附近找一家酒店开了房。
刚进房间，两人都像干柴遇烈火般迫不及待。
一番惊涛骇浪，潮涨潮落之后，李闯突然想起了玉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起她。
是感到内疚吗？
是良心发现了吗？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无论如何，自己最终还是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出轨了，彻底地背叛了玉婷。
这就是真实的自己吗？
是那个经常在玉婷面前满口责任和道德的李闯吗？
想到这些，李闯突然间感觉自己变得陌生起来，甚至连自己都读不懂自己了。
都说男人有钱、有权就变坏，他还没有钱、也没有权啊，怎么就变坏了？
是环境改变了自己吗，还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身边的这个女人像是有一股魔力吸引着他，明明知道前面是一片沼泽地，自己却还要不顾一切地陷进去。
“你在想什么呀？”
范晓晨看着李闯的眼睛，含着笑，柔柔地问。
“没……没什么。”
李闯突然回过神来，心想他已经伤害了两个女人，一个是玉婷，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范晓晨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女子，爱上他这么个有妇之夫，值得吗？
想到这里，他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范晓晨抿嘴一笑，娇嗔地说：“傻瓜，我不也冲动吗？我就喜欢你的冲动。”
李闯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很虚伪，就捧着范晓晨的脸蛋说：“你还是未婚女子，可我……”
范晓晨打断李闯的话说：“我不在乎呢。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李闯说：“我不值得你这么在乎。”
“我是真心喜欢你、爱着你。”范晓晨轻声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有才华、有品位、有思想。”
想了想，她突然又说：“像王宗昌那种男人，我看着都恶心。”
李闯没想到自己在范晓晨心目中的形象竟然如此高大，又突然听她说到王宗昌，不免一惊：“王宗昌？他怎么了？”
“他想潜规则我。”范晓晨哼了一声，鄙夷地说，“看着他我就觉得恶心！”
李闯在心里问候了一声王宗昌的母亲，心想看不出王宗昌还是个老色狼啊。
范晓晨抓住李闯的手，柔柔地说：“今晚不回去了，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李闯说：“还是要回去的。”
范晓晨撅着嘴巴说：“哼，你就这么怕你老婆啊？”
李闯搂紧范晓晨，说：“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影响还是要注意的……我刚去县委办，你知道的。”
范晓晨笑道：“人家跟你开玩笑嘛，看把你吓的。”
搂着范晓晨，李闯感到自己好幸福。
他回味着刚才的巫山云雨，想着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像是仰望夜空中的星辰一样地仰视着怀里的这个女人，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想不到现在她就躺在了自己身边。
他何德何能，能够让这么漂亮的女人爱上他这样一个有妇之夫、一个如此平常的男人？
难道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吗？
事已至此，就不必想太多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享受眼前吧。
回到家，玉婷还没睡，还在辅导洋洋做作业。
李闯觉得现在的学生真可怜，小小年纪每天晚上都是一大堆作业，把孩子们做得腰都弯了，也把学生家长搞得很紧张，每天晚上都如临大敌似的。
什么素质教育、学生减负唱了多少年了，越减作业却越多，什么《同步练习册》《黄冈小状元作业本》《强化练习册》之类的好几大本，再加上一大堆课本，书包都变成了有轮子、能拖拉的旅行箱了。
中国的教育就是用成绩来衡量一切、说明一切，而成绩自然就是靠堆成山的作业堆出来似的。
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洋洋他们学校的老师把家长也捆绑在一起，每天晚上都要求家长陪着孩子写作业，然后在所有的作业本上签字。
如果作业有错误的地方，老师也不在课堂上讲解，而是在错误的地方打上一个问号，要求学生拿回家让家长重新辅导，直到答案正确为止。这样老师只充当了裁判的角色，家长却变成了家庭教师。
李闯虽然是老师出身，但是他对这种教育方式却一直都抱怀疑态度。
如果家长的文化程度不高，甚至是文盲呢？难道他们的孩子就不用做作业了吗？
另外，这种由家长辅导出来的作业，老师无法了解学生对知识的掌握程度，又有何意义呢？
他甚至觉得这是学校和老师把教育学生的责任推给了家长，没有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他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现在倡导素质教育反而变味了吗？
洗了澡，回忆起刚才在酒店的那一幕，李闯心里的内疚感阵阵来袭，心里虚虚的。
刚才自己和一个名为范晓晨的年轻女人在酒店里翻云覆雨，眼前的这个名为玉婷的女人却在家里辅导儿子做作业。
自己还算个负责任的男人吗？
真不是个东西。
玉婷跟着他吃过不少苦。
她是他以前教书那个乡镇的人，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工厂里打了两年工，攒了一点钱就在他们学校大门口对面开了个小卖店，一来二去他们就熟悉了，先是成为朋友，很快就成为了恋人，最后就结了婚。
那时候他们老师的工资经常被拖欠，而且一拖就是好几个月，很多老师都要靠借钱吃饭。他好在有玉婷开小卖店，才得以勉强度日。
后来他从乡下调到瓦江一中，还是她的小卖店为他贡献了一万块钱的存款，否则他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好不容易从乡下到了县城，玉婷回娘家借钱又在县城开了家小餐馆。刚开始里里外外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打理，后来才慢慢请了几个人。
一直以来，她既要照顾餐馆的生意，又要照顾家庭、照顾儿子，自己现在却偷偷在外面会情人……想想觉得真是对不起她，做事太出格了。
想到这里，李闯决定等下要安抚一下玉婷、补偿一下她才行，否则心里太内疚了。
洋洋睡觉后，玉婷还要洗衣服、拖地板，忙上好一阵才能睡觉。
玉婷刚上床，李闯就轻轻搂了她一下，玉婷马上领会。
李闯却再也找不到在酒店的那种激情，甚至感觉索然无味，最后只好半途而废。
意犹未尽的玉婷虽然有些扫兴，却没有怨言。她以为李闯是由于工作太劳累所致，就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每天都应酬，是太累了。不要喝太多酒，要早点休息……好了，睡吧。”
玉婷的话让李闯的眼睛一热，两行清泪从眼角悄然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