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这么个拧巴人
“老～天～～师～～～我来看你啦。”虞织把手背在身后，手上提着个特产盒子，站在亭子前仰头看着陆瑾给张之维写的对联。
“这亭子挺气派啊。”她笑着对坐在亭子里喝茶的老天师摆了摆手，后者摸了下胡须。
“给老夫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张之维笑道。
他本来就很少下山，禁足对他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的惩罚。只不过听说在他下山的这段时间，虞小友被全性妖人给害残废了，心里有点可惜。
之后么……张之维抚着胡须的手顿了顿，露出了一个调侃的笑：“老陆没跟你一块儿来？”
虞织把特产往凉亭石桌一放，一屁股坐在边上的凳子上，撑着脸撅着嘴：“别提他。”
气死了。
张之维：……
老天师何许人也，当场笑得捶桌：“怎么，他惹你不高兴了？”
哎呀，真是叫他这个跟陆瑾当了几十年老朋友的人说什么好。这这也没想到他都一百来岁了还有人喜欢呐。
陆瑾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生人，按照现在的说法，实在是个新概念零零后。然后这个丫头也真是做得出来，死追着老陆不肯放。
虞织撑着脸喋喋不休跟张之维吐槽：“我给了他至少两个选择，要么糊里糊涂让我留在边上，当个老糊涂。要么清清静静的看看自己的心，选他心里想要的。结果这个家伙，硬给我走了第三条路出来！他跑了！他居然！跑了！气死我啦！”
“他跟那个李不染，真是一个三一门下院出来的同届生！”虞织气地直捶桌。
张之维笑得直不起腰。
“哎呀，丫头，他跑了你就去逮他啊。”老天师笑着捻胡须。
“他真没躲你这来？”虞织露出一个十足狐疑的表情。
老天师干咳了两声：“没有，哪有啊，你现在去山上找呗，肯定找不到他。”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来逮他的。”虞织叹气，“至少这三个月，我肯定不会找他了。”她的手指搅着自己的头发。
“我给他时间好好想想，如果他真的看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赶我走真的是他扪心自问绝对不会后悔，切切实实想要的答案，那我只能愿赌服输。”
“虽然我到时候肯定气得要死。”她满脸不高兴地撑着脸，恶狠狠地吐槽，“会狠狠地骂他不识好歹的老杂毛。”
“唉。”张之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您叹什么气？”虞织怪道。
“要是老陆能有你一半坦荡，这事也不会卡在这不上下，弄得他整天唉声叹气的。”张之维笑道。
“您咋知道他整天唉声叹气了？”虞织眯起了眼睛，表情十足十的怀疑。
张之维：“嘿嘿。”他摸了摸胡子不说话。
虞织：……哦～暗示我是吧？
她站起来：“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这么说着，她迈开了轻快的脚步，决定先去前山旅游区逛一会。
来都来了，对吧。
张之维看着桌子上的特产，忍不住想起前天自己笑了陆瑾一天，弄得老陆直接跟他急眼了的事。
“走了啊？”陆瑾走进亭子里，坐到张之维对面的石凳上。
“我说老陆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啊。”张之维打开特产盒子，发现里面是自制鲜花饼。
于是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哎呦，丫头这手艺不错啊。吃不吃？”
“你别管，我为她好。”陆瑾皱眉，手肘倚在桌面上，他们这些老修行，就算颓废了点，身板子依旧是笔挺的。
“你这可不是为了她好，”张之维点明，“要不是这个丫头够爱惜自己，也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早走歪路了。”
“你这是为了她好么？你这是仗着人家通透自爱，在欺负人家呐。”
陆瑾扭头，脸上的恼怒稍纵即逝，刚想发作又跟泄气了似的：“对。你说的对。”
“可留在我身边难道是什么正路么？”他摊开手，“看看我这样，鹤发鸡皮，垂垂老矣。配吗？”
“那是人家说了算，你说了不算。”张之维伸手拿了第二个鲜花饼，“嗯，外面酥，里面香，好手艺，你真不要？不要我拿去给徒弟们分了。”
“这怎么变成我说了不算？这两个人的事情怎么就成了她一个人说了算了？”陆瑾急眼。
“我现在倒是有点后悔了，这么个好苗子，我自己收了做徒弟多好啊。”张之维摇头。
“你要是早给她收了做徒弟，我还用现在愁成这样？”陆瑾看着自己的老友打算整盒一起抱走拿去分给徒弟，立刻道，“你还真一个不给我留啊？！”
“丫头说，给你三个月好好想想……”
“想什么想，还有什么好想的，她这三个月就该跟年轻后生们去好好处处，跟我这个糟老头子纠缠什么，她要是能转了心思，看上哪个出色的后生，那我也松口气……”陆瑾见张之维不肯松手，硬是伸手从盒子里抢走了一块饼子。
“啧。”张之维嫌弃道，“老陆，一百来岁的人了，说话还昧心，小心咬舌头。松口气？你要是真舍得，还能躲着人家不敢见。你在躲什么你自己没数么？”
陆瑾：……
躲？躲什么？
躲她的事不过三啊。
他捏着鲜花饼垂下眼，长长叹了口气。
他干嘛躲到龙虎山来，不住在北京的宅子里？
因为里头太多东西了，家里人想把虞丫头住过的房间收拾了。
他不给。
想喝个茶，扭头看到那个橘红色的双耳马克杯站在茶盘里挨着自己的杯子。
他看着一时来气，就拿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可是不到半分钟，等到这股无名气消了，他又忍不住想把杯子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洗干净，放回原处去。
北京的宅子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陆家老宅也一个样。
“你说这丫头，怎么还能追到龙虎山来呢，她不读书吗？她哪来的空啊？”陆瑾烦躁道。
“因为请了一年的休学假啊。”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
“可以销假啊！”陆瑾怒道。
然后就卡壳了。
“丫、丫头？”他扭头，然后恼怒道，“张之维，你个大嘴巴！我就知道你嘴比裤裆都松！”
“你等着，我明年清明不给你批下山的条子！”
张之维：“老陆你这就不厚道了，清明不给我下山，我可真跟你翻脸啊。”
“老天师清明下山干什么去呀？”虞织好奇道。
“去看他老相好。”陆瑾道。
“唉！刚刚说我大嘴巴，你这也不比我口风紧到哪去嘛！”
虞织笑眯眯地看着这俩老基友互相爆对方的八卦，半晌才拍拍陆瑾的肩膀：“安心啦，这次不是冲着你来的。”
陆瑾：？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虞织站直了身子，突然向张之维抱拳行礼。
“三一门，虞织，向老天师讨教。”
——有些事，她真的很想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