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心为恶
在梁玦继位后的第六年，苍镜林敏锐地察觉到梁玦近来似乎有些异样。以往梁玦时常光顾钦天司，但如今他前来的次数却显著减少。
苍镜林心生疑虑，曾数次主动前去探访梁玦，但见对方神情自若，并无异常之处。梁玦解释说近期政务缠身，实在无暇抽身前往钦天司，若有要事必定会去找苍镜林商议。苍镜林听后稍感安心，遂不再将此事挂怀。
三日之后，梁玦竟主动在花厅设宴邀请苍镜林，表示今日终于得了些清闲时光，想要与苍镜林两人小聚。苍镜林自然满心欢喜地应邀赴宴。
小宴定于夜晚时分，当苍镜林抵达时，只见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和美酒佳酿，而梁玦尚未现身。大约等待了一盏茶的工夫，梁玦方才缓缓而来。
&34;苍兄，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适才被琐事耽搁，朕先来敬你一杯以表歉意。&34;言罢，梁玦毫不犹豫地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苍镜林连忙挥手示意道：&34;无妨无妨，松玉如今似是愈发忙碌了啊。&34;
听到苍镜林的称呼，梁玦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隐晦起来，那深沉的目光在昏黄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愈发扑朔迷离。
梁玦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无奈：&34;朝中政务繁琐不堪，尤其是新政的推行更是困难重重，每一步都举步维艰啊！朕实在是忙得分身乏术，难得今日稍有空闲，便迫不及待地想与苍兄相聚一番，也好让自己稍稍喘口气。&34;
苍镜林连忙回应道：&34;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之处，松玉尽管开口便是，我自当尽力相佐！&34;
梁玦轻轻摆了摆手，面色又差了几分，说道：&34;今日咱们暂且抛开那些烦人的政事不谈，只专心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闲适。来来来，喝酒！&34;
梁玦生怕苍镜林会感到拘束，特意安排了钦天司的一名年幼侍者在旁侍奉。那名小童也是苍镜林一手教导出来的，很是乖巧伶俐。这会儿听闻梁玦此言，立刻上前将二人的酒杯斟满，又安静地立于一边。
梁玦再次率先举起酒杯，向苍镜林示意道：&34;来！&34;
苍镜林见状，亦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美酒如同清泉流淌过喉咙，带来一股醇厚的滋味，苍镜林也丝毫不觉有何异样。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喝完这杯酒的时候，花厅突然吹过一阵凛冽的寒风，竟使得厅内的花草枝叶纷纷簌簌作响。
苍镜林将酒杯搁下，尚未来得及说话，眼前猛地闪过一道寒光——只见梁玦竟然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朝着苍镜林的胸口直直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打得苍镜林措手不及。然而，对于梁玦的身手，苍镜林并未放在心上。正当他准备挡住这一击时，却惊觉自身的灵力仿佛被束缚住一般，变得异常凝滞，就连身体的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就在这片刻之间，那锋利的匕首便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刹那间，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传遍全身，苍镜林不禁闷哼一声。
酒！是那杯酒！
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斟酒的小童，只见那孩子正惊恐万分地跪伏在地，浑身颤抖不止。从头到尾，除了满心的恐惧外，并无半分惊讶之色。
显然，这一切都是他和梁玦事先预谋好的。
随着胸口阵阵剧痛袭来，苍镜林的意识逐渐模糊，这绝非普通匕首所能做到的。苍镜林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抬起头，与梁玦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此时的梁玦双手微微颤抖着，满脸尽是无法抑制的狂喜：“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
半点不见当初的儒雅模样，神色间竟有几分癫狂之态。
匕首已深深没入苍镜林的心脏，而刀刃上的血槽早已盛上了苍镜林的心头血。
苍镜林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颤抖着伸出右手，想要把插在胸口的匕首拔出来，但就在手指碰到刀柄的一刹那，那柄匕首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动从他的胸口跳了出来。脱出的匕首带出一串鲜血，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再次被撕开，剧痛袭来，令他险些晕厥过去。
然而此时此刻，苍镜林只能强忍着疼痛，迅速调动起体内仅存的一丝灵力，运功封住伤口，以防止血液继续流失。
好在刚才喝下的药对苍镜林的影响十分有限，灵力已经在缓缓恢复。苍镜林一手捂住胸口，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收起匕首的人。
只见那人一袭黑袍，长发及地，双目覆着一条黑纱，随风轻轻飘动。
苍镜林看着梁玦身后的人怒不可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混、沌！”
混沌似乎并不在意苍镜林的怒火，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匕首，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匕首上盛着的、蕴含着强大灵力的心头血收集起来，满意地嘴角微扬，轻声笑道：“为何如此恨我？动手的明明是你眼前的这个人类啊。”
梁玦听了这话，眼见混沌一副要置身事外想要卸磨杀驴的模样，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满脸都是恐惧之色。
而苍镜林则一边慢慢调整气息，恢复自身的状态，一边冷冷地回应道：“他不过是受你蛊惑一时迷了心窍罢了。”
混沌幽幽地将匕首收起，朝苍镜林说道：“非也，我只是提供了匕首而已，这位皇帝陛下想要杀你的心思可早就有了。”
苍镜林默不作声，混沌却仿佛找到了乐子一般继续道：“人心皆恶，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无论是你面前的这位皇帝陛下，还是给你斟酒的那位，心中的恶意可都不少，难不成所谓的瑞兽，都如此无知的吗。”
苍镜林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而此时此刻，他胸口不断渗出血迹的伤口，仿佛正在无情地嘲笑他之前的愚蠢行为。
混沌的声音并没有停下，“他们一个嫌你威胁他的皇帝宝座，一个恨你久久待在国师的位置挡了他的路，你与人为善，衍生的却都是恶呢。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眼里风光霁月的梁玦是个什么货色吧。”
梁玦微微侧头，避开苍镜林的目光，然而混沌却向前迈了一步，站到梁玦面前，接着说道：“施舍米粥、报国无路，这些统统都是为了引诱你去帮助他篡夺皇位罢了。你可还记得当初阻拦你去路的那四个人？你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放走他们，你以为他们会就此住手或心生跟进。不不不，他们转头就跑回去向自己的主人禀报说你并非凡人。”
混沌停顿了一下，又故意作惊讶状说道：“哦，还有件事忘了提，梁玦本来是打算将你献给他当时的皇帝来邀功的，只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罢了，真是天真愚蠢的瑞兽。”
苍镜林完全没有兴趣聆听混沌的冷嘲热讽，更无意在此与其纠缠。等到自身灵力稍稍恢复一些后，他立刻施法飞速离去，返回昆仑山安心疗养伤势。
混沌绝非善类，和这种家伙打交道，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都算是轻的了，苍镜林闭了闭眼，梁玦以为自己没了威胁，只怕活不过三日，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道理，恐怕梁玦很快就要懂了。
苍镜林以为梁玦最多三日而亡，而梁玦甚至没有活过当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