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4噩梦
秦笙曼匪夷所思,凌峋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两百万,足够让物欲极低的她过上更为自由的生活。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拿到奖金后和凌叔叔商量搬出檀禾庄园。然后买架钢琴,存下参加各种国际钢琴赛的交通费和住宿费。
她不想欠任何人。
“笙曼。”肖景行很沉重地唤她,“你真的不能再住在凌家,我去了解了下,凌峋在开创自己的事业,利滚利,加上本身过硬的背景,他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
秦笙曼并不意外,刘姨跟她说过,凌峋十六岁起就没拿过家里一分钱。
“景行哥哥,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之前说过自己可以兼职赚钱,去外面租房。凌叔叔不同意。而且”
她露出担忧神色,继续无可奈何说:“奶奶的医药费也是凌叔叔出的,他还在找治疗这类罕见疾病的专业医生。”
“我很感激凌叔叔,所以”
“笙曼,这一码归一码。冲凌峋这种性子,你觉得他还会受谁的约束吗?”肖景行考虑得很客观,他严肃地看向女孩。
的确。
根本没人管得住凌峋。
“没关系,这些我都记下来了。”秦笙曼平缓了下,她亮出手机屏幕。
手机备忘录里,凌万阳派人给她安排的那些东西,包括名牌包、衣服以及学杂费、生活费,她都没有仗着对方的权势金钱而胡乱挥霍,全部一个一个记下来。
“慢慢还,总有一天能还清的。”
肖景行:“笙曼,我攒了些钱。”
“等这学年期末一过,你就离开凌家,搬到北扬小区。”
“这怎么行?”秦笙曼秒拒绝,两人从小一块长大,肖景行的日子过得并不比她好。得亏对方上进又优秀,成为了她学习、敬佩的榜样。
“景行哥哥,我怎么能用你的钱。”
“笙曼,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对待。等我大三研学完后就可以得到很大一笔回馈基金,大四就能专注工作。”
凭肖景行的实力和经验,已经有很多高端企业向他抛出橄榄枝,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以后我们会有钱的,这只是时间问题。你真的不能再和凌峋接触了,昨天的事在网上这么火,他就是想借此机会困住你。”
“听我的,年底搬出去,好吗?”
秦笙曼内心当然是把肖景行当成亲人对待,她抿唇,还是点了点头。
“好。”
回到寝后。
秦笙曼看了看对面空出的位置,问:“金蓓还没回来吗?”
黄听和文七七都纷纷摇头,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课都没上,导员说她直接请了一周的假。
秦笙曼垂眸,拿出手机给金蓓发了一则消息。
下一秒,手机界面很快出现: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她睫毛一颤,停滞在屏幕上方的指尖忽地顿住。
金蓓把她拉黑了。
-
洗完澡后,拆下丸子头。秦笙曼整理好明日上课的书籍,想起今天课后,已经开始有一些人成群结队地守在她要上课的教室,议论纷纷的声音传入耳中。
显然是弄到了她的课表,势必要看看这位“凌峋的女友”。
熄灯后,她躺在床上,心绪杂乱纠结,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闭上眼睛,再睁开。
回想起这几天的细枝末节,她越来越坚信,凌峋是有预谋的。
论手段。
谁能玩过这个疯子?
一片漆黑和阒静中,秦笙曼再次闭上眼睛试图进入睡眠,忽然,耳边回响起昨天凌峋将她拉出礼堂,在校园湖说的那句令人心悸的话。
在那句爽快又轻松的“可以”之后。
还有一句轻飘飘的——
“你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黑暗阴沉的乌云压下来,悄然蔓延至整片天空。空气里泛着潮湿,闷到让人喘不过气。
去教室的路上正好下起了雨,秦笙曼没带伞,只能由着滂沱雨水将薄上衣的一大片淋湿。
她抱着书,加快了步伐,刚提前走进教室,就抬头撞见了懒懒斜靠在门框边上的凌峋。
似乎是在特意等她。
“怎么?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不行,就喜欢穿成这个样子来勾引人?”
秦笙曼将书防备似地环抱于胸前,她蹙眉,“凌峋,你在胡说什么?”
空阔的教室里,凌峋神色不悦,一双阴鸷的黑眸死死地盯着她,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扯下领带。
“不”
“凌峋,你不能这样!”
意识到危险的女孩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步步紧逼的男人。下一秒,手腕就被领带牢牢桎梏住。
她泪眼婆娑地崩溃反抗:
“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凌峋冷笑,带着撕裂的扭曲和盛怒,一边看着她向自己求饶一边单手|解开西裤拉链。
“挨顿就老实了,对吗?嗯?”
“滚开啊!!!”
秦笙曼呼吸急促,胸腔由于恐惧的余烬而喘着粗气剧烈起伏。
在他沉身笼罩住她的那一刻,她猛地瞪大眼睛,眸底全是未散去的害怕窒息的神情。发鬓的碎发已经全被汗湿。
伸手摸到枕头边上的手机,一看,刺眼的屏幕光亮得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凌晨四点。
她做了一个关于凌峋的噩梦。
荒唐。
-
接下来的三个多小时内,秦笙曼冷汗直下,一闭眼就是刚才堪称惊悚的画面。她怎么也睡不着,就连手腕被得生疼的触觉也如此真实。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是一串陌生号码。
秦笙曼刚点开拨通键,粗哑难听的男人嗓音就隔着播音孔传来,
“小曼啊,叔叔好久没见到过你了。听说你今年也考上大学了,怎么样,大学是不是能拿很多奖学金什么的?大概有多少钱啊?你一个学生应该用不了这么多吧你一个学生哪里能用这么多钱?!”
癫狂、喋喋不休的男性粗嗓,她皱眉,厌恶地把手机拿远了些。
如果说每个小朋友的童年里,都会有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形象。那秦笙曼小学时期最讨厌人,自然非肖国武莫属。
肖国武是一所中学的历史老师,和蔼儒雅,赢得了许多女人的芳心。其中就包括肖景行的母亲闻婷。
闻婷的家里人死活不同意,但陷入爱河的她不顾家人意见,一气之下断绝关系搬进肖国武的家,与对方同居。
俩人很快扯证结婚。
生活上各种各样的重担让婚前的美好誓言、浪漫承诺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柴米油盐、歇斯底里的争吵、无法避免无法挽回的矛盾。
最终四分五裂。
所以,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
把自己的前途、未来都赌上的那一瞬间起,以后的每分每秒都会变相证明你有多么愚蠢。
生下肖景行的第三年,闻婷难产死亡,肖国武索性一蹶不振,开始浑浑噩噩的人生。
淮市出了名的赌徒、酒鬼。
整天游手好闲。有钱了就赌,输得精光就混吃等死。喝醉酒还会对自己的亲儿子非打即骂。
从不关心肖景行任何,做饭、洗衣、家长会等等从来不理会,就连中学时期的他长高了,衣服袖口、裤子短了一大截也没人管。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之下,肖景行还能变得如此光风霁月,真的很难得。
-
结束完这一大段噪音攻击后,秦笙曼放下手机,内心疑惑不解。
肖国武怎么会突然和她打电话?
她当即编辑信息,询问肖景行。
肖景行几乎是秒回:【怎么了?他是不是来找你了?】
笙曼:【没有,只是突然在今天上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还问我有没有拿到奖学金。】
她继续扣字:【景行哥哥,他该不会想来找你要钱吧?】
秦笙曼不安抿唇,安静地坐着等待对方的回复。
直到再一声手机提示音响起,看着屏幕里发来的信息。
她心一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肖国武前两年因为欠债,一直躲在家里,不敢赌大的。这几年和肖景行达成协议,要求每个月到他的卡里汇款,就保证不会干扰肖景行的生活。
不知怎的,最近肖国武突然把债款还清,还大摇大摆去了趟澳市,而他拿来赌博的钱恰是肖景行辛苦攒了多年的积蓄。
输得一分不剩。
结束一天的课程,秦笙曼整理好书籍,拿着包,走在去钢琴社团的路上。
“小曼!”
身后响起一声粗犷的嗓音,很突然,秦笙曼吓得心一抖,她回头,看见一个男人笑眯眯地朝她走来。
酒气熏天的味道铺天盖地钻入鼻腔,秦笙曼厌恶极了,还是掩盖住心中的不适,面无表情地喊了句:“肖叔叔。”
“小曼,哎哟这么多年不见了。我记得你以前才这么点大,现在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肖国武看着她,假心假意关怀道:“一个人来南港这边读书习不习惯啊?”
“挺好的。”秦笙曼不想多说话。
“啧啧好大学就是不一样。”肖国武背对着手,满目感叹地环顾了西京大周围的豪华建筑,“就是气派!”
“小曼现在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一般。”
肖国武自顾自哈哈大笑,神经质一般继续问:“你小时候就听话、从来不惹事。叔叔知道你学习成绩一直都好。听说你们学校的奖学金一年能给多少来着,几万还是几十万?”
秦笙曼蹙眉,不知对方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没有这么多,我也拿不到奖学金。抱歉肖叔叔,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肖国武迅速移步,腆着笑脸拦在她面前。
“这样,你先借我一万块钱。”他信誓旦旦:“小曼你放心,可以写欠条的!”
秦笙曼愣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想到肖国武竟然不知廉耻到了这个地步,借钱借到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辈上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在无药可救的赌徒眼里,尊严和廉耻算得了什么?
“我没钱。”秦笙曼秒拒绝。
“啧,肖叔叔又不是不还你了!”肖国武难为情啧一声,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
“我真没钱。”
秦笙曼平静绕过去。可还没走两步,手里的包就被人一把拽住。肖国武神经兮兮,一边嘴上念叨着又不是不还了,一边胆大包天地想去翻秦笙曼手里的包。
“肖叔叔!我真没钱,包里全是曲谱!”
秦笙曼哪里遇到这种事,她慌了神,无奈力气敌不过肖国武。
忽然,拉扯之中,肖国武被一只有力的手制止住。
秦笙曼慌张抬头一看,肖景行拦在她侧身前面,看向肖国武的眼神之中带着藏不住的阴沉。
一看见到是自己的亲儿子,肖国武把手撒开,索性不装了,吼道:“肖景行!钱呢?我问你,钱呢?!”
肖景行显然是见惯了对方这幅德行,反问:
“我还想问你,我的钱呢?”
他咬紧牙关,“听他们说你前几天又去了澳市,到时候又欠一身债被人打断腿可别来找我!”
肖景行说话做事一直都很儒雅温润,即使秦笙曼和他认识这么久,也没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样子。
可家里一直有这么个害人拖累人的无底洞,没被逼疯都是万幸。
听到肖景行居然敢吼他,肖国武啐了口唾沫,“我他娘的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正到了你孝敬的时候。你要是没我的一发,能他娘地活在这个世上?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还赚到钱?!”
肖国武火冒三丈,鼓起那熬夜赌博、花天酒地的血丝眼珠,瞪着对方。他高高扬起手,作势想向小时候一样抽肖景行。
但现在的肖景行,个子高,气场沉稳,打是打不过了。
肖国武笑得可怖,恶狠狠放话:“只要你亲爹我活在这世上一天,你他娘的这个不孝子就得给我钱,养我一辈子!”
男人的声音如同淬了毒般粗犷嘶哑,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在这种不堪的场景下,每个陌生人好奇的打量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像是凌迟。
自尊、脸面、家境,刀割翻出血肉般,赤裸裸地展现在别人的眼球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