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说谎
菜一道接着一道上齐,占满大半餐桌面积。菜品很多,每个盘子的装饰物几乎要多过食物本身。
好不好吃不知道,反正一眼望去颜色高级、艺术感极强,美得像一幅画。
秦笙曼眼睛都看直了,刚准备拿起旁边的叉子,反应过后又谨慎地瞥向凌峋。
对方垂眸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讪讪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毕竟无时无刻处于被动状态,只得观察男人的脸色和下一步动作。
可落在凌峋的余光里就是一只拿着餐具坐在板凳上,乖乖等待进食的羊。
“吃个饭非得盯着别人。”
他撩起眼皮,说得漫不经心又带点玩味。
“怎么,想小爷我亲自喂你啊?”
秦笙曼看着他,瞪大眼睛,又慌忙巡视一圈周围,幸好是包间,除去投入的演奏团没人听见。
“没,不是的。”
她小心翼翼试探,“你不吃吗?”
闻言,凌峋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秦笙曼,这么会关心人呢,要不换你来喂我?”
秦笙曼眼睫颤栗,在心中再次感叹这人的厚颜无耻。
“我,我现在吃。”
意识到这顿是非吃不可,她抿抿唇,乖巧拿起离自己最近盘子的匹配餐具,一个乳白色的贝壳勺子,小心舀了一小勺。
是一道方形的淡粉色菜肴,上方点缀着饱满的金黄色圆状颗粒。
秦笙曼送入嘴中,珠圆玉润的颗粒在口腔中爆破开来,醇香咸鲜化在舌尖,口感细腻。
此时服务员正给凌峋倒香槟,不经意间注意到女孩略带生疏的神情,秉承着专业菜品介绍素养和良好服务意识,他细心解释道:
“小姐,这是almas,波斯语,意味不可多得的钻石。主要由白化鲟鱼鱼子酱制作而成,原产地来自俄罗斯和伊朗交界处的里海,富含高蛋白质和营养元素。”
“金勺和银勺都会产生金属味,影响口感。所以本餐厅用的是贝壳勺,确保味道纯正。”
鱼子酱。这个秦笙曼听说过,出现在这种等级的餐厅也合情合理。
但,里海鲟鱼?属于非常稀有的物种,而且生长缓慢,甚至无法规模性繁殖,极为珍贵。秦笙曼不禁蹙了蹙眉。
趁着空档,她偷偷拿出手机放在桌下膝盖处,小心翼翼敲字搜索:白化鱼子酱市场价格。
不料手机打开了自动朗读,并且语音播报的声音不小。
【白化鱼子酱,每公斤大约四万美金。】
【还想了解哪些知识,小度可以帮您哟!】
机械又带点俏皮的语音播报传送到每个人的耳中,服务员明显愣了一下,连弹钢琴的那位年轻人都险弹错一个调。
凌峋觉得好笑,停下手中的事,“秦笙曼,你吃个饭还想偷人家配方?”
秦笙曼慌张关掉手机音量,处于尴尬震惊的交织情绪中,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没来及理会对方的嘲讽。
她难以置信到咽了咽口水,回想自己刚才那几口下去吃了多少钱。
四万美金的计价啊
女孩细白的脖颈处上下吞咽。凌峋不由得轻笑,果然是个闷葫芦,吃个饭扭扭捏捏,吃一口往他这瞟一眼。
馋成这样了还故作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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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秦笙曼不再看他了,她继续拿起餐具默默地吃,这还是只是其中一道,就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而桌前的菜品琳琅满目。
听着大师级别的演奏曲,吃着美味鲜嫩的食物,内心却完全没有来到顶级餐厅的愉悦享受。
她只觉得离谱。
高高在上的资本追求精神世界的丰裕,食物也变成了一种象征身份权力和地位的工具。
永远也不要与资本共情,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当你心疼他们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过得太空虚时,他们赚着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盆满钵满然后无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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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峋喝了口香槟,眼神自然落在对面。
对座的女孩将碎发挽在耳后,干什么事情都不急不躁。喝个水轻抿一口,吃个饭像小羊吃草,安安静静,慢吞吞的。
“秦笙曼。”
闻言,女孩立即抬起头。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撑得一颊鼓鼓的。
凌峋:“你以前都吃些什么东西?”
秦笙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后,只得乖乖回答:“都是在家做,一些家常菜。”
凌峋曾经在战争贫瘠区遇到过很多饭都吃不饱的小孩,瘦得只剩下皮,眼窝深陷,骨头凸出一大截。秦笙曼虽然不至于这么夸张,可实在算不上正常身材。
脖子细、手腕细,连背影都显单薄。
以至于原本漂亮的脸多了几分病态娇弱感。
他轻哂:“我以为你喝西北风长大的,瘦成这幅弱鸡样。”
听到这话,秦笙曼神情微敛。难道她什么体重什么身材他也要管?而且她已经尽力在养胃,每天会多吃一些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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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什么时候把项链还给我?”
凌峋盯着她,良久没说话。
好得很,他请她吃饭。人家不仅对他像贼一样处处提防,吃一口看一眼。还要时时刻刻惦记着那条项链,生怕不还她了。
“急什么。”
“吃完了再说。”
兴许是这句话激励了秦笙曼,她夹起一块鱼片,又夹了虾仁,盘子里堆成小山,吃的速度明显加快,一张小嘴塞得满满当当。
凌峋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欣赏着。
他不过说了一句话,慢吞吞的小羊就变成了进食的哼哼小猪。
一刻钟过去后,凌峋一口没动,看着她把桌上的菜吃得只剩三分之一。
秦笙曼用餐巾轻擦了擦嘴,道:
“这是我第一次兼职赚到钱后买来的项链,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随即看向凌峋,一双亮晶晶纯粹的大眼睛直勾勾望过来。好像在说:我吃也吃完了,说也说完了,你赶紧给我吧。
“秦笙曼,我是不是刚跟你说过做人要诚实?”
凌峋凑近,沉声道:“上一个骗我的人,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压迫感袭来,秦笙曼心一哆嗦,想起娱乐室那张被刺进碎玻璃渣、面目全非的壮汉脸。
生怕他对她再做出什么越来越过分的事。
她藏在桌下的手指紧张地颤了颤,却仍是面不改色地开口坚持:“我说的是真的。”
四目相对之际。
空气仿佛停滞住了。
凌峋靠回椅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桌面。
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就这点破事儿。”他突然出声,“啪”把项链往桌上一扔。
秦笙曼内心长舒一口气,宝贝似地收入手中。
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眸底一暗。
呵。
不止在那个傻瓜室友面前撒谎,现在都敢在他的面前睁眼说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