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本宫纵你得宠是养虎为患？越是亲近温驯就越不容易留神呢
前情提要：且说骁勇善战的顾家女，抱着提携还是低位的沈黛的想法，未曾有太多顾虑，却不想日日出现在自己宫里眼皮底下的人，也出了差错
沈黛一
自进了腊月，各宫各院皆是少走动了，偏月份也一日日大起来，终是在年根前平安娩下婉婉。择的芸珠二字，自是取的和璧隋珠之意。赶在年关前先得了晋升的旨意，虽说是出了月再迁宫，翊坤宫那壁既是要迎主位，便早已紧锣密鼓地修葺起来。
嘉德殿最早封了一千两白银下来。因着近日的封赏已颇多了，陛下意思便是出了年便会进一进宁昭仪的位分，也算阖宫同喜。于是迁宫的前一日，头面齐整地再至嘉德——一如十年前她初进常宁般地——去拜别这位与她＜风雨同舟＞十载的主位。
于是礼节已是周全得很有些过分地：“臣妾敬请宁昭仪安，宁昭仪娘娘万福万安。”
顾清寒一
这冬日已近，前些日子绛雪轩又得大喜，得了位公主，常宁宫里里外外送了不少东西，许是圣上体恤晋了她位份。也罢，当日答应了助她，她有今日也合该恭喜，听了宫里说过了年便搬去翊坤宫了。清寒正于主位坐，侍书便将白雪抱至清寒膝头，轻抚了下这小奴，它倒是亲近自己的紧。抬眼便瞧见侧边那龙凤呈祥刺绣屏风，是啊，是这龙凤呈祥当日惹了圣上的眼，也让沈黛得了恩宠。正想着殿外便有了通报。“来了，说起来你与本宫也是数日未见，再见便都是主位娘娘了，坐吧。”见她故作恭敬姿态，便略皱了眉“怎么今日如此动作，难不成要是与本宫生分了。”
沈黛二
一品武将的女儿，自是有几分胆气，唯这一位是平日素爱驯服些物什的。狸奴乖顺地伏上膝头，正如她那日乖糯般讨巧地，以如何的话术，教眼前女子助她上青云。
其实她已位至主殿，不必一如往日般伏小做低。再以此温驯形容，着实令人有些恍然了。答的正是：“臣妾明日迁居，今日特来拜别娘娘。臣妾因何而起，并不曾忘却的。”
主位立的正是那件绣品，其实论当日的针脚、情致，都是颇有些拙劣的。然而它被保存完好，丝毫不见破旧。那卷尾小奴一双眸子不转眼地盯那翠红绣绿，也探身逗弄着下巴：“早听娘娘这猫儿花色漂亮——其实猫儿同虎本是同缘，今日见了娘娘这猫的几分英气，才知所言不虚。”眼风不曾分去，话头指向却意味深长着：“娘娘养宠多年，想必自然知道＜养虎为患＞的教训。”
顾清寒二
清寒见她今日，倒是颇有了几分得志之意，便抬眼瞧她。眼前人一改往日温驯模样，倒是不难看出从眉眼中透露的妖冶。清寒便觉她有趣，今日这华淑仪连话都带了点挑衅，便应和开口道“忘与不忘全在你，只怕是时过境迁，有些事搁在心头久了也早晚该忘。”见她玩弄白雪，便又垂下眼眸，白雪经过自己调教是在温驯不过的，很快便又亲近了她一些，但不免在玩弄之余露出小爪，便伸手安抚了下“是啊，白雪虽然温顺，但本宫自己也得小心，越是亲近才越不留神，自然了，本宫将它一手抚养大，又怎会被它轻易伤了自己？这点信心倒还是有的。沈妹妹方才说猫同虎有缘，倒叫本宫想起了个故事，说是猫为老虎师傅，传授技艺，后来虎却想将猫纳入囊中，结果猫儿灵巧上了树让虎扑了个空。可见，这做人做事，都是留有余地的，教人必得是有了不被反捉的自信，再者……”清寒顿了顿，英气眉目在午后光下格外明朗“为虎作伥，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不是么？”
沈黛三
她的十年盛宠，并不是如旁人般阴差阳错的偶然，而是一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必然。既非池中之物，那么当日即使没有她宁婕妤，她的出头也不过早晚而已。因此常宁十载的相安无事，与其说是知遇之恩，更不如说是相辅相成。至于出口的话，那又是另一番考量了。
仔细听她絮絮了半晌，只轻捏着猫儿的肉垫，捏得它警示一般地挥了挥小爪。然而为免伤贵体，尖爪已被尽数剪去，甚至不如她染得水红的指甲更利。“时时听娘娘谈论，便知娘娘待人待物是极透彻的。所以臣妾爱同娘娘闲叙。这猫儿狗儿原是些玩意儿，若伤了人，不喜欢了便不要理。只是话又说回来，”并不直面应对，只是四两拨千斤地“是猫是虎，养的常了，有时自己也分不清了罢。”
顾清寒三
“并非是本宫看得透彻，只是宫里待久了，何人是何模样便知道了。其实本宫到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当日你是怎样来恭贺本宫的，又是怎样寻得机会面见圣上的，本宫都看在眼里。如今你已有出头之日又何必来事事都寻滋挑衅，你这般费尽心思未免也太辛苦了些。”白雪好似看见了何物，便从清寒的膝头跳下跑到了殿外，侍书见状便招呼了几个宫女跟着出去了，清寒净了手，瞧见了她新染的甲便请拉住她的手“沈妹妹姿容艳丽，这指甲都是用心染的，可见妹妹得宠日子过得也是风光无限。妹妹适才说是猫是虎，养的长了自己便看不出，可是若不知其究竟是何物，养又做什么？自然是知根知底，才可安心，妹妹认为猫狗这样的畜生是养着玩，可不免有人是当做家人真心实意。妹妹如此揣测，倒显得小气。只是这猫若做虎，光有利爪又有何用？眼睛不亮便是一味莽撞用强，愚昧至极。本宫豆蔻之年便可箭服猛虎。更何况这宫里人人都可以做虎，只是究竟是真虎还是只病猫……”许是清寒顾念昔日同宫情意，随后竟转了话锋“其实本宫从不奢求圣上能对本宫有何感，本宫所想终究不可得，我以此身在这宫中，太清楚这宫里的女子不易，人都是要活下去，做了虎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沈黛四
若是旁人，只怕此刻她已以一番牙尖嘴利回敬；只是对于这个有时即使看的明白，却依旧有些圣母般的女人，她有时敬服，却又觉得可怜。无论是何种心境，她都很难再去用她一贯的手段——以对方的局促去换自己的骄矜了。
慨然在缄语后：“正如臣妾无法体会娘娘宫中数载的心境，于娘娘亦然：同娘娘一般的高门望女，清静无为也好，悲天悯人也好，亦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只是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有这许多道路可选择。更何况，既做宠妃，已没有回头路了。”言至于此，亦不愿剥白得更深了。
只是又叩了两个对上位者的大礼作为拜别：“黛儿明日便不再是常宁宫中人。也希望这空的一间殿，能换得娘娘清静、平安。”方告退了。
顾清寒四
清寒见她对自己见礼，便走上前去将她搀起，替她理了下掉下的发丝“既然生的如此，不做宠妃多可惜啊。黛儿已经明了日后的路，便好好走下去，本宫到希望你永远不要懂这种身居高门的孤寂。昭阳，明亮炽热，很衬你。只是你莫悔，做宠妃又有何不可？本宫到不希望，有一天同你刀剑相向，倘若真如此本宫亦不会留手。”眼前人离开了嘉德殿，清寒也缓缓回头，这些年了，她绣的屏风一直搁在那儿，侍书问清寒是否收起来，清寒摇了摇头示意还放在那吧。“翊，辅佐，帮助……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