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总有人间一两风

    第16集

    听我娘说，以前三舅不傻。只是，他幼年发烧，未得医治，变得傻乎乎的。终日，鼻涕满面，口流垂涎，见人傻笑。

    姥爷分家后，三舅独居木屋，由我娘姊妹供养。一到饭点，三舅便端着碗，轮番蹭饭。轮到我家，娘总是端着鱼肉，让我们去里屋吃。留一咸菜、米饭，等三舅上门。三舅则依门朵颐，边吃边看着我傻笑。我心里过意不去，也不敢多言，偷将鱼肉夹给三舅。三舅仿佛，懂我的意思，把鱼肉藏在饭里，端到远处吃。

    那年正月，三舅来拜年。他一进门，眼睛盯着桌上的腊肉。我赶紧盛上满满一碗，端给三舅。三舅满心欢喜，从破烂的棉袄里，扣出三块钱给我压岁。我不要，他一脸怒气，咿咿呀呀，比划半天，很是生气。直到，我收下，他才露出笑脸。吃完肉，我给他一根棒棒糖。雪地里，他拿着糖，开心的像个孩子。

    可年过完了，我却再也没见过他。我追问下，娘才说，三舅没能熬过那个冬天。走的时候，手里还捂着一根棒棒糖。我怪娘，为什么不让我送三舅出殡娘啥也没说。

    后来，我才知道，三舅走时，连个葬礼，都没有

    第17集

    那天，屋里的蔸子火，烧的噼啪作响，父亲与我围火而坐。我提起报名的学费，父亲沉默不语，里屋，母亲强忍着剧烈的咳嗽。

    门外，顽童嬉笑，几声鞭炮，也透着悲凉。半晌，父亲终于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去打工吧”我拨弄着火苗，点了点头，仿佛从火里，看见了希望。

    第二天，我跟着三叔挤上绿皮火车，一路南下。拥挤的车厢，鱼龙混杂，各自说着自己的方言，追寻着相同的发财梦。

    火车票是一张长方形的硬纸片，握着车票，就像握着了希望。仿佛，一到广东，就可以往家里寄钱。

    我们没有座位，便与同乡三三两两，疲倦的坐地上，偎在一起。几天几夜，没有洗漱，头发紧贴着头皮，油汪汪的，像个鸡窝，我揉了揉眼睛，眼眶全是红红血丝。大伙儿，脸上污糟不堪，整个车厢就像一个逃荒营。

    车行半路，换火车，我们随着人流，挤了出去。一群人就好像逃荒一样，拼命往门口挤，有人故意堵住车门，让自己的亲戚先上。三叔只好把我扛在肩膀上，从火车的窗户硬塞进去。然后把棉被和行李递给我，我再伸出两只手，来拉三叔。终于，我们又挤上了火车。列车员也费力的关了车门。满载梦想的车厢，空气再一次浑浊，大家枕着疲惫，进入了梦乡

    第18集

    绿皮火车，行进在辽阔的荒野里。车厢内，满是疲惫的躯体，横七竖八，夹杂着汗味和脚臭。那些人，浑身上下都透着粗痞，却眼里闪烁着希冀和渴望。

    “啤酒，花生，面包片”随着一声吆喝，列车员推着小货车，挤进人群。人们极不耐烦，挤动身躯，让出一条路。同乡们本就渴求的眼神，在食物的驱动下，更加贪婪，却无一人掏钱购买。只是，各自拿出干粮，各自啃了起来。

    身后的大嫂，毫无顾忌的掏出葫芦，给孩子喂奶。三叔极力的用余光死死盯着。而我盯着火车上的烧鸡，吞了吞口水。见三叔没有要买的意思，我也不敢多言。心里暗自发誓，等发财了，我要天天吃烧鸡。

    火车进入隧道，天瞬间黑了起来，车内，突然一声尖叫，大嫂尖锐的嗓门喊起来：“哪个不要脸的，手瞎摸”等车厢再次亮起，大嫂整理衣服，一脸怒气，四下环顾，失去葫芦的孩子，哇哇啼哭。众人，窸窸窣窣，左右张望，有人窃笑。

    三叔不以为然，掏出于巴巴的馒头，一个递给我，一个自顾啃了起来。我学着他的样子，用力塞进嘴里，哽得我白眼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