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明月山庄

    “回孙师叔，弟子已来武当两月有余，不知师叔今日召见所为何事？”楚江南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表面上却十分镇定自若。毕竟他曾随叶阳闯荡江湖多年，经历过无数风雨，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

    然而，楚江南心里清楚，孙碧云此番找他必定有事。他暗自揣测着对方的意图，同时保持着警惕。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已过去两个月。难怪孔夫子会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世间种种繁华，终究敌不过似水的六年，世间所有如同一江春水向东流去，一望无际的烟草，漫天飞舞的柳絮，还有那梅雨时节的绵绵细雨……”孙碧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其中蕴含的惆怅与惋惜，任谁都能听得出。

    听到这里，楚江南不禁心想：“原来孙师叔竟是这般多情之人！”他原本还担心孙碧云因陆青阳坠崖一事而心情沉重，此刻见对方只是触景生情，感伤时光易逝、人事变迁，心中便稍稍安定下来。

    “是啊！我虽身为道士，但终究难以割舍内心的执念。世间万物，伤人最深者莫过一个‘情’字，而这正是我不及叶师兄之处啊！所谓君子行事，不为莫知而行止。要诚其者，毋自欺也！就是说兰花生长于幽深山谷之中，并不会因为没有人欣赏就不再散发芳香；品德高尚之人做事，也不会因为无人知晓就停止不前。为人处世，重要的是真诚对待自己，切不可自欺欺人啊！所以江南，你还是回到原本属于你的地方去吧！武当山并非你能长久停留之所！”

    孙碧云这个人一向心机深沉、谨小慎微，凡事都要深思熟虑、顾虑周全。他害怕一旦把心里真实想法直白地说出来，会深深刺痛楚江南那颗脆弱敏感的心，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悲伤之中。所以，孙碧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之后决定用一些圣贤先哲们流传下来的至理名言作为铺垫，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才婉转迂回地表达出内心真正想要传达给楚江南的话语，其目的无非就是希望楚江南能够认清现实、知难而退。

    但是，孙碧云态度的急剧变化完全超出了楚江南的心理预期，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短时间内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应这种局面。其实，楚江南心里早就开始暗暗揣测孙碧云此番举动背后隐藏的深意——莫非他已经洞悉了南宫昭之死跟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只是楚江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孙碧云居然狠下心来要将自己驱逐出武当山门，这完全不在他之前的预料范围之内。事已至此，楚江南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孙师叔，请您明示！晚辈愚钝至极，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竟要遭受被逐出师门这般严厉的责罚！倘若真是晚辈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师叔您大可以随意处罚我，我绝无怨言！只求师叔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将我赶出武当啊！否则的话，今后我还有何颜面继续行走江湖、立足于武林呢！”

    孙碧云静静地伫立在窗前，仰头凝望着那片广袤无垠的夜空。此时此刻，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星星闪烁点缀其间；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和秋虫的低鸣，交织成一曲别样的交响乐。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轮回，凡事都有其根源所在。烦恼往往源于内心的执念，如果不去计较，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江南啊，这世上的事情都有它的来龙去脉，其中的缘由只有你我心知肚明即可。看透不说透，也是一种处世之道。江南，你我虽名为叔侄，但也算得上是缘分深厚。在分别之际，我有一句话送给你：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则绝不能碰。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于天下。因此，真正的君子应该时刻保持谨慎自律，牢记这一点！”

    楚江南心头猛地一震，孙碧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又岂能不心知肚明呢？只可惜自己千辛万苦、竭尽全力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他仍故作悲伤地说道：“师叔所言极是，徒儿定当铭记于心。武当对我恩重如山，倘若我就此离开，便再也无法常伴师叔身侧了。此番别离后山水迢迢，真不知何时才能再度相逢啊？”

    孙碧云仰头凝望着夜空中那轮孤寂的明月，仿佛被如丝绦般垂下的月光勾起了往昔的回忆，心中不禁涌起无限感慨，她对着楚江南缓缓说道：“人生短暂无常，聚散离别皆有其规律，无需为此忧心烦恼。愿你此行一路平安顺遂！好啦，你先下去吧！”楚江南满含泪水遵命退下，内心悲痛欲绝。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精心谋划，最终还是棋差一招，落得如此下场。他暗暗抱怨老天爷为何这般冷酷无情，让自己遭受这样的折磨。当初自己费尽心机才将陆青阳这块心腹大患逐出武当，谁曾想竟连自己也受到牵连，导致自己不能继续在武当学艺。但是好在陆青阳坠了悬崖，为自己以后登顶武林铲除了一块绊脚石。楚江南回到房间，想了很多，特别是回去如何向叶阳解释。这一夜，楚江南也是无眠。

    却说陆青阳摔落无垠涯，幸得涯中一棵大树挂住衣袖，减少坠崖时的重力，留得性命在。但是由于山太高，陆青阳昏了过去。待他醒来时，却身处在一间草屋中，草屋虽然破旧，但是却经营的很别致，草屋四周绿树成荫，乱花怒放，有海棠的淡淡清香，有凌波仙子的水仙，有杜鹃花的清幽，这里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

    陆青阳准备从床上起身，但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显然是有人帮他包扎过伤口。他心中暗自纳闷：到底是谁救了我？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钻心的疼痛突然袭来，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能够从那无尽深渊般的无垠涯中保住一命，已然是极其难得之事。只可惜先前与竹林四怪那几个家伙激战时，不慎损伤了经脉，再加上此番坠崖所受的冲击，这内伤着实不轻啊！怕是需要好生调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如初了。”想到此处，陆青阳不禁对未知的前路感到有些担忧。

    正思索间，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陆青阳勉力集中精神，隐约分辨出似乎是一个老者和一名少女正在争执不休。听他们话中的意思，老者想要查看一下伤者究竟是何许人也，以免少女不慎引狼入室，反遭其害；而少女则坚决地将老者挡在门外，生怕打扰到陆青阳养伤休憩。两人僵持不下，争吵了好一会儿，最终老者无可奈何地离去。

    眼见着少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显然是朝房间这边走来，陆青阳心念一动，决定假装熟睡，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他紧闭双眼，调整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此时此刻，一名清丽脱俗、亭亭玉立的少女轻盈地踏入房间内，忙碌而有序地整理着周围的物品。陆青阳见状，灵机一动，迅速装作刚刚苏醒过来的模样，茫然无措地喃喃自语道：&34;这里究竟是何地呢？难道真的来到传说中的阎王殿不成&34; 那位少女听闻此言，好奇地走近查看，并娇嗔回应道：&34;你终于醒啦！哪里来的什么阎王殿呀，你可曾见过如此美丽动人的地府景象么此地乃明月山庄，我叫小楚。&34;

    陆青阳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后感叹不已：&34;承蒙姑娘搭救，感激不尽！原本以为此番从高处坠落，必定九死一生，岂料竟能侥幸存活于世！想必是上苍认为我命不该绝，故而不愿将我收留吧!&34; 小楚聆听着陆青阳诙谐幽默的言辞，不禁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小楚生性活泼可爱至极，因自幼便随祖父隐匿于无垠涯深处，平日里极少与外界人士交流沟通。如今陆青阳突然闯入她的生活，令小楚感到异常兴奋愉悦，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分享，于是赶忙说道：&34;您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阁下能够大难不死实乃万幸，但切勿掉以轻心，毕竟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痊愈，尚需静心调养些许时日方可复原如初。&34;

    陆青阳在明月山庄安心静养数日之后，自觉身体已然恢复如初，便开始在庄内四处闲逛漫步。这座明月山庄内设有一座小巧精致的花园，虽然面积不大，然而园内却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不时还有彩蝶翩翩起舞于花丛之间，伴着阵阵悦耳动听的虫鸣声，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正当陆青阳沉醉于眼前美景之时，忽然间从花丛中窜出一名头发散乱不堪且浑身散发着浓浓杀意的老者。陆青阳心中不禁暗自纳闷，尚未回过神来，只见那名老者身形一晃，瞬间跃至半空之中，并挥出一拳，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绝技——烽火流星拳！

    眼见拳头如流星般飞速袭来，陆青阳惊愕不已，连忙运足全身内力，奋力一跃而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老者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之上，顿时火星四溅，烟尘弥漫，由此足见其功力何等深厚。

    陆青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赶忙藏身到一侧，然后恭恭敬敬地按照江湖规矩拱手施礼，说道：“老前辈武功盖世，晚辈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只是不知道晚辈是否哪里冒犯了您老人家？还望前辈明示。”

    只见那老者对陆青阳的求饶视若无睹，反而再次挥出一拳。这一拳速度极快，力量极大，陆青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狠狠地击中胸口，顿时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身受重伤，倒在地上。

    然而，那老者似乎并没有停止攻击的打算。他不给陆青阳喘息之机，紧接着又准备发动一轮猛攻。若是这一拳打实了，恐怕陆青阳性命难保。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小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老者身前。她的出现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令老者瞬间恢复了理智，急忙收住拳头。

    &34;爷爷，陆公子可是我们的贵宾啊，您怎么能如此对待他呢？要是您再不住手，孙女我情愿死在您面前！&34; 小楚言辞恳切，眼中满是坚定和决绝。因为这几天与陆青阳的相处，让这位自幼孤独成长的少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尤其是当陆青阳向她生动形象地描述外界的种种奇妙景象时，更是激起了小楚内心深处对于外面世界的无限向往。这段时间的交往，使得小楚产生了离开山谷、去探索广阔天地的念头。小楚对陆青阳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这种情感愈发强烈，以至于她每天都渴望见到他，但当真的见到他时，内心却又像小鹿乱撞般紧张不已。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当爷爷重伤陆青阳时，小楚感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心痛欲绝。于是，她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小楚深知爷爷的旧疾又发作了，如果自己不挺身而出，陆青阳必将命丧黄泉。所以，即使明知道此举可能会令自己葬身于爷爷的重击之下，她还是毫不迟疑地选择站在陆青阳身前，替他承受这一拳。

    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位老者突然收回拳头，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后晕倒在地。小楚惊愕不已，失声尖叫，匆忙扶起倒在地上的爷爷。与此同时，一旁受伤的陆青阳也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支撑起身来。

    两人齐心协力将昏迷不醒的老者抬至床边，悉心照料。他们默默地守护在老人身旁，眼神中满是关切和忧虑。小楚轻柔地为爷爷擦拭嘴角的血迹，而陆青阳则紧握着老者的手，试图传递一份温暖和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弥漫着静谧与紧张的气氛。小楚和陆青阳虽然疲惫不堪，但他们始终没有离开半步，全心全意地照顾着这位曾经给予他们关爱的长辈。在这个艰难时刻，他们共同展现出了坚韧、勇敢和无私的品质。

    &34;我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又旧病复发了&34;当老者悠悠转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里昏沉一片，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境一般，对于自己之前的行为竟然毫无印象。他努力地想要回忆起些什么，但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让他感到无比困惑和迷茫。

    此时此刻的老者，身体异常虚弱，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一旁的小楚见爷爷终于苏醒过来，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然而，看着爷爷那茫然失措的样子，小楚的眼泪却忍不住夺眶而出。

    &34;爷爷，您刚才确实又旧病复发了!当时真把我吓坏了，您这病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我真的好担心您啊!&34;小楚一边轻声啜泣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爷爷，给他喂了一些食物和水，希望能让他尽快恢复体力。

    就在这时，陆青阳迈步走进房间。他径直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搭在老者的手腕处，仔细地为他号脉诊断病情。然而，仅仅片刻之后，陆青阳的脸色便骤然大变。

    &34;请问前辈究竟是何方高人您怎么会中了梅花点舌丹之毒，而且毒性如此之深!若不是前辈内力精纯深厚，护住心脉，恐怕此时早已性命不保!&34;陆青阳满脸惊愕地说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陆青阳深知梅花点舌丹乃是药王山庄的秘制毒药，此毒无色无味，其中更蕴含着曼陀罗花等剧毒之物，能使人昏迷长达三日三夜。若无解药解毒，此毒便会潜藏于人体内，侵蚀人的神智，引发类似疯癫症般的顽疾，治愈难度极大。如眼前这位老者这般状况，陆青阳实属罕见。

    “年轻人，你可真是神医啊！我已身中此毒整整十八个年头了！”尽管身体极度虚弱，然而当陆青阳精准地道出他的症状时，老者却表现得异常兴奋。他心里清楚，这位年轻后生或许无法根治自己的疾病，但毫无疑问，对方必定是行家里手。自从来到这明月山庄十几载以来，除了小楚陪伴左右外，他几乎难以寻觅到一个真正理解自身病情并愿与之交流之人。因此，当陆青阳如此准确地描述出他的病况时，他自然感到格外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