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云香酒楼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黑衣持剑侍卫，
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人，
满头冷汗的弯腰站在他面前。
他把账本合上，
“赵掌柜真是好本事啊，
才将将三年，
就能瞒着沈管事贪了两千多两银子，
真真是人才啊！”
高奈听着他的声音并无波澜，
甚至还能听到隐隐地笑意。
但这个叫赵掌柜的眼中已经布满恐惧以及后悔。
高奈内心思忖，
看来这家酒楼也是沈家的，
这个掌柜贪的不少啊，
那看来不能和他们合作了。
至于那个沈家少爷，
他们不熟，她的合作伙伴要稳定。
她转身要走，
店里的伙计这时也看见了她，
热情的迎了上来。
“客官，来吃饭啊？里面请！”
贪银子的又不是他，
还是离这远远的，
这位客官看着就很面善，
救救我！救救我！
东家真吓人啊！
高奈扶额，
本来她都要走了，
小二一吆喝，
那蓝衣的高个胖子也回身看了过来。
依旧是笑眯眯的，
但是她见了刚才那掌柜的样子，
可不觉得这个家伙是个好相处的。
高奈率先开口：
“沈少爷在这里查账啊，您还真是辛苦啊。
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沈寻知认出她是章梓舒，
章童生的妹妹。
“梓舒妹妹倒是也闲着啊，
竟是来了我这小店了，真是缘分啊。
你家兄长呢，可也来了？
我可是被你哥哥的才华折服了啊，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高奈见他并未直说书的事，
就知他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在的，只是现在兄长在忙，
我来此本也是想和掌柜的谈点合作，
但现在怕是不合适。”
“哦？梓舒妹妹要谈什么生意啊，
和在下谈也是一样的。
你也瞧见了。
我怕是得看顾这小店一阵子了。”
“沈少爷接触的都是大生意，
我这小人物的小打小闹哪入得了少爷的眼呢。
还是不提了，不在少爷面前班门弄斧了。”
沈寻知听着她说的话语用词都是贬低自己，抬高他，
他却在她笑着的眸子里看不到一点谦卑，
反倒是满满的疏远与拒绝。
此刻他才算开始正视她，
她不是那些菟丝花，依靠父亲、兄长、丈夫，
反而充满主见和锋芒。
既然她是把自己放在与他同等位置上的，
那他自然也要尊重她这份自尊自爱。
“梓舒姑娘说笑了，
我知你不想要一个身处麻烦的合作商，
但我保证，一旦合作达成，
绝不会影响到姑娘家的生意，给你带去麻烦的。”
“况且我既已亲自出手，明日便能处理好。
我也会尽我沈家之力，在合作范围内为章家提供便利。
章姑娘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提供便利？比如呢？
我若是说我家现在在做活鱼生意，
可以为酒楼提供活鱼，大的，
少东家所说的便利是否能借我一辆大马车啊？”
听高奈说活鱼生意，倒是真让沈寻知惊讶了，
酒楼之前也想自己运活鱼来，
但路上总会死大部分，
这么一算下来倒是还不如不做。
“梓舒姑娘若真能供给酒楼活鱼，那自然是可以借马车的，
不过事先说好，供给酒楼的必须是独一份的。”
“那是自然，不过这价格，还是和我们在外面卖的价格一般，
毕竟镇上散户的生意我们也还是要做的。”
“行，那我们楼上包厢详谈如何，
今日也有活鱼供应吧，剩下的不如都卖给我这酒楼，
我想你兄长应是在看摊子吧。”
“好，我这就去请兄长们，还请沈少爷稍等一会。”
说完高奈就转身离开了，这次走的很顺利。
至于第一家食客来酒楼，
虽然给高奈感官很好，
但在商言商，能借马车这件事，
云香酒楼就已经赢了。
高奈离开后，沈寻知也不听那掌柜的说什么了，
直接让他身旁的黑衣侍卫，带着证据拎着他去县里的衙门了。
他让刚刚叫住高奈的那个小二，
把店里的一个掌勺大厨、四个帮厨、四个跑堂小二叫到大厅。
“从今日起我暂代掌柜，
已查清你们不曾与之勾结，各位便安心做自己的活就可，
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会关了酒楼。”
“你们都是老人了，想必也知道这酒楼开立之初的本意，
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变，
我也希望你们也是如此，
我也不想你们和老赵一样啊。”
他的语气里满满的惋惜，但不难听出还有威胁！
依旧是那个小二这时候弱弱出声：
“可是东家，赵掌柜已经一年多不让那些小孩儿来这拿取剩饭剩菜了，
他们许久都不曾来过了。”
“那今晚就和我一起给他们送去，
顺便和他们说一声，以后可以继续来。
现在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小财留下，等章家兄妹过来你把鱼过秤，
账你先记着，他们上来后来悠荷包厢，
记得泡壶好茶，拿几碟点心送上来。”
“好的，东家。”小财，也就是一开始叫住高奈的那个小二应道。
大厅里站着的九人都是一脸喜意，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工作了。
随后又都一脸惋惜，
老赵糊涂啊，东家已经给了很好的待遇了，
怎么就敢贪这银子呢！那是多少可怜的孩子啊！
他们看着沈寻知上了楼后，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岗位忙活着了。
沈寻知这边如何安排高奈不知，
她现在已经回到摊子上，
草鱼又卖出去五条，还剩了十五条。
高奈让几个少年开始收拾摊子，
一边收拾一边和他们说明了刚才的一切。
章子澈听了很高兴，
这生意要是谈成了绝对划算。
几人收拾完去了云香酒楼，
小财一直守在门口，
看他们还推着推车，
忙带他们去了酒楼的后门，那里可以放车。
小财叫了后厨的人来帮忙，
他们拿了木桶出来，
但看了看装着十五条草鱼的大木桶，
他们又回了后厨，
再出来时拿出来了直径一米的大木盆。
掌勺大厨检查了十五条鱼，都还是活着的，
而且看那精神头，活到明早也不是问题。
小财见大厨点了头，忙拿过一边的秤开始称，
酒楼的大秤能一次性称好，倒是省了不少事。
称下来一共是三十九斤八两，高奈就按这个重量算账，
算下来是二两七钱零八十六文，
小财把账记下，等他们一会离开时再付给他们。
然后他就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悠荷包厢。
到包厢门口，他敲了敲门，
“东家，章姑娘和他的兄长们来了。”
沈寻知听出他话里的提示，
看来章家的其他兄弟也过来了。
“嗯，请他们进来吧。”
语气温柔，说是如沐春风都不为过。
高奈内心腹诽，这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主，瞅瞅多能装！
虽然内心吐槽，但表面不显，她缀在几个少年身后进了包厢。
在小财敲门时，屋内的沈寻知就已经停下手中的笔，
吹了吹纸上的墨，又把纸张倒扣在桌面上。
“说来真是沈某失礼了，本该亲自下楼迎接的，
但沈某刚接下这个烂摊子，
须得重新写个计划，
才能做到答应梓舒姑娘的，还请章兄和各位见谅。”
“寻知客气了，想来能和寻知谈这笔生意，还是我们占了便宜的。”
说着他又微微侧身，让出身后的三个少年，
为沈寻知一一介绍，沈寻知也和他们逐个友好地打招呼。
介绍完，沈寻知请他们入座，他也跟着最后一个坐下。
这时小财端来了新沏好的茶和几碟点心，
放在桌上后，他就退下守在包厢门外了。
沈寻知给众人挨个倒茶，整个过程他的姿态倒是放的很低。
添完茶，见众人都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
他才开口道：“我们沈家做生意一向讲究诚信，
我也不说那些虚的，
我们酒楼需要有招牌菜再次吸引顾客的注意力，来填补亏空，
你们的活鱼的确能解我燃眉之急。”
“当然，我也不想与食客来恶意竞争，
他们东家也就是他们的掌柜的，我认识，是个好人。”
“所以我的要求是，你可以供给他们活鱼，但我们酒楼的必须是独家供应。”
“我们店的师傅糖醋鲤鱼做的一绝，
所以如果你有鲤鱼就只能供应给我们，包括市场上也不能卖，
至于其他我不管。”
“若是没有，草鱼也可以，
也是只能只供给我们一家，章兄觉得可行？”
章子渊看向高奈，沈寻知也看向高奈，然后他就笑了。
“看来我还是要和梓舒姑娘谈，
那在楼下我们谈的不变，我刚刚说这些你可接受？”
高奈觉得也没什么大变化嘛，顶多就是指定了鱼种。
“当然可以，那你估计一下你家店里每天需要多少鲤鱼，
我会只把鲤鱼供给你，市场上绝对不会看到我家供应的鲤鱼。”
沈寻知喊了门口的小财一声，
“小财，你去问问大师傅，一天大概要多少鲤鱼，给我个数目。至于大小…”
他看向高奈。
“小臂长，重半斤的有，一斤的也有，更重的许是也能有，看你们的需要。”
“可听到了？去吧。”
“听到了，小的马上去问。”
然后就听见下楼梯的声音。
屋内的众人继续笑着喝茶，
高奈每一样糕点尝了一块，吃到其中一块时她的眼睛亮了！
是桃子的味道！好吃好吃！
她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看，
就这么小小一块，怎么做出来的桃子味啊，
也没吃到桃肉果酱啊。
沈寻知看她好奇，给她讲解道：
“这是沈记糕点的招牌，没有馅料，
却是将晒干的桃干打成泥，混入少许面粉，
又辅以新鲜桃汁，才能得出如此桃味浓郁的糕点。”
“你就这么说了秘方？不怕我学了去？”
“当然不怕，我只是告诉你桃味的来源，
其他工序哪怕是我也不知，
梓舒姑娘怕是学不去的哦”
“哦，这样哦，那这个镇上有卖吗？”高奈问，
“不卖，只在县城或府城卖，
这是我这次出门带来的，章姑娘爱吃一会带点走。”
恰好这时小财回来了，高奈就没接着回答了。
小财站在包厢外说道：
“东家，秦大厨说每天要五十条左右，
要是有一斤半大的最好，没有的话一斤多的也行。”
“嗯，知道了。”
小财接着守门。
高奈想了一下，一斤半的好像也可以，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话没说满，给自己留了余地，
免得到时候鱼不够大说他们违约。
最后双方又谈了一些细节，敲定了契约，双方签字画押，
这次沈寻知直接说明日就能把盖了红印的契书拿回来，让他们记得来取。
等他们下楼，沈寻知给他们结了鱼钱，
还让小财又去多包了几包桃子味的糕点，让他们带回去。
今天章家就把云香酒楼的大马车架了回去，
推车也绑在了车的后面，倒是省了人推回去了。
高奈心里美滋滋，以后又可以省一笔了啊！
路过肉摊时还豪气的买了四斤排骨。
这次驾着马车回村倒是在村里引起了轰动，
无他，马车很贵，章家很穷。他们都很好奇。
章子渊实话实说，是与镇上云香酒楼做生意，
马车是东家借的，以后要用，不合作了还要还回去的。
村里大多数人听此只觉得是好事，章家总算是时来运转了，
只有少部分人眼里是羡慕嫉妒。
等五人到家还没到午时，做午饭还早，
就先聚在堂屋，关了门准备分赃，呸…准备分钱！
现在她们手里就剩了那十条小杂鱼，能有个三斤。
其余的都卖了出去。
大草鱼总共是卖了一百八十六斤，统一价七十文，
单这一项就卖了十三两零二十文。
半斤大的鲫鱼死的以每斤七十五文卖了，赚了一百三十五文。
活的赚了二两零九十六文，一共是二两二钱零三十一文。
小鲫鱼死的卖了三十三文，
活的卖了五百六十四文，一共是五钱零九十七文。
卖出去十斤小杂鱼，收入三百五十文。
今天一天的总收入就有十六两一钱零九十八文，
去除鱼的成本、住宿、马车租赁和摊位费，净利润有三两二钱零二十六文。
虽然不如写话本子那么暴利，但这也是一般人很难达到的收入了，这赚的就是一份辛苦钱。
高奈暂时也不分这个钱了，等月底一起分。
不然每次回来都算一次，有点麻烦。
那就得做一个账本，这个任务交给章子渊了。
她又想起交税这个事情，除了土地税和人头税，
商人做生意也要交税。
好在天辰的商税主要征收的不是他们这种小贩。
待到他们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才会收税，
比如净利润挣够一百两的时候，
他家就要开始拿着自家的账本去县衙交税了。
税也不高，一成，这也是天辰商贸发达的原因，
毕竟交了税后，商家也还有的赚。
章家的账本，章子渊在上次卖艾条时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这倒是不需要高奈操心。
至于之前话本子的稿费，那已经是沈家交了税后的利润了，
简言之那是他们税后的钱。
做买卖的本钱和一切花销都是公中出的，
不够的高奈又添了点，
原来公中有九两二钱零九十三文。
这次成本一共是十二两九钱七十文，
高奈添了三两六钱七十七文，
回来路上买的排骨也是先花的她的，
今天钱赚了回来，排骨钱也要公中花，
所以公中现在还有九两一钱零九十三文，
卖鱼挣的钱高奈单独放着，留着月底一起算。
章子澈的艾条生意，自从他单独卖之后，
也没从公中出过钱，都是先用挣的钱来应付一切花销。
说到艾条，她想尽快把艾条卖到青鱼镇去。
迟则生变，若是别人提前了一步，他们就很难打开市场了。
青鱼镇大多都以打渔为主业，鱼市里每天都是鱼，那个味道不言而喻，
而且他们还靠着河岸，又逢夏天。
那苍蝇蚊子一大堆，艾条还是很有市场的，就是太容易被人学去，也做不长久。
要是做成药膏，那一定有市场，不过材料里要用到蜂蜡。
那个东西贵的要死！
要不试试养蜜蜂呢，赶上它们分蜂的时候去山上诱哄些小可爱回来！
想到这高奈乐出了声，几个少年都看着她，一脸不解。
等高奈回过神来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去后院摘两根茄子，中午加个蒜茄子。”
扔下这一句她就跑出去了。
章子渊默默地把桌上的钱收拾起来，来到高奈的屋子。
找到钱盒，又从高奈床旁边的靠墙桌子腿底下找到钥匙，
打开钱盒把钱放进去，锁好，都放回原位，
才回了他和章子沐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