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给自己建衣冠冢
陶培禹心里咆哮,嘴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云雨初歇,两人并躺在床榻上安静靠在一起。
禁锢在腰间的手不安分的摩挲他的肌肤。
“管好你的手,再不听使唤,剁了!”
“阿禹舍得?”
“又不疼在我身上,有什么舍不得的。”
脑袋旁的呵气声吹得他耳朵痒痒的。
陶培禹拧眉抿唇向里面挪了挪。
周尘章贴着他跟过去。
“你!”
入眼便是一张好大的脸。
嘴边是柔软的唇,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
周尘章轻吻了下陶培禹的唇边,眼里都是温柔的光。
“我讨你的欢心阿禹还舍得吗?”
“……诡计多端。”陶培禹小声嘀咕道。
“是啊,我可没说自己是好人啊,我可是狼窝里长大的,有的是力气,不管你跑到哪,我一定跟的上你,抓的住你。”
周尘章躺回了陶培禹身边,侧躺看着他闭上眼睛的脸,手指把玩他的碎发。
“阿禹,我相信你晚宴时说的话了。”
“我真的,忘记你了。”
“你醉酒说了想要回家,我便让人联络周尘策回来,皇位我不做只有周尘策能做,怎么也轮不到烨王坐,我讨厌他,非常讨厌,宫里的人除了父皇没人喜欢烨王。”
“哪怕把江山社稷交给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涛王也不想交给烨王,我烦他。”
“你是讨厌他这个人,还是因为讨厌他母亲连带着不待见他。”
周尘章指尖一顿,继续把陶培禹的头发一圈圈绕在食指上,又一圈圈打开。
“阿禹知道的还挺多,后宫妇人除了母后长得都一样,没什么特点又不好看,周尘烨仗着母亲受宠肆意仗杀侮辱别人,常常欺负皇子所的皇子们,我阻止过几次,告诉过当时还是王爷的父皇,但父皇宠惯他,只是言语上告诉他不要这么做就让他出去了。”
“周尘烨见我告状了也不会受到惩罚,好几次故意等我经过后欺负其他皇子。”
“我一看他嚣张的样子就冲上去和他打斗,最后惊动了皇爷爷。”
“父皇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皇爷爷把父皇骂了一顿指责他一个大人遇到幼童打架的事件竟然不知道调查,不知道取证只一味的随自己的心偏袒一方,对于家事如此,若是朝堂上遇到岳家和其他大臣的矛盾,是不是也是一味地偏袒自家不顾礼法正道!?”
“再后来,皇爷爷勒令父皇一年内不得进宫,我和周尘烨被留在皇宫由皇爷爷亲自教导。”
“一年的时间,我的字写的越来越好,每日跑跳打拳扎马步锻炼体魄,和皇爷爷在一起看着皇爷爷批奏折,慢慢的皇爷爷教我遇到什么样的事情要用什么样的方法。”
周尘章手肘用力支撑自己斜着起来,重力压在左侧弯曲的手臂上,右手拿起陶培禹的头发左右骚动陶培禹的脸庞。
“阿禹猜猜,那时候的周尘烨在做什么?”
“不感兴趣。”
“猜一猜啊。”
“啧。”
陶培禹啧了一声,周尘章马上开口说道。
“不感兴趣就不说他了,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人,被我打了几顿后看见我身体就发抖害怕,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阿禹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陶培禹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没有灵力我有内力,我不吃东西也能恢复体能,你只做你自己的就行,要是懒得做就去前面点几道菜吃,我一会有事再躺一刻就要出门了。”
“你去哪?”
“祭拜故友。”
陶培禹上香。
墓碑上写着“爱子林愆之墓。”
阿则最后一道主魂,在这了。
周尘章站在陶培禹右手边静静看他,陶培禹蹲下来拿出布巾擦拭墓碑。
一边擦,一边想。
阿则有他祭奠擦碑,那他呢,不会没有人祭奠他吧。
陶培禹怕自己死后一直没有人给他上香。
他勒令周尘章必须给他建一个坟。
让周尘章给他烧香。
周尘章不悦拧眉,生气对他说。
“不可能,阿禹不会离开,用不着祭奠,不要咒自己,不吉利。”
看周尘章不愿意,陶培禹懒得争吵,求人不如求己。
他抽出自己腰间挂着的匕首走到墓碑右边,蹲在地上开始挖坑。
周尘章无奈扶额,认命的拿出袖子里的匕首上前蹲在陶培禹身边和他一起挖坑。
没多久。
一个长方的约有四指宽的土坑挖成了。
陶培禹把匕首放在坑边来回擦搓掉匕首上的湿泥。
土地表面干,越往下挖,下面的土越湿润,最后弄得匕首上都是泥巴。
周尘章有样学样,把手里的匕首清理干净。
瞧着阿禹合上匕首扔进了土坑里,他跟着把匕首扔了下去。
“哎你!”
陶培禹疑惑惊呼,眼疾手快的把周尘章的匕首拿了上来。
“怎么了?”
“还怎么了?!这是我的衣冠冢,你扔什么东西!?”
“阿禹,你不该这么做……”周尘章犹豫出声。
“别管我!”
“……知道了。”
哼哼。
陶培禹哼了两声,“要不是你连根香都不愿意给我,我用得着自己给自己挖坑,想着要是身边的人受了香火,有没有人看我可怜顺便给我上两根香,我不用你管我,我自己管自己。”
陶培禹站起来,蹲的太久了起来太急导致眼前一阵阵发黑,头脑一阵恍惚。
手臂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扶住。
“阿禹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过我。”
陶培禹眼前正常后,不需要人扶,他低头看了眼紧紧握住自己手臂的手,从下向上看见了周尘章眼睛里的不安和害怕。
他拍拍周尘章的手。
“是,我答应过你,但你也亲身体会过老天爷的威力,你这次想起我,保不准哪天就忘了我,忘了我不要紧,要是你的记忆出了差错把我当成了敌人,我可能就是你剑下亡魂了。”
“不可能!”
周尘章大喊一把把人搂进怀里收紧手臂。
身体感受到的热源提醒他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
但阿禹的话让他心里特别害怕,害怕明明狠狠搂在怀里了还是会咻的一下消失。
他深切知道脑海里清晰的记忆慢慢变得模糊,慢慢离开自己,慢慢消失的感觉。
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周尘章仰头看了看天,抬头的动作擦到了陶培禹鬓边的头发。
他说。
“阿禹,我们下辈子不要再见面了。”
“……想好了?”
“嗯,我会忘了,如果不遇见,就不会忘了你。”
“……好。”
陶培禹回抱了下周尘章,轻柔地拍着他的背。
说完话的周尘章泣不成声,手上加了力度把人叩向自己的心。
疼,心真的很疼,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陶培禹听到了周尘章的话,无声地望了望天。
他的心结又开了一个。
其实他和周尘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左右不过是观念不和。
周尘章每次都会一眼看中他。
往坏处想,他大抵是失去自由,定亲了肯定会被搅和黄了,成亲了肯定又会被困住,不让他回家,他好好的媳妇又会被周尘章使手段跟别人跑了。
想起来就心酸。
他成亲过两次,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学会了,明白了,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再成亲。
双亲的惆怅,旁人的刻薄言语他都算在了周尘章身上。
想到前几次周尘章痛哭难受的样子。
算了。
他大度。
这辈子不折磨他了。
至于下辈子嘛,看情况喽。
他不会每一次都没有娘亲,不会每一次都是爹不疼娘不爱。
要是周尘章伤害到了下辈子的双亲。
有他苦头吃。
再往好处想想。
周尘章气运加身。
意味着他遇难必有人相助,病痛必有药材医。
他每次的身份都是非富即贵。
这样出身好,能力强,有上天气运加持,最重要看中他。
好的方面,周尘章能帮助他飞黄腾达,甚至权倾朝野。
坏的方面,周尘章会成为他的兵器,一把杀人的刀,他指向谁,周尘章会毫不犹豫的挥刀下去。
不说过去,不想未来,但看眼前。
周尘章是北燕暗网之主。
北燕的暗卫,死士皆听命于他。
他想要什么东西,暗卫会拿给他。
听从的是周尘章的命令。
其实变相的等于听从他的命令。
所以说,周尘章听陶培禹的话
北燕的暗卫就会听陶培禹的话,简直和大元的暗卫们一样。
虽说这些年,他被困在周尘章身边。
周尘章何尝不是困住了他自己。
囚人者自囚,爱人者爱自身。
怨人者自怨,恨人者恨自身。
周尘章不愿意放了他。
他也无法逃脱。
相互折磨他不做那种消耗自己的事。
只有他折磨周尘章的时候。
没有周尘章给他气的时候。
“好了,折腾了这么久,回去吧。”
“阿禹,你想去哪?”
“我啊,去有水的地方,我想钓鱼。”
“我陪你。”
“好。”
两人买好饵料,周尘章拿着所有东西,陶培禹自在的哼曲玩耍自己捡来的又直又长的木棍子。
钓鱼的时间总是很轻松的过去。
明明没感觉过去多久,天色沉的很快,黄昏时的湖面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纱,微风拂来水波荡漾轻纱波浪很是漂亮。
若是身边有画师将这美景画下来该有多好。
黄昏时分,垂钓湖边,金黄色的湖水散发出细碎的光芒,湖边一个男子身姿欣长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一切是那么静谧,那么祥和。
“阿禹,阿禹……”周尘章收拾好饵料鱼竿和钓上来的鱼,伸手推了推身边的人。
“干嘛?我困着呢。”陶培禹嘟嘟囊囊的说话。
“天晚了,该回去了。”
“哈~~知道了,走走。”
一路上陶培禹哈欠不断。
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他睡不醒就会一直打哈欠。
周尘章记得来时看到了一座寺庙,带着疲乏的陶培禹前去投宿。
眼看着天色还没黑,拉着陶培禹跪在佛前许愿。
周尘章:佛祖保佑,愿我下辈子再遇到身边跪拜的人。
陶培禹:佛啊,祖啊,千万保佑我下辈子不要遇见周尘章,拜托拜托。
陶培禹回到禅房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村里的农夫,勤勤恳恳的耕种土地。
突然发了大水。
他逃荒到县里。
县太爷长得很眼熟,但他想不起来。
不知道心里怎么有个念头“不会叫周尘章吧”
一打听。
县太爷名字叫董尘章。
他放下心来。
县太爷招衙役,给逃荒来的人们一个干活的机会。
他身体强壮,被选中了。
一次百姓报官,说是家里的鸡被山上的花狸子吃了,请周大老爷主持公道。
他一听。
周大老爷是谁。
就听见堂上惊堂木咚的一响。
公堂之上不可喧哗。
堂下妇人喊了周大老爷接着说的话。
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脑子一下子感应过来,瞬间扔掉了手里的长木板,撒腿就跑。
县太爷叫周尘章!
虽然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逃跑。
身体比脑袋要快,几乎是一触即发,近乎本能的反应。
阿禹!
要命了,县太爷怎么长了八条腿追他。
进了进了!
阿禹!
救命啊!
“阿禹阿禹”
陶培禹忽的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上方的人脸。
“做噩梦了”
“如果你长了八条腿,你是不是比马跑得快”陶培禹鬼使神差说了这么一句。
周尘章:……
“如果我长了八条腿,便省下了凳子的木材费用,我坐腿上就成了。而且遇到敌人,我不用打他,也会先吓死他,不费吹灰之力,胜了。”
“好了,快起来吧,吃点东西。”
七八个大馒头,两碟咸菜,一壶热茶。
两人吃饭没有交流安静吃完了饭,周尘章收拾桌子。
回来后发现阿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星星。
“回来了,过来坐。”
周尘章闻言走到了陶培禹身边坐了下来,和他一起看星星。
“阿禹,星空不是哪天都有,你不是累了吗回去睡觉吧。”
陶培禹摇摇头,“那可不是,星空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你能每天都看到满天繁星吗,有的时候天空全是黑色的一丝月光都没有,什么亮光都没有。”
“再说了,好看的景色要多看看,人生才没有遗憾嘛。”
周尘章轻笑,“阿禹总是有很多的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是啊,告诉你像我这种武功高强,能言会道,长得俊又有钱的人可不多,你可得——”
“好好珍惜,我知道。”
“哼,算你识相。”
两人欣赏夜景不知过了多久。
周尘章不知不觉中靠在陶培禹肩头睡着了。
再醒来时,早已睡在了床上。
他穿好衣服,下床找人,这时候从外面跑进来身穿北燕服饰的暗卫。
周尘章心里纳闷。
不是让暗卫把来大元的北燕大臣和参赛的人都送回去了吗。
这么急着赶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参见主子。”
“讲。”
“烨王起兵造反,现已控制住京都大臣。”
“回北燕!”
周尘章当即下定主意回国。
“你去把陶小公子带回北燕。”
周尘章吩咐完后赶紧离开佛寺,骑上马接过暗卫手里的缰绳驾马离开。
他身后跟了十几个暗卫,一行人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过了很久。
陶培禹肩膀扛着鱼竿,手里拎着装鱼的水桶哼着歌往寺里走。
昨天他来的时候就发现寺里有池塘,但池塘里没有鱼。
那么大的池塘养几尾鱼才不浪费嘛。
他把鱼放到池塘里后,回房间看看周尘章醒了没有。
推开房门后,走进屋子里,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桌子上,床头,枕头底下,没有任何书信。
周尘章什么话都没有留给他,就走了?
陶培禹抬手捂了下胸口,还好,感觉还在,周尘章没有遇到危险。
那就是他自己走出去的,而且走的很急。
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他赶紧出房门去找周尘章。
外面大门站了一个身着北燕服饰的人,这股熟悉的气息,是暗卫!
“你是周尘章的暗卫?”
“回公子,是。”
“你是要带我回北燕,不用你抓我,我自己走。”
“不是。”
“什么?”
暗卫猛地抬头,眼中凶光闪烁。
“主子辛苦谋划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登到高位,如今因为喜欢男子没有后嗣被贼人篡权,都是公子的错!”
“我知道自己武功不是公子对手,今日就是死,也要给死去的弟兄们出一口恶气!”
篡权?!
北燕有难!
周尘章有危险!
得赶紧去支援他!
陶培禹不理会前面拦路的人,提步越过他跳到了门上,几步离开了这里。
他跑的跑,身后的暗卫追的紧。
看来,周尘章的暗卫是真的想杀了他,不是出口恶气教训教训这么简单。
不过嘛,都是一些普通小兵,别说他,阿双也能都解决了。
不自量力。
陶培禹心里说道。
效忠自己主子是本分,因为自己该尽的本分责怪旁人。
怕死,怕死别做暗卫啊,谁求着你做暗卫了。
要不是他们是周尘章的人,他早就对他们动手了!
还在身后赖赖唧唧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真的好想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