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传承 传承 传承
“萧大哥！”贾闯听到萧文的声音，他竟然回头对着身后江湖豪侠们说道：“你们不可动手，等我下来！”
尽管萧文曾倒戈相向，但两人为了阻止武林浩劫功不可没，杨永代表众人点了点头。看着贾闯飞身攀上铁索，借力拉升，飞落炉沿。
“萧大哥，天剑已经被咱们毁了。”贾闯知萧文心中难受，他感同身受，他不会安慰人，便说起天剑。
“我也悔了！”萧文缓缓抬起头，满是懊悔地对贾闯说道。
下边一阵躁动之声，贾闯朝下望去，只见江湖豪侠们冲着风云阁殷堂主一众人想要一拥而上，在杨永的劝阻中，终是止戈。
“萧大哥？”贾闯回头看萧文一脸呆滞，他也没不明白萧文刚才所言的深意。
“那日在东州城，倘若我带她一同隐居，或许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吧！”萧文回忆着柳念青站在树干上沐浴着阳光，仿佛就在他面前；恍惚间他又坐在了故乡客栈的床沿边，柳念青从后边抱着他，带着微醺的醉意要他发誓，他还清晰的记得他给柳念青的誓言“我向太上老君起誓，我萧文会永远爱你！绝不背叛！我会永远陪着你，和你在一起，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又记起那日越闯而入的雨打湿了衣衫，柳念青眨巴着眼睛，红着脸调皮的打趣自己说“怎么，莫不是想让娘子我给你帮忙脱下来？！”往事恍如昨日，历历在目，余音犹在，只是……
看着萧文悲切的神情，贾闯也不由得也回想起初见青儿阿姐的时候，她身着一袭白衣，仿若仙女下凡；回想起在亲历阿爷假死事件，自己痛苦难捱之时，青儿阿姐那温柔的怀抱；回想起陆倩华钢枪刺向他时，青儿阿姐惊慌失措地为他查看伤势时的关切模样。
萧文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说道：“小闯，你仔细听我说，我师父叫郑天涯，以神鬼莫测的寒冰剑诀功法赢得了江湖中剑神的称号……”
“萧大哥……”
“你别打断我，我答应过青妹。”萧文不让贾闯插嘴，他哽噎着继续道，“我等下传功给你，至于寒冰剑诀，我传你基本的心法口诀，师父留了全套的剑诀卷本在南望山师祖墓碑下！”
贾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文，他的思绪似乎飘回到了天壁镇的山洞之中，曾欢曾经也是这样将师门信息告知自己。
“我不！我不想学了！萧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贾闯紧张无措，惊恐地连连后退，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而他却不知该如何阻止。萧文看着贾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缓缓站直身子，神情变得无比坚毅，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而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格外凝重，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过往没有求过人！”萧文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他咬紧牙关哀求着说：“今日我求过柳铎风，又来求你啦！为了你青儿阿姐，你不能拒绝！”
贾闯呆呆的站在那里陪着落泪，看着萧文那痛苦又决绝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萧文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毫不犹豫的将丹田元气源源不绝的输送进贾闯体内。这是柳铎风和杨永参悟半生未能习练完整的“九天混元真气”，这是陆倩华为了打破水月山庄给自己制作的枷锁赌上自己生命的“九天混元真气”！如今贾闯无须自己领悟，便习得了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内功，还得到了天底下最厉害的剑诀，可是，贾闯灵魂深处自己在抱头痛哭，在哀鸣，在嘲笑所谓的盖世武功终究抵不住内心的悲痛难捱。
道长和一众食人魔争执着什么。
殷堂主老泪纵横还在哭念着对不起老阁主的话。
有江湖豪侠想要过去听道长和一众食人魔争执说的话，却被杨永伸手挡住。杨永道：“各位同道，帮咱们的兄弟们收尸吧……”
“那他们……”有豪侠指向道长方向。
杨永胸有成竹的说：“他们不会逃了！”说完，他情不自禁的看向炉顶，虽然看不清萧文和贾闯，但是他知道，因为他们和柳念青，江湖避免了更可怕的血雨腥风，将回到安宁之中。
“事已至此，告诉他身世，你带小闯回天壁镇吧！”道长坚定的说。
“三哥，我不走！你走吧！”薛老九哀求道。
“三哥走不了了！三哥和我从头到尾都是坚持铸剑之人，老九，你把小闯带回去吧！我和老七留在此处了……”道长说。
“告诉他！让他平静的生活吧，切莫重蹈覆辙！”
“可是咱们的技艺需要传承呀？！”老七惊疑的问道长，似乎是认为道长说错了。
“李逸先祖并没有将饲剑法传承给我们！是我们自己找到之后擅自学用！真正的传承并不包含这些！”道长抬眼朝着炉顶望去：“杨永聪慧，想来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咱们务必竭力避免李逸先祖最后的血脉断绝！！这才是最重要的传承！”
人性总是复杂，他们明明深知饲剑法天理难容、为人神所唾弃，却依然忍不住为了那所谓的虚名与成就，做出丧心病狂的行径。明明皆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邪恶之辈，却又不允许先祖的后人参与其中，想来也是担忧玷污了后人那纯净的灵魂吧。
萧文虚弱的放下双臂，问贾闯道：“口诀并不复杂，传功之时给你口述的那些，你可记下了？”
贾闯扭头看着萧文，欲哭无泪，他记下了，但是却不敢说。却见萧文莫名其妙的脸上竟有一丝笑意。萧文道：“不否认便是记下了吧。”
“萧大哥，青儿阿姐不会希望你做傻事的！”
“你试一下，看能否凝气成冰……”
看着萧文满目期待，贾闯下意识的运功提气，几柄透明冰剑凭空出现在他的身旁。
“好！很好！”萧文又哭又笑，他哭是因为痛失心爱之人的悲伤，他笑是因为师父的武艺终归没有在自己手中断了传承。“贾闯，从今日起，你便是剑神郑天涯的传人了！答应我，不要让咱们的师门断了传承！”
“萧文大哥！”贾闯知道，此刻除了萧文的师父和柳念青，已经没有人可以劝阻他了，一个心死之人，如何能够唤他回头。贾闯无力的唤着萧文，祈求他能放弃那可怕的念头。
“青妹说她没有娘之后，总是孤独一人！她的这一生，要求很简单，只求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便好，在东州城的客栈里，我答应做那个永远真心爱她的人。”萧文此刻如释重负，说起话来虽有哽噎，却显得轻快：“她爱我，我也爱她。我对道祖起过誓，会永远爱她，陪着她！如今她去了，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带她归隐山林。这所谓的大侠，甚至整个江湖的安危重要吗？与能陪她长相厮守比起来，临近失去她的那些时间，我才知道她更重要，她比整个江湖都重要！”
“萧文大哥，你先不要说了，我浑身发冷……”贾闯卸下内力，冰剑掉落下来。
“小闯！听大哥一句，趁一切都来得及，大胆的追求你心中所爱的人，安心的去度过余生吧！美好的东西一旦错过了，真的追悔莫及。最后，你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要让咱们的师门断了传承。”萧文自顾自的说着。
“我冷，萧大哥……”贾闯心底冷飕飕的，灵魂深处无数悲伤涌在心头，他眼睁睁的看着萧文。
萧文心满意足的转身看着剑炉，笑望炉底被冰浇得半熄的火焰，他视死如归的将双臂展开柔声说道：“青妹，我来了，让我再抱抱你吧。”身子前倾，朝着炉底坠落下去。
“萧文大哥！萧文大哥……”贾闯怔怔的看着萧文坠入剑炉，他失声大叫着，无能为力。
几个身影飞身而至，竟然是道长与几个精工铁匠上来了，道长温柔的看着贾闯，说道：“孩子，你一定要振作，一定要好好活着，让我们来告诉你你的身份。”
“什么？我的身份？”
“二十年前，咱们族中有人找到了先祖遗留天壁镇炼剑房的饲剑法。精工铁匠一族对于炼制神兵利器有着入魔般的追求，族长便带领着族人用饲剑法残忍的手段炼制神兵利器。你爹名叫李可，与当时的族长都是李逸大师的嫡系血脉，你爹坚决反对用饲剑法炼剑，后来仗着自己的嫡系身份免于处罚安然离开了我们。”
“阿爷？！你是阿爷对吗？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些？”
“我们违背天理的铸剑行动终于遭到了武林人士的围剿，精工铁匠三十余人死伤殆尽。族长追求铸剑，未及留下血脉便撒手而去。后来我们在江湖之中隐姓埋名，一边收徒重新扩充精工铁匠的势力，一边寻你爹的下落。终于四年之后，你爹主动联系了我，那时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将你托付于我们，再三叮嘱一定要让李逸先祖的血脉传承下去。”
“阿爷，你把面具摘了好吗？”
“孩子，你觉得我们三个哪个更像你的阿爷？”
“这……”
“经常进山采石，要你熟读诗经故事的那个？”道长瞟了一眼薛老九，继续问:“还是教你炼铁之术，教你善良正直的那个？又或者是夜里总是重温易容机关甲术的那个？”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老七。
“这……不都是一个人吗？”
三人相视一眼又笑看贾闯，道长说:“老九，小闯的善良有赖于你的悉心教导，两个孩子你一定要让他们生活安定，切莫再涉险江湖了！”
贾闯不知所措，他下意识的看向深深的剑炉，刚才萧文从这里纵身火海，他到如今还没有缓过神来。
“阿爷，你跟我一起回去天壁镇吧！”
“小闯，在这地下炼剑房的，食人魔和阿爷很分明！我深知饲剑法残忍邪恶，仍是执迷不悟，偏执的追求使得咱们族人走到了不归之路，害得精工铁匠几乎灭族。”
“你们为何从来都没有告诉我有关饲剑法之事呢？”
“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波折，更是深知平静的生活才是幸福的真谛。正邪自古留存心中，饲剑法乃是先祖无意之中察觉到的偏邪门道，想来他也不愿让后人活在忏悔之中。不告诉，你才能够活得安心潇洒！”
“阿爷，一切还来得及……”
“我等偏执求艺，如今功亏一篑，本以为是大失所望。但见你心灵清净，反而让我们心中安慰，终究我们没有将自身恶习影响到你。”
“咱们下去说好不好？”
“孩子，让我们走吧，我们的罪孽罄竹难书，唯有这熔炉可以洗清我们的罪孽。你们走吧……”
薛老九知道大势不可逆，对贾闯说道：“小闯，咱们走吧！！这对于你三爷和七爷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可是……”
“孩子，切莫让李逸先祖的血脉在你这里断了传承！我们老了，折腾不动了……”说完，他朝着薛老九和贾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阿爷……”
“孩子，一切都结束了！江湖重回平静，仍有很多伤痛待抚，咱们从何处来回何处去吧。”薛老九不舍的看着炉中被火焰吞噬的故人身影，眼中泛起泪花。
浩劫已去，杨永虽武功尽失，仍是侠之大者，江湖之中无不对其敬仰有加。至于贾闯，经过四峰山天剑之战有勇有谋的表现，对毁灭族人铸剑的行动有决定性的破坏作用，被江湖人冠以“破剑大侠”称号！当然，贾闯作为铁匠来说，对大侠两个字还是比较受用的，只不过他并不喜欢前边的名。
而风云阁和水月山庄，曾经叱咤江湖的两大门派，最终因为无底线的贪欲和功利之心落得声名扫地名存实亡，更是引发了两大门派武功传承断层，最终门派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