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冰火哀鸣
大悲无泪，他除了感觉出奇的清醒，似乎只听到了自己嘶吼的声音。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心中的悔恨与痛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周围的人默默地看着他，感受着他那深入骨髓的哀伤，却不知如何去安慰。
失神中剑的柳铎风失去了女儿，也失去了生命，随后坠落在了他一心锻造的天剑熔炉之中，此生至此也不知他会如何感想，应该会有咫尺成功的不甘，还有扎心难放的仇恨，至于有没有对柳念青的愧疚，不得而知。
“冰……冰……三哥……”老七看着柳铎风浑身扎着冰剑跌入剑炉，下意识的提醒道长。
柳念青的慷慨赴死使贾闯也沉浸在了悲痛之中，他正垂泪哀伤，身旁老七结结巴巴的声音将他唤醒过来。贾闯看到老七指着熔炉慌张的看着道长，道长此刻也眉头紧锁看着熔炉。
冰？贾闯蓦然回忆起阿爷教他打铁时候对他说的话“但凡想要制作一件结实的物件，一定要把控好炉温，过高过低都容易引起物件断裂。这铁器在炉子里的时候，就是它最脆弱的时候。炉温掌控不好会对铸件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你一定要在铸造铁器时候掌握好炉子的温度，这样，你才能打造出真正完美的好物件！”
他对萧文喊道：“萧大哥，水！你凝气成冰，将冰剑攻入剑炉！快！”
道长正在担忧剑炉内的情况，听到贾闯的话使他瞬间慌了神，急不择言的训斥道：“小闯！你莫要坏了阿爷的好事！”
贾闯惊闻道长的训斥明显一怔。
萧文面如死灰，悲痛让他时而沉浸回忆，时而又回到了现实，他听到了贾闯和道长的对话，无神的眼睛看向贾闯：“你说什么？”
道长慌张的看着贾闯，如今剑炉中的天剑处于最最关键的时刻，他必须要阻止贾闯的破坏，他想到了面具，或许贾闯看到自己面具下的样子会网开一面，让他达成炼制天剑的心愿：“小闯，我是阿爷，我是阿爷呀！”
“萧大哥！将冰剑投入剑炉，剧烈的温差可以破坏天剑的锻造！”贾闯目不转睛的盯着慌乱的用手去撕扯脸上面具的道长，斩钉截铁的告诉萧文破坏天剑的办法。
道长愣在原地，萧文腾空而起，飞跃到剑炉之上，他拼尽残留的内力凝神聚气源源不断的寒冰剑攻向熔炉，那里有带来腥风血雨的天剑，那里边有他深爱的人，有他无尽的悔恨。
熊熊燃烧的熔炉，因为柳念青和柳铎风的坠落变得火势极旺，宛如一片炽热的炼狱。冰剑寒如雨，纷纷射入炉中。刹那间，水与火相遇，发出嘶嘶的声响，刹那间激起巨大的蒸汽。滚烫的蒸汽如汹涌的波涛，向四周喷涌而出。熔炉在这强烈的冷热冲击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在痛苦地呻吟，仿佛随时都可能崩裂。周围的空间被高温和烟雾所笼罩，让人无法靠近，仿佛置身于一片危险的混沌之中。
“住手！住手！”道长疯狂的嘶吼着，他冲着贾闯喊道：“小闯，你快让他住手！”
贾闯怔怔的看着道长，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萧文充耳不闻，只管将冰剑射入剑炉中火焰最旺之处。苦战之后仅剩下的四五个食人魔，除了薛老九，在老七的带领下，朝着萧文飞身而去。
“让他们住手！”贾闯试着朝道长喊，道长诧异的看着贾闯。
“阿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死了太多人了！你让他们住手吧！”
江湖豪侠们在杨永身旁看着萧文和贾闯两人争分夺秒的努力着破坏天剑的锻造，心中感觉莫名。
熔炉之中水火不容，但听剑炉内发出一阵巨大的断裂之声，道长绝望的喊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萧文已虚脱无力，落在熔炉边沿就势扶着地趴着，熔炉的边缘经过长久的炙烤让人灼烫难忍，可是对于心如死灰的人来说，萧文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
“罢了！回来吧！”道长知道已无挽回可能，他心灰意冷，朝着已经靠近萧文的众人喊道。
“阿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贾闯不敢相信自己的阿爷竟然如此残忍冷血，但在这一刻他也明白了陆倩华为何会对自己手下留情，柳铎风为何会劝他回到天壁镇，道长多次对他施以援手的原因。
道长看着贾闯沉吟片刻，想要说些什么，又扫视了对面如狼似虎怒目以对的众江湖豪侠，徐徐说道：“你这好小子用，用你铁匠阿爷的身份威胁你都没用！早知如此，就应该把他也丢进剑炉之中！”
“什么？”贾闯听到道长的否认，如坠云雾。
“你阿爷同为精工铁匠，却隐瞒身份，见了我族集结令抗命不遵，甚至将我们关押的其他铁匠偷偷释放！”道长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薛老九。
三哥的话让薛老九如坠云雾，听到私放铁匠之事登时面红耳赤，这才知道自己释放铁匠的事情三哥都知道了。
“如今，天剑的铸造大计被你们破坏了！我已生无可恋，你俩手刃了我为你们死去的江湖同道们报仇去吧！”
贾闯不可置信的看向薛老九，怎么也看不出他阿爷的影子。反倒是道长，说话的口吻和刚才训斥自己的声音反而更像是他阿爷。
“三哥……”薛老九惊讶之余，脱口唤了一声。
“当成就和传承面临抉择的时候，定然是优先选择传承，精工铁匠一族不能在我们手中断了后，我们可以死，传承不可断！”道长压低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薛老九说话。蓦然又提高声音：“你既然做了叛徒，既然早已心向他们那些所谓的江湖正派，那便杀了我吧！”道长将拂尘扔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薛老九。
贾闯看着一心求死的道长，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
“小闯你上来！”萧文虚弱的声音从剑炉上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