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千凌过往
黄耳的爹娘没跑多久就被闻讯而来的其他妖族抓住了。
他们痛恨黄耳爹娘的行为，这是第二次有人亵渎代神使。
第一次的人自然是白霂。
“灰蓝，褐花！你们擅闯圣树遗址盗取代神使遗物，这是死罪，死罪！！！”
说这句话的是妖皇候选之一，鹰族的族长羽风。
他愤怒地看着被押在地上的灰蓝褐花，脸色阴沉。
妖卫从灰蓝两人身上搜出来了被偷的药，恭恭敬敬地呈给了羽风。
羽风接过药，看了一眼，明白了灰蓝夫妇这么做的原因。
他的怒气消了一点，吩咐妖卫将药送回去，看向灰蓝
“你二人爱子心切一时糊涂做出这等事，我可以替你们求情，免你们的罪，可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羽风说罢，示意妖卫松手。
灰蓝得到解绑立马跪下来苦苦哀求
“求求您羽风大人，我愿意用命来药，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褐花也跪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黄耳看着下跪的爹娘，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他看见羽风面上的怒意更甚，已经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别得寸进尺。”
羽风到底是忍住了，甩袖离开。
其他围观的妖族不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灰蓝夫妇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话。
“哎哟一个病秧子死就死了，这么长时间没治好证明命就如此，不如早死早投胎。”
“我看鹰族每年活不下来，摔死在悬崖的幼崽多了去了，怎么不见人家跑来干偷药的勾当。”
“敢觊觎代神使大人留下的丹药，活该。”
“可要是代神使的话，一定会拿出药吧……”
……
说这些话的都是一些小妖怪，仗着人多看不到他们便肆无忌惮。
真正的强者对此只是叹气，不做评价。
灰蓝听到那些话，当即暴走，逮住那些说闲话的妖族就是狠狠地揍。
在妖族不限制打架，它们追求力量，追求强大。
这是慕强的本能。
将说闲话的妖族揍了一通，灰蓝松了口气，他转身，一步一步重新朝着圣树遗址走去。
千凌不解“他这是要干嘛？”
黄耳看着父亲，开口，哽咽道“他要去向圣树忏悔。”
灰蓝也是妖族，也同样信奉代神使。
这也就是为什么黄耳明明从小就多病，但灰蓝夫妇现在才来偷药。
他们也不愿背弃自己的信仰，可是……
死死咬着牙，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他印象里，父亲很爱他，也一直信奉代神使。
每次去圣树遗址祭拜，都要把代神使的丰功伟业说一遍。
“多亏了代神使大人，才有了现在的日子，不用颠沛流离，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想自己会不会被抓去献祭。”
“不用看着亲人饿死在面前，不用和别人抢一块臭气熏天的腐肉。”
“要好好谢谢代神使大人啊！”
黄耳也曾在心里，许愿自己能恢复健康，让爹娘和姐姐不要再为他奔波。
灰蓝走到圣树遗址前，止住脚步，再次跪了下来。
“代神使大人，请您饶恕我这一次的无礼。”
“请您接受我最后一次的跪拜。”
“我已犯下大错，不配再信奉您。”
“我之后会带着妻儿离开妖族，请您……”
灰蓝顿住，好久之后，才哑着声音开口
“请您……接受我这无耻之人的道歉。”
褐花也走了过来，跪下，磕头，搀扶着灰蓝起来。
褐花是哑巴，临走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圣树遗址，闭上眼，落下两行清泪。
常不观看着这对夫妻，心里百感交集。
黄耳看着爹娘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
“爹！娘！我在这！我好了！我身体好了！你们不用走了！！”
黄耳一边追一边哭诉，却不见他的爹娘已经停下来，转身，面带笑容地等着黄耳扑进他们的怀里。
黄耳的姐姐不知何时出现，一家人抱在一起。
很温馨的画面，如果不看除了黄耳之外那三人脸上越来越放肆诡异的笑的话。
千凌大惊“常不观，那是……”
常不观神色一凛，拔剑就要斩向那三人。
“女妖，还不现形！”
常不观没能成功，因为他的身体直直穿过了黄耳一家。
包括黄耳。
这黄耳是假的！
常不观吃惊，随后反应过来，回头看向千凌。
只见千凌也面带诡异的笑，和黄耳一家站在了一起。
“什么时候……”
黄耳的姐姐笑了笑，靠在假黄耳身上，开口
“你的心性如磐石一般，可惜啊，还是有破绽。”
“你在怨你的爹娘抛下你，对吗？”
“虽然这些怨不多，但在你看见灰蓝褐花为了黄耳做了那么多时，你还是动摇了。”
常不观握着剑，不为所动，问
“千凌和黄耳呢？”
女妖吹了一下指甲，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
“一个正抱着爹娘哭，一个正在因为被养父母抛弃而哭。”
“说来也巧，你们三个的痛苦，竟然都与爹娘有关。”
“真是缘分啊。”
常不观救人心切，可他根本攻击不到女妖。
该怎么办？
女妖看出常不观的想法，挥挥手，周围的环境破灭，她自己则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她变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放心，我不跟你打，你的心性太硬，我也不是没办法破解，但太费力了。”
“还是把你留给那个大老粗吧，他不嫌累。”
“反正你们也出不去。”
常不观仍是拿着剑，不肯松懈。
一定要找出办法破解这里，不然千凌和黄耳……
…………
此时，千凌正坐在自家门前的石阶上哭。
他背后的家——已经算不上家了，锅碗瓢盆能砸的砸，能抢的抢，他的床，他的被褥，他的桌子他的画，统统被毁了。
养父做生意失败还不上钱，将千凌支走，带着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跑了。
是的，他说谎了，从一开始。
他不是主动离开，是养父抛弃，养父也没有留给他秘籍，留下只是漏风漏雨不如乞丐窝的房子。
但这只是痛苦的开始。
要债的找不到养父就找到了千凌头上，三天两头就把千凌揍一顿，千凌为了生存，只得不停地做工还钱。
可他那会儿才九岁。
他求了好久，最后是一家药房收了他，后来他又试着上山采药，差点摔断了腿，好不容易赚的工钱全用在了治腿上。
之后他有了经验，上山采药轻车熟路，还会带一些野菜回来拿出去卖。
再后来，替人跑腿，抄书，当跑堂小二……
这些零零散散的小工全是他赚钱的途径。
等他把钱全部还上，他已经十五岁了。
最后一笔钱还上的时候，千凌终于笑了，他看着还完钱之后剩下的三个铜板，硬气地买了两个肉包子。
坐在那个被他修修补补勉强能住的家里，千凌细细嚼着那两个肉包子。
终于还上了，真好，以后就是我自己的日子了。
房子得好好修修了，被褥也该换了。
千凌睡了一个懒觉，他从未睡得这么安心舒服过。
千凌本打算就这么生活下去，赚钱修好房子之后，再攒攒钱，娶个好媳妇，就这么把日子过下去。
这天他遇到一个老头，老头醉醺醺地倒在他家门口，他赶不走，只好关上门当看不见。
谁知这老头子突然醒了，抓着千凌的手腕摸了摸，又盯着千凌的脸盯了好久。
盯到千凌打算喊人的时候，老头子突然一拍大腿，激动道
“你就是老夫找了十几年的天赐徒儿！！”
千凌听的莫名其妙，想甩又甩不掉，只好听着老头子不断念叨
“哎呀老夫找了几十年终于找到你了，小子，跟着老夫混吧，保你吃香喝辣赚大钱！！”
千凌默默瞥了一眼老头子脚边的破酒壶，闻了闻空气里街东头餐馆最便宜的酒味，不说话。
老头子看出千凌所想，一脚把破酒壶踢地老远
“哎呀，不要在意那些，只要你跟着我，你肯定能有大作为，到时候你什么酒喝不着？”
千凌烦了，他只想过安稳日子，于是说道
“放开我，我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老头子突然嘿嘿一笑，松开了抓着千凌的手
“现在由不得你不同意啦！”
千凌连忙撸起袖子，只见被老头子抓过的手腕印上了个莲花印。
那印记亮了一下，闪出琉璃色的光，然后隐入千凌的手腕，好似从未出现过。
“臭老头，你给我下了什么！！”
千凌一把揪过老头臭烘烘的衣领，怒道
“我都说了我没兴趣，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赶紧给我解开！！”
老头嬉笑道“除非你给我当徒弟，否则打死我我也不解。”
“你！！！”
千凌怒视老头半晌，最后咬牙
“好，我答应。”
老头子一听千凌答应，乐得一蹦三尺高，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脏兮兮的荷包，把里面的几两碎银倒了出来，全塞给了千凌
“好徒弟去去去，去买些好酒好菜回来，庆祝咱俩结下师徒缘！！”
千凌被推出门，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碎银子。
这老头疯疯癫癫地，要不干脆带着银子跑路算了。
可是那莲花印……
哎？说起来那莲花印是有什么作用啊？
千凌此时才反应过来，他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