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佃户
又是一年年节将近，大周各地已经从战火之中回过神来。
家家户户开始张罗着年货，即便是在贫苦的家庭也会在此时张罗一些吃食。
江上官报一月四期，这一份特别版算是第三期之后紧跟而来的一期。
各地的百姓在购买年货或者上街之时都会看到这一期上面红红的两个大字：年节。
大多数百姓已经习惯了每日都会在官报张贴出诵读的声音，此时大伙都会不约而同的放慢脚步，听一听这一期讲的是什么。
廖华县城门口，一名小吏正拿着简易的扩音器，大声诵读着京报上的内容。
这种小吏都是锦衣卫或者县衙收留的识字流民，他们每天的活动就是诵读京报。
地下不少百姓驻足倾听，路过之人也是放慢脚步留意着小吏的话语。
“考虑到战乱动荡，宁王与内阁众附臣决议，从次年开始废除除土地税之外的一切税收，土地赋税削减至两成”
此话一出，大街上瞬间热闹起来，原本路过的百姓全都驻足不前，双眼中尽是惊喜。
只收两成土地税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事，毕竟过去一年中，他们手中能留下糊口的粮食都算是不错了，现在直接削减了六成有余！
然而，一些路过此地的世家马车中的人确实不屑一笑，一名华服公子掀开帘子一角看向外面，冷笑道：
“哼！这税钱哪里是朝廷说的算的？土地可都在我等手上，要交多少还是我等一句话的事情！”
对面的美妇人笑了笑：“那宁王或许很能打，但这底层的琐事可不是他一介武夫能插手的！”
说话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
廖华县位于江南府北部，虽然只是个县，但却是整个江南世家门阀最强大的地方之一。
廖家与华家也是廖华府最鼎盛的世家门阀，前朝当中有两成的官员都与两家有不深不浅的联系。
台上的小吏依旧在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下方的马车缓缓驶向远方。
城楼上，一名锦衣卫看着马车远去，脸上挂着贱笑：“等着吧！你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二月中，年节悄然而至。
姜黎很慷慨的给大臣们都放了个长假，自己也与家人在河宁府进行了短暂的家宴。
宿醉之后的姜黎看着漫天繁星和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旷野，心中顿生豪情。
“这会是最好的时代！”
月末，第五期江上官报发布，主要内容便是关于今年春税的征收时期和各地每亩需要征收的税额。
姜黎细心的吩咐编辑标明各地需要交税的数量，将其同红色大字写出来。
春税的征收范围只包括两年三熟至一年两熟的地区，也就是除去北凉府之外都需要征收春税。
姜黎的优质水稻已经推广开来，再过半个月到一个月就是今年的春收季，两成的土地税其实并不算多。
甚至很多田地的亩产都是超过朝廷规定的份额的，毕竟是精耕细作的农耕社会。
江上平原中，巍峨的宫殿群拔地而起，所有建筑都是用钢筋水泥为基，表面大部分是红色螺纹瓦片，装饰着白色、金色与藏青色雕花，有种辉宏又简朴的矛盾感。
主殿名为长夏宫，整个长夏宫建立在眉山山顶，皇宫所在的宫殿群都是围绕着眉山而建，最外围最矮，站在长夏宫之上，江上平原尽收眼底。
姜黎已经将住所搬到了此处，包括内阁成员和部分他看好的大臣也都迁徙到了内城之中。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姜黎将会登基之时，一件大事突然爆发了。
新的春税开始征收，正如公告中写的一般，各地官府都只征收两成的土地税。
在百姓欢喜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自己被告知需要征收的税钱并不止两成而是六成之时，许多百姓都是义愤填膺的冲击官府衙门。
“官报上明明说只收两成，凭什么收六成！”
为首穿着麻布素服的百姓不满的向着府衙外执勤的小吏吼道。
两名小吏脸色不变，但手中高过头顶的木杖却已经被其拎了起来：“官报说是两成就是两成！”
“不信，可以去后府收税处查看，若是官府多收一成，你等就算是打杀我等，我等也不会什么！”
麻布衣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的愤怒转变为疑惑，随后纷纷向着后府而去。
县衙后府本是衙役捕快的训练场，每当收税季便会充当税台。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再次排队，一个个缴纳的两成税钱，有些人没卖掉粮食的，会直接将粮食拉到此地，交于官差清点之后核算成银两。
这里的百姓和前府的百姓完全不同，大家脸上喜气洋洋的。
一老汉面上皱纹如同水土流失形成的沟壑，干枯而黑黄，但他脸上却是喜气洋洋之色、
“明年，明年我就能攒下些许银钱，给我家娃子讨个老婆了！”
排在他前面的老农嘲笑道：“刘老头，就你家那模样，谁敢把女儿嫁过去啊！”
老汉顿时直起身子来，瞪着老农又有些洋洋自得道：“我们什么样子？就算是茅草屋，也有人愿意！”
“别忘了我手下可是有三亩良田！”
老农冷哼一声：“要不是宁王殿下，你老刘家就等着绝户吧！”
随后便不再理会刘老头。
在大周，士绅阶层及其以上可以免除一定的土地税，再加上土地的私有化和土地税的日益高涨，越来越多的农民选择将土地卖给士绅，成为士绅阶级手下的佃户。
更有甚者联合往日的官府，故意提高税钱，逼迫当地百姓将土地卖给士绅，通过这种手段短时间内得到了大量土地，手中的佃户更是数以万计。
这些佃户虽然都是大周的百姓，但实际上的生死全权掌控在这些士绅手中，说的好听一点是给老爷们打工，但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没有卖身的奴隶。
即便是在富庶的江南府，这种佃户也占据了普通百姓的六成，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