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虎父无犬子
曲何擦干脚，出去找高艳，灶房，后院一间间房看了，不在。马厩里也没有，第三层院是高殑的住处，不会在那里。
出了府门，大街上一队队兵士巡逻，煦华城戒严。
曲何喊过来十名守卫，随自己去找高艳。
“这丫头真是！任性，你们分头找下，找到跟着就行。”
曲何带两人沿街寻找，在一间破损的草屋里看到了高艳的身影，正在给一群小孩拿吃的。
“这些娃娃谁家的？”
“父母今晚全死了。这就是你所谓的仁？”
将两名守卫留下帮忙，自己回府。
让人通知高寅，找屯粮军协助救援孤儿或是失去父亲的母子女，拨款送昌图入学。
这夜是曲何一生中最悔恨痛苦的一晚，梦中大眼睛流出了血，早晨起来木枕被浸湿了大半。
高艳见曲何醒了，出去端水过来服侍曲何洗漱。
“我自己来！”
洗漱完毕，高寅来了。
“何哥！找到三百多名孤儿，全部送去昌图？”
“暂时送昌图吧！你去忙吧！”
曲何一直坐着半刻钟，不说一句话。高艳轻声说:“吃早膳了！”
“大眼睛你会不会杀我？”
“漂亮妹妹才不忍心杀你，睡在你身边，你在哭，她在笑。” 二公主走了进来，坐下便吃。
曲何抬眼看一下她。
“你叫啥名字？”
“赵妍，赵宪夫我舅舅。”
“你再敢欺负大眼睛，我就把你送给北朝皇帝，北朝皇帝啥事都能做出来，把你扒光放在大臣面前，然后随便让大臣…… 然后杀掉烹食之。”
呕…… 刚吃进去的粥全吐出来了。
“曲何！你太变态了，呕……”
“我说的是实话。只是做仁人太难，杀不仁不义之人也会被人责怪不仁。”
“活该！不听你胡话了。”
“还有很多皇帝的佚事，晚上来陪我睡，我说给你听。” 看着赵妍出去了。
“为啥她来你不知道？”
“她来我知道，我手按在匕首上。”
“不是杀她，是捉住她，别让她走了。”
“……”
去大殿和高授辞别。
“我去载美，打点上下，保密周全，子女需不需要给你送过来？”
“上官！暂时不要接，煦华城我会打理好。”
“做你的逍遥王爷，再等等回载美登基做皇帝。我们车队出城，派人送我们一段路。”
车队继续向北，来送的是李忠，将赵宪夫介绍给他。
“两位将军同心协力，共创大业！”
“上官！我送你去万郡。”
“送我这么远为啥？”
“万郡乃我父之城，我去捉了他老人家归顺上官。”
曲何差点跌下马车。
“上官！你要是十年前来我没法帮你，现在来我能打过他了。”
“李忠！你家就你一个儿子吧？”
李忠吃惊！
“对！我还有两个妹妹！”
“果真独子大多白眼狼！”曲何笑出了泪。
李忠被笑的莫名其妙，也跟着笑起来。
“呵呵！上官，你可婚配？我小妹可好看了。”
“李忠！你妹和你不是一个娘？”
“我爹只娶了我娘。”
“那好吧！我已经有二十七位妻子。”
李忠一愣！
“果真小白脸没好人心！”
“……”
“……”
秋色笼罩四野，大队人马顺着土路缓慢向前，黄草、枯树、满地的庄稼茬，绘出了一幅苍凉萧瑟的江山图。
曲何坐在马车前面，李忠骑马跟着。
“老李，怎么看不见人秋种？”
“一年只种一季，耕民田赋太重，大多跑了，一眼望去，不见一个村子，全是军屯地。”
“真浪费！我们淇镇一年三季谷子，你们一季够吃吗？”
“我们军屯能产粮三百万石，养五城勉强吃饱。”
“李忠！说说万郡吧！”
“万郡可肥的流油！有条万水通往都城，盐铁粮都在这里集合发往各地，我爹李虎掌控三军，还有个盐铁使卢毅，夺了万郡，载美不到十天就会出现粮荒。”
“东西北没有粮食运往都城？”
“北方和巨熊打仗，东边叛乱，西边根本没粮食，都是牛羊。”
“多久能到万郡？”
“上官！按这个磨蹭走法，需要三天。”
“那加快行路！天黑前找村落或是集镇扎营休息！”
“好嘞！驾！” 李忠一拍马屁股，窜到前面去了。
曲何进入马车厢，高艳和二公主互相瞪着对方。
“看来你俩有使不完的力气啊！决出胜负没？”
“赵妍！南樾有多少军队？”
“十万不止。”
曲何微笑。
“你父亲是不是没有儿子？”
赵妍一愣！
“你怎么知道的？”
“有儿子怎么会让女儿带军救人？”
“是啊！我就是南樾未来国王。”
“那也不准欺负大眼睛，再发现我真把你送给北朝皇帝，让你当不了国王。”
赵妍气得一跺脚，出了马车，看到马车在飞快的跑着，又缩回身。
“好！妹妹！咱们和好！”
“叫姐姐！” 曲何笑道。
“我十八，她才十六！”
“先来后到，叫姐姐！”
“姐姐！”
高艳像斗胜的小公鸡一样，昂首挺胸道:“哎！妹妹！”
“大眼睛！你可认识卢毅？”
高艳眼神一滞，自家被灭门，舅舅卢毅一言不敢发，被皇帝贬官去了外地。
“是我舅舅，听说被贬官去了别的地方。”
“啊！原来是你舅舅，这么巧！他就在万郡，等到万郡去见见他，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
“我这个舅舅心思缜密，八面玲珑，和我家关系很差。”
“顺势而为吧！用金银美女腐蚀他。”
赵妍身子一颤！
“我打死不愿意出卖自己。”
曲何一脸尴尬，闭上眼睛在剧烈震荡的马车里小憩。
两天一夜，终于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村庄，走近村庄依旧十户九空。
“这是什么破烂国家！”曲何忿忿不平。
李忠倒是自然平静。
“上官！这些耕民被抢了粮食，青壮被捉去北边打仗了，留下的老弱妇孺也被兵丁糟蹋杀害了。”
曲何想起淇镇富美平静的生活，不愿再看这地狱般的荒野，一直到万郡，都躲在马车里。
万郡城墙被万水一切为二，河上舟船往来如织，商业尤其发达，曲何决定在万郡设立竹纸店铺和粮铺。
李忠将兵士留在城外，带领曲何和大车进城，万水两岸商铺林立，曲何吩咐高寅找大铺子卖纸。
自己跟随李忠来到万郡郡守府，对于李忠擅自带兵离城，李虎正在暴怒中。
“竖子胆敢随意离开煦华城，那王朗上报朝廷，你狗头就没了。”
“爹啊！我只是送朋友一程，再来看看您老！”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这是要我李家断子绝孙啊！”
李虎想揍李忠，要是十年前，这小子非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你赶紧滚回煦华城，保住我李家唯一血脉！”
“爹！你听我说，那奸贼王朗已被诛杀，监军营也被收编，甭担心了！”
李虎一屁股坐在地上。
“出了何事？”
李忠将煦华城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协助你们的人何在？”
“父亲！上官就在门外。”
“赶快去请进来。”李虎站起作势要踹李忠。
李忠憨笑着去叫曲何。
曲何走进郡守府大堂，堂中立一人，粗壮身材，满脸虬髯，若是年轻便是又一个李忠，真是父子俩！
“这是我爹李虎，爹！上官曲何！”
李虎一看是个年轻小伙，语气不善起来。
“为何陷我儿于不义？煦华城之事传出去，是诛灭九族之罪。”
“将军！这一路走来，沿途北朝连耕农都没了，田地荒芜，民不聊生，我只想打通墨山到载美的粮道，解救苦难的北朝耕民。”
李虎哼了一声。
“你能有多少粮食可喂饱我北朝万万人？”
“李将军！田地没人种是何原因？一个国家连种地的人都没有了，当权者连天地造化都不顾了，这个朝堂还能长久？”
“这些我不懂！我只守好万郡即可！”
李忠上前。
“爹！孩儿请求爹加入神龙卫，否则孩儿不客气了！”
“你……你个白眼狼！”
“叔！莫生气！只要我们的粮食过境，做好保护，定有重谢！”
曲何招呼守卫抬进来一只大箱子，打开五万两白银，黄金一百两。
“犒军之资，请李将军收下！”
李虎冷笑一声。
“小子！用金钱收买我，太小看我李虎了。”
“爹！你不同意加入神龙卫，我现在就去都城，把杀王朗的罪名全揽了。”
“你！你这个孽子！”
李虎在金钱和李忠的威逼利诱下同意帮助曲何，还给曲何找了一间当街的大铺子当做粮铺。
卢毅听说李虎之子李忠护送一支大车队来万郡，暗中派人打听运送的是什么物品。
当雪白柔韧的竹纸拿在手中时，卢毅爱不释手，命人去多买些，下人来报竹纸有购买限制，每人最多一百张，但是可以誊抄典籍来换。
“家里所有下人全部去给我买竹纸。”
万郡竹纸铺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竹纸不便宜，穷书生用誊抄典籍换，富人用各种方法去买，一日之间竹纸卖出了一万多斤。两大车竹纸销售一空。竹纸铺关门贴上告示:十天后再次售卖。
曲何从李虎处打听到卢毅爱好舞文弄墨，但为人极其阴险狡诈，两人尿不到一起去。李忠还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
“上官！听说这个卢毅喜好男人。”
“咳咳！休要胡说！无凭无据。”李虎怒道。
“盐铁使的职务可谓富的流油，河上来往船只都要被盐铁使雁过拔毛，这个人还必须得巴结好。”
“这人你得小心！”李虎喝口酒继续说。
“即便答应了你，你也要拿住他的要害，否则闹到朝上，我们都得死。”
“李将军放心，曲某不做无把握之事！”
曲何又与高艳谈了这个舅舅，娶了三房，没有子嗣，性情古怪，总之很少与自家往来。
“该怎么把他拉入神龙卫？” 曲何有点苦恼。
“他喜欢舞文弄墨，附庸风雅！”
曲何叫来高寅，让他拿百两金和百斤竹纸去拜访盐铁使卢毅。
“见到卢毅就一个劲的夸赞，放精明点，多找找能夸的人和事。不提要求，只谈风雅文章，侧面说下河中大粮铺即将开业，看看他什么反应？”
卢毅此时正在书房挥毫泼墨，旁边书童唇红齿白，一个劲夸大人字写得好。
“是这竹纸写的流畅洒脱，这纸要十天后才能再买到？”
“是的，大人！纸铺贴了告示。”
这时，有下人来报，纸铺老板求见。
“哦！让他进来。”
两人抬的一百斤竹纸让卢毅眼睛一亮。
“卢大人！在下纸铺掌柜高寅，今日冒昧打扰请见谅！送上薄礼，略表心意！”
高寅见卢府到处挂着帛画书法，一个劲的夸，卢毅被夸的舒坦，对高寅也慢慢热情起来。
“卢大人！今天来还有一事禀报，我在河中租了大屋准备开粮铺，请大人行些许方便。”
“好说好说！”卢毅避开话题，问竹纸制造工艺，曲何一一说明。
卢毅大惊，“这竹纸果真是百炼精品，啧啧啧！”
高寅奉上金子便告辞出府。
曲何带着两女子逛街，西北的羊肉，本地的米糕，北方的烧饼，见到一种吃一种，万水在城内有六个码头，盐铁粮应有尽有，挑夫纤夫挥汗如雨。
三人正在茶摊喝茶，一位公子哥儿走过来坐下。
“南边来的？”
“是的！公子有何指教？”
“我观察你们一路了，口音是南边的。”
“有话直说！”
公子看了看四周。
“我叔参加过墨山之战，就是有神龙相助的那场战斗，他死里逃生，说天上有条神龙火烧大营，还洒下降罪诏书，我家里还有神龙卫的诏书。”
“听说过。”
“不是！我叫陈安，家里有点钱，万水五个码头都是我家的，我想找神龙卫加入他们，你们如果认识帮我知会一声，定有重谢！”
“为何要加入神龙卫？”
“神龙卫以一敌万的气魄让小生万分敬仰！我随家中货船游历各地，民众苦不堪言，北方战争，东方作乱，十室九空，饿殍满地。我相信神龙卫不会看着不管。”
“去竹纸铺找掌柜的，他知道神龙卫在哪？”
“感谢小哥！吃喝算我的，随便点。”
陈安喊来小二，点了满桌点心果品。
“三位慢慢吃，有缘再见！”
说完躬身离去。
高艳面露悲色，曲何安慰几句。
赵妍却缠着曲何说墨山之战，曲何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赵妍小嘴惊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