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章 你要生我的气,可以打我,骂我
“………不是”
管家抬起头,不知如何把这事说出来,周归没有耐心继续等待,转身急忙往周中福住的房间跑。
打开门,房间已经空了,床上什么也没有。
她不管不顾沿着房间挨个找,不停地喊爹地,没人回答。
一间打开没人,另外一间还是没人。
爹地,你到底在哪儿?
能不能答应我一声,仿佛间回忆起小时候,也曾这样失魂落魄到处找。
最后周中福出现在门口,手中高举一袋糖果,笑着说:“归归,你看这是什么?”
“爹地呀,是去给我们归归买糖果了。”
杨妈站在管家身侧叹气,“先生也是,全部人都知道,唯独瞒着周小姐,害得父女俩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不怪先生”管家碰巧听见几句墙角,掩嘴轻声,“是老爷子……”
“钟叔,我爹地去哪儿了?”
周归找遍所有房间,跑回来急切追问答案,见管家沉默不回答。
又看向杨妈,眸中急色:“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再晚医院就下班了。”
杨妈看面前的女孩急得双眼通红,叹了一口气,斟酌言语:“你爹地他……在后院………”
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她往后院跑,管家和杨妈在后面追。
………
这次泰国出行十分愉快,陈列然顺利跟愿意捐赠的年轻男人达成初步协议。
男子本身患有重大疾病,剩下的时间不多,非常愿意捐赠心脏给有需要的人。
另外还能得到一笔可观的费用,可以让家里人过的更好。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决定把手术定在新加坡一家皇家医院,确保手术可以取得更美好的成果。
这件事谈成,陈列然心安定许多,回酒店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
十分钟,一群人出发回港,借调一位泰国友人家里的私人飞机。
之前以为周中福掉海死亡,周归都能拿枪指着他,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现在,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害得她们父女俩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不知她又会如何?
还是会再次用那把枪抵住他的腹部,这次,定然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松躲过。
在私人靶场,陈列然看见过周归枪法进展的神速,基本上弹无虚发。
回想此刻觉得心尖拔凉,他心里很明白,当初既然答应周中福帮忙瞒着她,就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样棘手的状况。
以为……
一切都来得及,可以再跟阎王爷拼些时间,什么都安排好再告诉她。
世事无常,不会遂了人愿。
周归看见眼前的一幕,周中福躺在冰凉的木板上,白布盖住他全身,只有鞋子露在外面。
她的眼泪一秒滑落,脚步生硬,难以置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嘴里低喃:“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都是假的,对不对?”
杨妈心里忍不住酸涩,软声劝:“周小姐,节哀顺变。”
“我不相信”
周归发了狂似的,脚步虚浮往前,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滑落。
吼叫:“谁叫你们演这场戏,我爹地年纪是大一点,但医生跟我说他只是感冒,没什么大问题。”
她不会相信,也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明明那天三人坐在一起吃饭,还说二十岁生日的事,爹地看起来精神头还很好,还笑着责备她又耍小孩子脾气。”
不会。
不会这样。
不会连最后一面,最后一句话都没有。
就这样走了。
“周小姐”
杨妈尖叫一声,管家上前抱起晕倒在地上的周归,转身往房间走。
急声呼喊:“愣着干什么,叫医生啊!”
………
天刚刚蒙蒙亮,外头的光线落在房间一角,陈列然进屋看过周归后,就开始马不停蹄处置周中福的后事。
几乎整夜没合眼,他脸色疲惫,穿着仍然一丝不苟。
有条不紊安排下去,又亲自打电话去学校替她告假。
周归醒来坐在床上发了许久呆,才起身下楼,撞见陈列然时脸上表情漠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守夜的这两日她神思恍惚,时常处于呆滞的状态,整个人吃不好,也睡不好。
也不怎么搭理人,只知道守在周中福身边,身体越发消瘦,仿佛连风一吹就会消失。
陈列然看着心疼的厉害,细语温言将人搂在怀里劝了许久,也不知道说没说通。
只能耐心把道理讲通,她这一次意外反常,不哭也不闹,像个木偶人一样仍他揉圆搓扁。
嘴唇贴在耳廓,语气担忧:“归宝,别这样,你爹地要是看见你这样,不得伤心死。”
周归垂头沉默应对,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再接再厉,将周中福生前说过的话一条条不厌其烦地重复。
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反应,只在说到周中福求陈列然帮忙瞒住生病这件事。
怀里的人眼眸动了动,声音嘶哑又干涩,语气控制不住的愤怒:“你现在当然说什么都可以,我爹地已经不在了,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为自己找的托辞。”
“归宝”
他用指腹温柔地擦掉她脸上滑落的眼泪,不同她做辩论。
胡乱认下:“好,这些都是我的托辞,你要生我的气,可以骂我,打我。”
拿手指摩挲她尖尖的下巴,“只是别再继续哭,好好的一双眼睛都肿成核桃,不漂亮了。”
“……你……果然是……”
情绪一旦决堤,就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捂住小脸失声痛哭。
她忍不住抽噎几声,放开双手,鼻孔不合时宜冒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仰起头盯着面前的男人,泣声:“只喜欢我……漂亮的眼睛。”
“都喜欢,归宝,什么地方我都喜欢。”
一连几日,两人都在忙着办丧事,各方面都完全尊重周中福生前的愿望。
不高调办丧宴,简单地将他跟爱妻张婉葬在一起。
将周中福下葬后,回程的途中,周归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车上。
生了一场重病,整日躺在床上呓语不断,双手牢牢抓住被角,全身蜷缩在一起。
家庭医生给她输液,陈列然坐在一边亲自守着,不断浸湿帕子给她擦额发上密密麻麻的汗水。
明知道听不见,他还是不断地出声安抚,想着昨日还好好地人,今日醒来她就发起高烧。
“归宝,没事了,我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床上的女人眉间紧皱,被噩梦折磨得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