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章 你真的很不会骗人
夜色诡谲,没多久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棕榈树的叶子上滴滴答答。
远处海上起了一丝浪潮,依稀可见若隐若现的光亮。
没开灯,陈列然站在昏暗的书房,手里拿一杯红酒对海自斟。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眸晦涩一暗,索性仰头一饮而尽。
因为周归搬来,他基本上弃掉后花园那间偌大的书房,重新启用二楼这间小书房。
此时,一个人寂静无声地站在黑暗中,仿佛于黑暗融为一体,变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高大挺拔的身型显得有几分落寞,萧瑟。
没有人知道,圈子里面禁如佛子的陈列然,一直心有所属。
一直躲在暗处觊觎一个姑娘,为了她努力再努力,为了能够有能力庇护,赤手空拳硬生生打出一个江山。
要是被无聊的港媒发现,还不得上几个月花边新闻,登在报纸上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有小说家会把这件事写成一个不少于五十万字的老套霸总爽文。
………
杨妈在外面等候许久,也没等到周归出来,她站在浴室门口,忍不住轻声叩门:“周小姐。”
接连叫了两声,里面才应答问什么事。
已经过去快半个多小时,水温已经凉透,周归双手抱住膝盖,脸埋在腿上,泪珠连连。
声音也哑了一些,混合窗户的雨声,模模糊糊的叫人听起来有几分凄凉。
杨妈疑心是自己听错,顿了一下,提醒:“水凉了,再泡下去,只怕明日要感冒。”
“哦”
周归知道杨妈是真的关心,忙从浴缸出来,拿一侧的毛巾擦拭往下掉落的水珠。
一边应声:“我马上就好。”
听了这话,杨妈才把手上的睡衣放在浴缸外面的架子上,匆匆转身下楼,赶紧泡了一杯热热的茉莉花上来,给她暖身子。
或许是入了夜温度下降得快,周归坐在一旁的红木椅子上,身体微微发颤,嘴唇乌紫,脸色苍白。
柔软的发丝擦得半干,垂眸静静地喝骨瓷杯中的茶水。
只要细心不难发现她的异样,杨妈哎了一声:“周小姐,这么冷,你别在这坐,赶快去床上躺着,别着凉了。”
又见她眼眶还残留些许红,絮絮叨叨说最近天气还是干燥上火,明天得让师傅炖点清热下火的汤。
正说着话,吴妈捧着一个小小的蛊盅上来,里面是刚刚炖好的燕窝红枣银耳羹。
晶莹剔透,又清亮。
说是先生特地吩咐给周小姐补身体,厨房刚一炖好她就端上来,吃着正好。
周归愣住两秒,偏开眼眸不去看,“我吃不惯这个。”
谎话简直张口就来,她前十九年对于燕窝这种奢侈的食物,只在书本上见过,什么时候吃过。
还说自己吃不来,明显就是找的一个不入流的借口搪塞。
燕窝主要产地东起菲律宾西至缅甸沿海附近荒岛的山洞里,以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山打根、新加坡和泰国等东南亚一带海域及南海诸岛居多。
其中马来西亚和印尼由于天气和环境最为适合燕子聚居,因此燕窝品质也最佳。
谢贤生原配夫人是港城珠宝世家的千金,喜爱这些滋补品,每个月都要花费好几百万从马来西亚购买。
那天走的时候拿了一盒出来给陈列然,他原本是不要的,不过谢贤生坚持要送,说这是给弟妹的,不是给他的。
一盒价值万金的燕窝对他们这个地位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几番话下来陈列然不再推辞,只得收下。
吴妈与杨妈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又一唱一和规劝起来,说什么燕窝吃了强身健体,可以美容养颜。
周归捧着茉莉花茶垂眸,毫不心动,陈列然就是这时进来的,刚刚洗过澡,他头发湿润,眉宇间还有水汽,嘴唇红艳艳。
不同于上次,这次他的睡衣扣到最上面的一颗纽扣,黑色衬的他有几分禁欲的气质,比电影画报上面的明星还要帅气。
“周小姐”
他站在门边,笑了笑,“读书的人最是辛苦劳累,可以适当用些。”
明明是温和的不能再温和的声音,又让人听出几分命令似的语气,温和中带有霸道和强势。
见状,吴妈和杨妈识相地先出去,留下他们两个人独处。
几乎是同时,她拿起身侧的碗,埋头缓慢用汤勺喂进嘴里。
雨越来越大,有水汽从窗户透进来,屋内的空气多了几分湿润。
“你先睡”
陈列然的口气熟稔像是已经说过千百次,单手插兜,安静站了片刻。
声音莫名有些许疲惫感,有些低哑:“还是怕我?”
“没有”
周归没有抬头,搅弄碗中的燕窝红枣银耳羹,轻声:“我只是泡澡泡的久了,现在有些冷。”
“归归,你真的很不会骗人”
他轻笑了一声,朝她走近,弯身用手指去勾下巴,缓慢抬起,与他视线对上。
淡淡:“如果真的不怕我,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那双对别人盛满笑意的双眸,淡漠的没有任何情绪,如冬日挂在树梢的雾气。
脸上有惊诧,慌乱,厌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小巧水润的粉色唇瓣微抿。
周归不肯说话,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碗,握得生疼,连带眼睛不自觉有了雾气。
偏偏下巴被人生生掌控,没办法动弹,只能与他继续对视。
无动于衷,视而不见,都让陈列然心底恼怒,他微勾唇角,手上微微用力,用最温和的声音咄咄逼人:“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
面前是一位披着斯文外衣的假绅士,她有些崩溃,字字铿锵有力:“我说不怕你,你不相信,我说怕你,你又当如何?”
语气夹杂浓浓的委屈和苦涩,望他发问:“陈先生,你到底要我怎样?”
是呀,到底要她怎样。
被她一句话点醒,陈列然颓然松了手,站起来背身而立,“不想你怎样,抱歉,刚才在书房喝了酒,我有些失态。”
“……”
顷刻之间,已经恢复自己所有的理智,“外面在下雨,喝完就早点上床睡觉,我去书房练字。”
握过下巴的手指发烫,连同整只手臂都发热,整个人处于一种不见天日的阴郁。
费尽心机弄来又能怎么样?
再生气又能怎么样?
下定决心要狠心对她又能怎么样?
只要看见那双眼睛里面有了雾气,脸上掩饰不住的厌恶,间接性的抗拒。
什么都一败涂地,必须承认这个人就是他命里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