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难以启齿
石澳半岛风景宜人,谢家的别墅建在这座岛的最里面,四处是小渔村。
两人没去书房,也没进屋,谢贤生带领陈列然往右边走,穿越棕榈树丛,走到最高处悬崖峭壁谯石边站定,下面是翻腾不息的海浪。
海风吹来咸热的气息,谢家的管家拿了一件老式的外套披在谢贤生身上,就往后退下,站在数十米开外。
“老弟”
谢贤生望着清澈见底的海水,深思熟虑后淡淡开了口:“你知道李然最近在做什么?我前几日参加一个无聊的邮轮party,听一个人说他好像不太守规矩,暗地里跟三合会那些人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陈列然眼眸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就消失,表情始终如一。
“你知道的,现在港城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做生意是不容易”
他沉沉叹息一声,语重心长,“但是无论如何不要沾染一些不该沾染的东西,害人害己。”
“我知道”
陈列然声音染了一丝冷意,眼眸在镜片后沉的如黑墨,仍然尊敬唤一声谢老,侧脸双眸里面那一丝情绪褪的干干净净。
声音含笑;“些许是那人弄错了,我这个弟弟做事是乖张些,但无论如何也不敢碰那些。”
见谢贤生眉头还没舒展,仿佛是对这件事存疑,毕竟陈列然已经退居几年,现在管事的是陈李然。
这陈李然邪乎得很,做事不守规矩,风格独特,性格暴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根本不是会老老实实安分做生意的人,再则,谢贤生也是怕跟陈家做的生意受到牵连,影响他在港城这么多年的形象。
“他不敢”
陈列然笃定,几秒而已他猜到大概是什么人在谢老面前嚼舌根。
保不齐是陈李然做事不留一点情面,开罪圈子某位老板,在商场斗不过他,就在谢老面前言语中伤。
当年他们的父亲就是因为吸食毒//品过量死的,李然再离经叛道,也不会跟那些人合作。
他犯不着为此长篇大论,同他向望,“现在我们陈家拥有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靠的不只是聪明的头脑,铁血手腕,好的机遇,是你们这些大哥一路关照我。”
谢家在香港是老豪门,根基深厚,实力雄厚,生意宽广,背后的家族盘根错节。
万不可轻易得罪他,况且谢贤生这话是关心,以免李然误入歧途。
陈列然的话很有力量,沉稳不变的表情,令谢贤生稍稍宽心。
这个圈子更新换代太快,稍有不慎,踏错一步,就有可能变成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
谢家能够屹立几百年,一直做的是正经生意,从不踏足灰色地带。
“哪里哪里”
谢贤生一笑满脸褶子,拢了外套,“陈生,说笑了。”
面前这个年轻男人,自从认识以来,从来没看见他脸上有其他表情。
总是挂着张笑脸,也是这样温和的笑脸令谢贤生早些年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苦头,几家公司舍在上面。
说实话,他们结交几年,他从未看透过陈列然。
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这人好像没什么喜欢,也没有什么不喜欢。
何时何地都保持斯文儒雅,总是穿很正式的西装,纽扣扣到最上面的一颗。
写的一手好字,偶尔也会在宴会的场合说几句英文,举手投足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只读过小学的人。
在澳门挥金如土,说着地道的粤语令人忘记他只是一个外地仔。
现在经历过几年的蜕变,越发的沉稳老练,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
中午留在石澳半岛用餐,吃的是空运来的新鲜刺身,前两个小时刚从深海捕捞。
“要说刺身这玩意”
谢贤生面上含笑,语气透露出十足的满足,拿纸巾优雅擦拭手指。
语气缓慢:“还得是国外空运过来的好吃,港城捕捞的吃起来,总是少了点什么。”
“你说的是”
陈列然垂眸不动声色露出一丝嫌弃,这些没熟的玩意,他根本吃不惯。
就算是现在的身份,陈家也不怎么吃刺身,除了粤菜,就是川菜和上海菜。
这场赴会,一直到结束,谢贤生死死压住自己的好奇心,没去问一句到底是哪家的千金,拥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令他这位小弟动了凡心。
……
在学校用过午饭,周归匆匆去图书馆还完书,就迫不及待地踏出校门。
出门口,就看见站在一侧的马其嘉,阳光透过大树落下些残影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清隽挺拔。
他穿了洗得发白的格子衫,短发,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眸亮了亮,脸上自动浮现出满满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
她惊喜不已,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那一双惯来清冷的眼睛,此时盛满笑意,弯成天上的一轮月亮。
“小妹猪”
待她走近,马其嘉低头宠溺看她,看她这几日逐渐清瘦的脸庞,担忧:“这几天没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那有”
周归不肯承认,手指捏住衣袖主动拽他走,不合时宜想到陈列然时双眼暗淡一瞬,垂头丧气叹气一声。
“怎么了?”
“没事”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从小到大,他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但这件事,真的没办法同他说,难以启齿。
马其嘉刚交完货回来,身上还有不小心沾染的海鲜腥味,以为她碰见什么倨傲难懂的课业,只是用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做安慰。
他有一辆送货破旧车,回去时不必坐电车,可以搭他的车回去。
有说有笑穿过一条街,到了停车的地方,周归估计她没在家的这几日,老豆定是节省没吃什么荤腥。
她身上的钱有限,咬咬牙买了半只烧鹅,转身回来,马其嘉虚虚靠在车边,手指上勾着两个港式蛋挞。
“孝顺的小妹猪”
他勾了唇角,主动替她拉开车门,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
“拿这个垫着,别弄脏你的裙子。”
远处的车窗降下,文叔看了一眼对面又看后面的陈列然,他不知道先生有没有看见后面街道上那一对正在说话的少男少女。
在这之前,文联昌从来没见过周归笑的如此美,性格如此活泼。
在陈家的她话不多,小心翼翼,连声音也轻,双眼冷淡毫无波澜,宛如一滩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