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公审梁世杰
且说刘备带着裁缝铺掌柜一路驰骋来到太守府。
府衙内外灯火通明，好汉们已经冲刷干净地面，空气里依旧弥漫着傍晚厮杀残留的血腥气。
十字路口，石秀、杨雄拆了府衙的门板，简单搭起一丈有余的高台，台上放着一口铡刀。
十字路口周边，木台上下，四边房屋，都插满了火把，照得街口恍如白昼一般。
街口聚集了不少百姓，堵塞了去府衙的道路。
刘备翻身下马，将裁缝铺掌柜的扶下马。
一路上，刘备打听了掌柜的姓氏，姓马。
“马掌柜，便在此处下吧。”
马掌柜环顾四周百姓，又见到台上摆着一口铡刀，自信道：“今晚唱包公！”
包公即是包拯，哲宗年间的开封府尹，龙图阁大学士。
为官清廉，嫉恶如仇。
据说开封府衙摆着三口铡刀，上铡皇亲国戚，下铡流氓地痞。
包拯死后，世上便缺少一位青天大老爷，百姓也不指望朝廷还能有包公这样的好官，便将情感全部寄托在话本里。
类似燕小乙这类瓦舍写话本的，不敢对朝廷官员指名道姓，虚构了许多包公审案的戏文。
包公肉身虽死了，精神永远活在百姓心中。
刘备穿过人群，来到府衙正南门处。
朱武写好了罪状，挂在院墙上，向不认字的百姓解释榜上的内容。
榜上某些罪状，在场百姓便是当事苦主。
还有些罪状，百姓略有耳闻。
至于有些闻所未闻的，也只有北京留守司有权力干得出来，别的衙门干不出来。
忽然一阵“哗啦啦”声响，刘备循声望去。
燕小乙和琳瑶并肩站在一处，站在高台下，两人各手持一对硕大的牛骨头。
不是寻常炖汤的牛骨头，而是牛的肩胛骨。
上方比巴掌宽出许多，下方只有虎口大小，握在手中呈扇形。
背面钉上铃铛，底部系上红穗子，两根骨头对敲起来，铿锵有力，既好看又好听。
“晁盖要铡梁世杰，”
“人人都想铡此贼。”
“屠杀百姓当草芥，”
“横征暴敛刮钱财。”
“要问他的胆子为何大？”
“蔡京是他的丈人爹！”
“丈人爹！”
燕小乙根据朱武写的榜文，顺口诌出一套词，与琳瑶反复吟唱。
简明扼要，宣传效果要比朱武站在榜文下白话要好上许多。
自打刘备从北门外营寨回到府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人潮从四面八方涌来。
将台前台后围得水泄不通。
听说要铡梁世杰，也不去计较晁盖是谁，不少人挤到台前，或是痛哭流涕，或是怒吼天理尚在。
各自讲述自家的遭遇，罪魁祸首，便是捆绑在台上的梁世杰。
刘备见群情激奋，令史文恭往街上的房屋多插火把，率领衙役在人群中维持秩序。
万一人流窜动，踩踏起来，百姓必定有死伤。
自王太守死后，史文恭收编了这班衙役，见识了双股剑的威力，如今这班衙役唯刘备马首是瞻。
朱武、燕小乙、卢俊义、樊瑞等好汉，随史文恭走进百姓中，安抚他们的情绪，终于将群情激荡的人潮稳定住。
人堆里，有人惊呼道：“王老七！不是说谁来谁是狗？”
另一人回呛道：“你不是也来了？……你们都来了？”
这堆人便是大名府兵马的大小将官，换了便装，隐匿在人群里。
王老七道：“谁是狗？狗在台上跪着呢！”
刘备迈步走上台去，俯瞰台下，最前面的百姓个个同仇敌忾、目眦欲裂。
“我乃梁山好汉晁盖，今日到此，不为别的，只为告诉你们，世上还有公道两个字！”
一听梁山好汉，台下百姓同时往后撤了几步，引起一阵骚乱。
人群里佟掌柜叹道：“公道竟然是从贼寇嘴里说出，何其讽刺！”
在官府的宣传下，梁山好汉是一群生着黄毛绿眼睛，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梁世杰每隔一段时间，便强制让百姓捐钱，大军出城剿匪。
刘备看出台下百姓对梁山好汉有偏见，偏见需要实事求是来化解，他一指吊在台上的一个太守，两个都监的尸首。
“这三人罪大恶极，无非是梁世杰的鹰犬，罪魁祸首正是梁世杰！
我梁山上承天道，下应民心，为民除害，诛杀此獠！”
有一人在台下高喊道：“大名府作恶的，不只这四人，还有别的狗官！”
“说出姓名来，我与你做主！”
“我要状告太守府押司官王三，他看上我家娘子，捏造罪名把我关在牢狱，我娘子誓死不从，被他残忍杀害！”
刘备心中思忖，官吏的权力不受监督，林教头的悲剧依旧在各地上演。
“带王三上来！”
王三原本躲藏在人堆里看热闹，不料身边人检举揭发，史文恭立马带人将王三押上台。
刘备唤朱武上来记录，可缺少一个主审之人，“谁来审案？”
“我来！”
台下人群中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正是大名府两院节级，蔡福。
告状那人见蔡福站出来，对刘备道：“当时多亏了蔡节级多有照顾，不然小人早死在牢狱里，哪有伸冤这一天！”
蔡福迈步走上台，石秀和杨雄搬来几张桌椅，让蔡福和朱武坐下。
王三在台上百般抵赖，奈何蔡福知晓内情，提出案情中几个疑点，不超过三五句话，王三便前言不搭后语。
蔡福从袖中甩出惊堂木，拍在桌上，呵斥道：“你还不认罪！”
看来蔡福知道刘备公审梁世杰，是有备而来。
王三狡辩不过，低头不语，石秀、杨雄揪着王三的头发拽到铡刀口下。
那刀刃冷森森，泛着凶光。
“喀嚓”一声，尸首分离，尸体在台上，人头滚到台下，在百姓脚边停住。
石秀等好汉齐呼一声：“痛快！”
状告王三的汉子，高呼道：“多谢梁山好汉，为我家报此冤仇！”
真砍头啊！
人群中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便像炸开了锅似的，纷纷涌上前，状告太守府内的贪官污吏。
卢俊义、燕小乙都是大名府本地人氏，熟悉府衙官吏，人群里找不着当事人，便和史文恭去人家里搜捕。
蔡福不愧是经年老吏，审案手段高明，三言两语便能找出破绽，审得被告之人哑口无言。
所判之罪，无不公道，赢得台下百姓声声欢呼，高喊青天！
凡判处死罪的，石秀、杨雄揪着官吏头发，将他们的头伸在铡刀下，奋力一刀。
不多时，台上便有十来具腔子，人头在台下滚得到处都是。
忽有一人声，如炸雷一般，高呼道：“我要状告蔡福！”
刘备等人听了为之一振，之前被告之人，多数是府衙贪污的文吏，又或者是欺民的衙役。
刘备铁血手腕，一律重判。
乱世用重典，非得杀一批官吏，才能整顿好官场。
关于蔡福，不管是此前关照卢俊义，还是眼下公审官吏，他都帮了刘备很大的忙。
如今有人状告蔡福，不知刘备如何处理，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