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绣衣使
话说史文恭归降刘备，返回曾家坞堡劝说曾涂亲自去往附近州府搬救兵，再将他领往与刘备商议好了伏击地点，将曾涂一举拿下。
谁料曾涂彻底摆烂，打包好金银细软要跑路，正中史文恭下怀。
史文恭赶着马车，将曾涂送到刘备面前。
当时与史文恭商议妥当后，刘备回到梁山军营寨准备，并与众兄弟分享史文恭归顺的喜讯。
阮小七第一个跳出来不信，上次便打伤了刘唐兄弟，这次更是找个好借口逃脱。
其余兄弟摇头不语，刘备只好同阮小七打了个赌，赌注不大，一枚铜钱。
朱仝和林冲也随着刘备下注，阮小七便不乐意了，“不公平，我若是输了，要出三文钱，三位哥哥若是输了，一人却只出一文。”
“七郎若是输不起，可以不打这个赌嘛，哈哈哈……”刘备笑道。
“赌便赌，谁怕谁！”阮小七硬气道。
深夜，梁山军捆着曾涂向曾家坞堡行进途中，阮小七不明白为何史文恭归降得如此顺利，便去问了林冲。
林冲心善，向阮小七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阮小七哼了一声，走到照夜玉狮子马前，抓着辔头，对刘备哭诉道：“大哥玩赖！也没人告诉我史大哥和林大哥是师兄弟啊！”
众好汉听罢哈哈大笑。
刘备笑道：“谁让你没打听清楚便打赌下注！”
史文恭从怀里掏出一两散碎银子，道：“七郎莫恼，我这有些许银子，全当给七郎赔礼了。”
七郎接过银子揣进怀里，对刘备、林冲、朱仝三人使了个鬼脸。
阮小七活泼可爱，惹得一众好汉哈哈大笑。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便来到坞堡大门外。
站岗放哨的喽啰兵见这一伙人明火执仗，由远及近赶来，连忙跑下去找史文恭汇报。
好一通搜寻发现，不仅史教师不在，曾大公子也不在。
坞堡内几百喽啰兵决定不再替曾家卖命，放下吊桥，打开大门，各自逃命去了。
等梁山军行至近前，坞堡大门敞开，俨然一座空城。
几日前晁盖领兵攻打曾头市时，曾家有五六千兵马，眼下全作鸟兽散去，一个不剩。
坞堡里的曾府和军营内，不管是粮食、布匹，还是桌椅板凳，能拿动的都被拿走了，拿不走的一并烧了解气。
此刻，作为曾家头号大敌的梁山军，正在坞堡内组织人手灭火。
刘备进府第一时间跑进曾弄书房，在房里翻找史书，林冲的历史知识毕竟是说书先生水平。
真要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必须得看史书。
翻出一大堆史书，除了《春秋》和《史记》刘备读过，其余诸如《南齐书》、《北齐书》刘备都没听说过。
“大哥，有个好消息！”朱仝跑进来汇报道。
“什么好消息？”刘备依旧低头翻找着，就近的书架上尽是一些低俗话本，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曾家粮仓大门包了一层铁皮，没被火烧着，粮食安然无恙！”
“真是个好消息，天亮后开仓放粮，发给曾头市百姓。”
刘备在书架上无意中拨动一本厚实的书册，突然听见“嘎达”一声，书房一侧的隔墙缓缓移开，回头一看，里面竟是一间密室。
刘备举着火把，走进密室，朱仝抄起火把，紧随其后。
密室的墙上挂着一卷足有一人高的卷轴。
卷轴下方是一条书案，堆着一叠叠书册，打开来看，尽是金文。
随着火把的亮光往上看去，卷轴画的是大宋的山川地形，标注了各个城池关隘的兵力部署，甚至主将姓甚名谁都一一列出。
卷轴最上方赫然写着“大宋布防图。”
只是情报仅在河北和山东地区丰富详实，江南和西南地区则粗略不详。
刘备感慨道：“幸亏曾弄因为照夜玉狮子马与梁山结怨，若任由曾家以贩马的名义走遍中华大地，将此图记录完整，再落入金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朱仝道：“我曾听闻，金国境内不允许汉人识字读书，女真人待他们如猪狗一般，工农二业大步倒退。如果让女真人占领中华大地，必将严重阻碍华夏文明的发展。”
刘备点点头表示同意，郑重道：“我有一项重担要托付兄弟。”
“有事大哥尽管吩咐，兄弟定当竭尽所能。”
“咱们梁山的情报向来是由山下的酒店向过往旅客打听而来，亦或是派遣戴宗石秀等人实地勘察，但都太慢了。
我想在梁山上组织一个情报系统，选一些机灵的兄弟，训练好后洒向全国各地，不定时向梁山汇报情况。
你曾在县衙当过都头，江湖经验老练，各个行当以及三教九流你都熟悉，这个情报系统的头把交椅，你来坐最合适不过。兄弟可有信心？”
“大哥给我这么大个脸，小弟肯定兜着，这事便包在我身上了！”
刘备拍了拍朱仝的肩膀：“辛苦兄弟了。”
“大哥，情报系统叫个啥名儿？”
刘备沉吟片刻，庄重道：“绣衣使！穿着各类行当的衣服，扮演各种角色，一切皆是为了建设心中那片锦绣山河。”
卷轴取下收好，连同书案上的金文情报，全都抱出来放在书架上，刘备打算全部带走，回到梁山再分门别类。
阮小七推门进来：“大哥，酒菜皆已备好，营寨那头的哥哥们也全都接来，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赶紧叫几个兄弟，把曾弄书房里的书全装马车上，不能淋雨，不得损坏。”
“是！”
众兄弟搬书的时候，有一本小画册摔落在地上，阮小七急忙捡起来，他出身渔家，一个大字不识，瞥见书里全是画，便饶有兴致地打开来看。
阮小七翻开画册看的第一眼，仿佛瞬间被雷劈中，反应过来后急忙合上。
他分明看见那张纸上，一男一女光着身子，像渔网一样交叉在一起。
“大哥怎么爱看这些玩意儿！”说罢便将画册扔进车厢里。
往外走了几步，环顾四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厢里掏出这本画册，塞进怀里。
刘备在马车另一侧，将最后一摞书使劲拍进车厢，完全不知阮小七这侧发生了什么。
“段景住好像懂点金文吧？”刘备问道。
朱仝回道：“段景住常年在北方以贩马为生，肯定会点金文。”
刘备点点头：“等回梁山后请他翻译翻译情报上的内容。”
曾府院中已经安排好了庆功宴，众头领分主次落座，都与史文恭见礼，除了刘唐。
林冲端起酒碗，向众人说道：“能有此大胜，实属不易，多亏了天王哥哥既运筹帷幄，又身先士卒，才能以双方兵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拿下曾头市！”
众人都知道，林冲不是巧言令色之人，能让林教头说出夸赞之语，此人必定十分能耐。
“是啊！那晚中了两个和尚的奸计，我亲眼得见天王哥哥中箭落马，没想到哥哥是诈死，骗过了所有人，一举反败为胜，我敬哥哥一杯！”说话的白胜。
刘备没说话，说出来怕你们不信，晁盖不是诈死，是真死了。
史文恭端着酒碗站起来，“让和尚引诱好汉们夜袭曾头市，是我出的主意，小弟先罚酒三碗！”
三碗酒下肚，众好汉无不拍手叫好。
史文恭端着酒碗走到刘唐身前，“我再喝三碗向刘唐兄弟谢罪！”
三碗酒喝罢，刘唐开口道：“你也是个磊落的汉子，我俩恩怨已清，我陪史兄弟喝一碗！”
正是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朱仝向林冲敬了一碗酒：“今日多亏了林冲兄弟在战场上救我一命，朱某感激不尽，都在酒里了！”
林冲端着酒碗站起来：“朱仝兄弟说得哪里话，你我虽未曾结义，但你既然是大哥的兄弟，便也是我林冲的兄弟。”
“干！”
朱仝和林冲双双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刘备见此场景，心生感慨，突然站起身来，“咱们几个在此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好啊！我与天王哥哥一见如故，正想提这事呢！”史文恭开心道。
在场的好汉里，刘唐和白胜以及阮家三兄弟，最早与晁盖结义，一同智取生辰纲。
晁盖上了梁山后，林冲杀了原来梁山寨主，迎晁盖为一寨之主，并与晁盖结为异姓兄弟。
所以在场的好汉只有朱仝和刚刚归顺梁山的史文恭没有与晁盖结义。
这二人对视一眼，一拍即合。
当下跪倒在地，向刘备拜了四拜，拜为结义大哥。
其余兄弟尽皆跪倒，向刘备拜了四拜。
按岁数排序，刘备仍然是大哥，朱仝行二，林冲行三，史文恭行四，阮小七最小。
刘备将众兄弟扶起，左手拉住朱仝，右手拉住林冲，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九百年了，我又与二位兄弟义结金兰……无尽的思绪在心头漫延……
朱仝和林冲扶刘备落座，转身继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战场上滚出来的生死情，并非一般兄弟之情，更何况史文恭原本和林冲是师兄弟，如今亲上加亲，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万里江山就在眼前，最好的兄弟就在身边，一统江山，未来可期。
喝到微醺的刘备，掣出双股剑，摩挲良久，对剑言道：“这一世……我和你，和兄弟们……再打出一片锦绣江山！”
刘备微微一瞥，烛光摇曳，剑身上反射出一张陌生的脸庞。
只是一瞥，刹那间刘备酒气消散大半，我怎么长这副模样？
自打投生在晁盖身上，连续作战，没来得及照镜子，在剑身上自己的模样令刘备大吃一惊。
面如镔铁黑，两道扫帚眉，一张火盆大嘴，丑陋之极。
不说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怎么也得面如冠玉，唇若涂脂。
为什么二位弟弟依旧是从前样貌，而我却不是。
那我……还是我吗？
兄弟们把酒言欢，推杯换盏之际，只见坐在主位上的大哥，“嗷”一嗓子站起来，惊得众兄弟齐齐看向大哥。
随即看见刘备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提着双股剑，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满院子转悠，又不知在找什么？
究竟刘备精神状态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