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兄弟重逢
刘备虚心求教,林冲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将汉末直至当下的历史,粗略捋了一遍。
从昭烈帝白帝城托孤后,丞相诸葛亮辅佐后主刘禅,励精图治。
安居平五路,七擒孟获抚南,六出祁山伐北,最终病死在五丈原。
可谓是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冲再看刘备,已经哭湿了衣襟,哭成了泪人。
纵观一生,刘备对得起关羽、张飞两位兄弟,唯独对不起诸葛亮。
三顾茅庐请他出山,紧要关头不听劝阻,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蜀汉。
大汉天下分十三州,曹魏坐拥九州,刘备输得仅剩一州之地。
国力如此悬殊,诸葛亮竟将曹魏打得雍凉不卸甲,中原不释鞍。
丞相真乃神人也!
古人有诗赞之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林冲说到魏将邓艾偷度阴平小道,后主刘禅开城投降,却有诸葛亮之徒姜维,仍心存汉室,假意投魏,一计害三贤。
刘备不曾想,姜维没见过他,却给了蜀汉一个如此尊严、如此余烈、如此被后人称赞的结局!
并非是刘备余恩,而是姜维为了报答诸葛亮的知遇之恩。
诸葛师徒千古流芳!
林冲长舒一口气,轻抚其肩,默默安慰刘备。
曾经住在东京时,林冲常去勾栏瓦舍看戏,帝王将相分类中,三国戏最多人看。
演到曹操打败仗时,观众拍手称快。
演到刘备打败仗时,观众无不痛哭流涕。
林冲此刻觉得,眼前哭得涕泗滂沱的大哥,不像瓦舍里的观众,情真意切的倒活像是三国故事里的人物。
等到刘备心情稍缓过来,林冲继续述说。
司马家篡魏自立,一统三国,而后五胡乱华,衣冠南渡。
刘备气得大拍桌子:“我汉人子孙惨做两脚羊,胡虏安敢如此!”
气愤不平地一直听林冲讲到隋唐统一华夏,疆域空前辽阔。
“如此强大的李唐王朝,在历史地位上倒是可以和大汉相提并论。”
直听到大唐盛世之后,竟乱成五代十国,辽宋金并立,不由得大怒:“汉人建立的堂堂大宋,非但不能一统天下,收取燕云十六州,竟然还得奉送岁币以保平安?汉人的脸面都被大宋皇帝丢尽了!”
老家涿州竟也在胡虏的铁蹄之下,刘备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
当今皇帝软弱无能,宋江竟一门心思想着招安,无疑是让梁山兵马白白送死。
虽说梁山占据水泊弹丸之地,马步军不过数万之众。
刘备有信心将梁山军训练成一支精锐,决心再次复兴汉室江山。
绝对不能将兵权交到皇帝手里。
否定招安,就得同宋江重夺梁山话语权,若要如此,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猫在山上不出来,必须打几个胜仗,让山寨众兄弟心服口服。
主意已定,刘备用袖口拭干泪水,抱拳道:“多谢贤弟辛苦讲述,愚兄感激不尽。”
如果招安,林冲肯定站出来第一个反对。
他被当朝殿帅府太尉高俅迫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怎会重入高俅麾下,再受殿帅府统辖?
刘备真心实意的感激,让林冲感觉有些受不起。
“大哥说得哪里话,这些历史典故我多从瓦舍的说书先生,亦或是杂剧的戏文得知,其中真假难辨。小弟姑妄言之,大哥姑妄听之。”
刘备拍了拍林冲的肩膀,“兄弟好生休息,我出帐透透气。”
林冲点点头,满是心疼地看向刘备,真是苦了大哥,一个文盲在短时间内确实消化不了这么多历史常识。
刘备走出中军大帐,闭上双眼,猛吸一口九百年后的空气。
朝阳覆盖的眼皮前,掠过一幅幅汉末画卷,飞扬着一个个鲜活面容。
汉末三国已经成为历史,帅案之侧的卧龙凤雏,麾下的五虎上将,皆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九百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刘备长叹一口气:“俱往矣!”
转念一想,今幸天意不绝炎汉,九百年后令我投生在宋国,我必将再次为复兴汉室之大业奋斗终生。
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刘备的眼眶涌进一股泪水,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泪水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汉末三国的回忆在眼前逐一谢幕。
前世桃园三结义,今世身边却只有尚未恢复前世记忆的翼德……
“大哥你看谁来了?”阮小七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打断了刘备的回忆。
刘备缓缓睁开眼睛,湿润的眼眸逐渐清晰,眼前站着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
这员将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身长八尺,颌下一部足有一尺五的长髯。
“云长?”刘备浑身颤抖着呼唤道。
“哥哥,我是朱仝啊。”
晁盖脑海的记忆里,这员将是梁山好汉朱仝,因长相酷似关羽,人送绰号美髯公。
刘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吊死了,二弟和三弟虽说到齐,却只有自己知道前尘旧事。
“方才我还听白胜哥哥讲,大哥像变了个人,连林冲哥哥的名字都叫错了。这下一看,果不其然,连朱仝哥哥也叫错了。”阮小七打趣道。
“七郎小小年纪别瞎说,大哥是连日征战累坏了身子。”林冲走出营帐,见了朱仝,赶忙上前抱拳拱手,“朱仝兄弟咋来了,吃早饭了吗?”
“路上不敢耽误时间还没吃呢。”
“正好我们刚用完早饭,趁伙头军没封灶,给你们做一顿。”
刘备见林冲和朱仝相互寒暄,脑海里又响起一阵bgm。
我们这样重复分离,却要重新开始,相互送别对方,说着来世再见,再次失忆着相聚。
刘备心道:三兄弟在九百年后再次相遇,不知为何,只有自己觉醒了前世记忆,二位弟弟仍旧混沌懵懂。
“原来是朱仝兄弟!”刘备叹了一口气,拭干泪水,回道。
朱仝抱拳道:“小弟领一千兵马,支援大哥攻打曾头市。”
“曾弄和曾升父子已于昨夜被我斩杀,曾家元气大伤,有了朱仝兄弟的助力,拿下曾头市易如反掌。”
刘备请朱仝进帐说话,林冲、刘唐、白胜、阮家三兄弟走进帐中,依次落座。
“朱仝兄弟以身犯险,越州跨县,领兵支援攻打曾头市,我等不胜感激。”刘备道。
“哥哥言重了,梁山上所有兵马都是哥哥和宋大哥的。小弟不过是听宋大哥调遣,来援助哥哥攻打曾头市。”朱仝回道。
朱仝是个心底无私的好汉,若是旁人接受刘备的道谢,必定先是吹捧一番攻打曾头市之举的豪情壮志,再拍一顿马屁,恭维刘备大伤曾家元气之神乎其技的统军能力。
“宋大哥不是反对咱们攻打曾头市么?怎么还会调遣援兵来?”刘唐直言不讳道。
“就是!就连吴学究都开始和宋大哥穿一条裤子,整天研究怎么等来朝廷招安。”
阮小七更是一语道破梁山现状。
阮小二和阮小五在两边捅咕阮小七一下。
毕竟中军帐内,除了截取生辰纲的过命兄弟,还有一个原是宋江同僚的朱仝。
阮小七扭动肩膀道:“二哥和五哥别拦着我,朱仝哥哥也不是外人,我就想问大哥,咱们是不是真的要接受朝廷的赦罪招安。”
主张招安在众头领中已有风闻,此事却是第一次摆在台面上说。
刘备笑而不语,轻捻胡须,慢声道:“其他兄弟有何想法?”
阮家兄弟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俺们兄弟三人一条心,坚决反对招安。”
林冲猛捶交椅的扶手,目露凶光,恶狠狠道:“让我接受朝廷招安,除非杀了我!”
高俅害得林冲家破人亡,人尽皆知,林冲对朝廷的恨,无人不晓。
“朝廷奸臣当道,搜刮民脂民膏,我当初就是看不惯这个,才找大哥,与众兄弟们截了梁中书的生辰纲,怎会再去投靠朝廷?”刘唐道。
“俺们先前截了朝廷的生辰纲,再去投靠朝廷,还能有好果子吃?”白胜道。
阮家三兄弟和刘唐频频点头,赞同白胜的说法。
朱仝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宋大哥正是考虑到草寇之名有碍招安大计,便和吴学究商议,要赚卢俊义上山。”
“你是说大名府的卢员外,玉麒麟卢俊义?”林冲疾声道。
“正是!”朱仝回道。
刘备向林冲问道:“林冲认识这位玉麒麟?”
“那是我同门师哥啊!”林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