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报警有用吗？
“哒哒哒”，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传来，丝蒂一手捏着菜单一手提着酒瓶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停在两人身边，玩味地看着两人的姿势，故意做作地拉长声音：
“干嘛呢这是？我们这是正规酒吧，再怎么干柴烈火，你们第一次见面，俩人都得保持矜持哈！既然你们这么来电，应该也不用酒精推进感情了，这瓶酒不送你了哈！请这位男士把持一下自己。”
徐方照听罢咳嗽了几声，连忙后退一步。
见丝蒂走过来，红裙女孩也放松下来，坐回位置上拿起菜单，冲丝蒂道：“你是老板，要和气生财，你上次把人打住院赔了多少啊？”
丝蒂哼了一声，“我给那种渣子钱？做梦。”
红裙女认同地点点头，轻轻拽了下站在吧台边低着头的女孩，“你也坐。”
女孩一步一步挪过去，靠近红裙女，但依然很局促，站得和军训练军姿一样。
这个女孩一身正装，看上去不像是来酒吧喝酒，倒像是去面试。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红裙女和徐方照的剑拔弩张，整个人的姿态更加紧绷，偶尔抬头也是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徐方照，又瞄一眼红裙女，无所适从地看着两人的眼色。
即使此时被红裙女轻拍安抚了下仍战栗不止，担忧地看着红裙女。
红裙女却对自己得罪警察这件事无知无觉，看女孩不坐也就没再强求，而是把自己面前没喝的可乐递了过去，
“别担心，没事的，刚才那个懦夫不敢把你怎么样。
如果他真的在工作场合给你难堪，或者你因为此事遇到了任何麻烦，都可以联系我。我们公司常年和律师事务所保持良好合作关系，公事私事都报销。我今年的份额还没用呢，可以免费转给你。”
那女孩摇摇头，依旧低垂着眼睛不敢和别人对视，依旧两股战战，左手压着右手。
她颤颤巍巍地，从红裙女身后走出来，站在徐方照面前，双手微微张开，挡住了红裙女。
女孩咬着嘴唇，磕磕巴巴道：“警官，我是刚刚被那个男人骚扰的人。我确实没法拿出刚才那个男人骚扰我的证据，因为我没有第一次被骚扰的时候就站出来骂他。
他是我的前辈和领导，我刚进职场，我以为大城市的文艺圈就是这样……但今天他想动手，我都拒绝了的！我拒绝了很多次！刚刚丝蒂姐姐说了，这里有监控，我愿意去报警起诉……”
她红着眼睛申诉着，愈发激愤和神志不清，话没说完，她突然被丝蒂一把拽住衣袖。
丝蒂笑得温柔，手上却顺着衣袖抓住女孩的手腕狠狠捏了下：“徐警官是来找人的，你不是他要找的人，就去玩你的吧。我让小好给你调酒。”
旁边叫小好的服务生眼力见也快，听了这话直接放下手里清理玻璃碎片的笤帚，就去半扶半抱地把女孩拖走。
没给女孩任何继续说话的机会。
眨眼间吧台只剩下三人。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打破这尴尬地沉默，红裙女生岔开话题，看着菜单对丝蒂道：“既然徐警官都说了我摇铃是为了请客，那我当然得请。
你们店里最贵的，轩尼诗xo和皇家礼炮，我请在场的客人一桌一瓶，再加每桌两份小食拼盘。你去让服务生端上去，就说是这几天让大家受惊了，小食是你们酒吧送的，希望大家有个好心情。快去吧。”
接了大单，丝蒂却满脸的不乐意，“你花这个钱干嘛？你也算受害者，干嘛安抚别人啊？”
红裙女笑了下，“做生意嘛，还是要做给眼前的顾客看的，再说我不介意别人说两句怪话，习惯了。他肯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红裙女说着，掏出张黑卡，“不用给我省钱啦宝贝儿，我奖金还是不少的，更何况不放假天天泡在实验室，花钱的地方都没有，每天下了班回家就是吃白人饭。我纯饿都饿瘦了20斤。”
“怎么不自己做点吃啊？”
“我哪有时间做饭啊，每天都活赶活，恨不得天天加班。”
两个女生聊得正热闹，后厨的门打开，一个穿着厨师服手握砍骨刀的彪形大汉在门前张望了一下，见无事发生正准备回去，身形却突然顿了一下，目光凝在徐方照的身上，恰好和徐方照对上眼神，礼貌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丝蒂说的熊哥？
几乎是在他从后厨开门巡视的那一秒，徐方照就注意到了他。
或许是多年警察带给徐方照的职业病，他几乎能凭借第六感找到人群中杀气最重的人，
更何况这个熊哥虽站在角落默默观察，并没有上前，但他从厨房出来还手提砍刀的架势绝不会是一般厨师，
他身上煞气极重，徐方照担心他一旦下场便会有人命官司。
尤其是徐方照仔细看了一会儿，隐约觉得那人有些眼熟。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徐方照刚想过去打探一番，也许是观察得入神，刚一走便被丝蒂拦下。
丝蒂递上菜单：“想吃点什么？和我点就行，我们厨师不听吆喝，看单子出餐。”
转眼间那个红衣女孩也已经端着酒杯离开，只剩下丝蒂对着徐方照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徐方照：“我是来找白一译的。”
丝蒂点头，“我知道，但他还没回呢。”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他去调查张成刚的媳妇儿了，好像是叫姜洁？你放心，他带了定位器，还有针孔摄像机拍摄加上实时转播，有问题我看见了就告诉你。”
“我倒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让姜洁相信他的？”徐方照问。
丝蒂笑得十分得意：“他们家不是搞封建迷信嘛！她既然能信一个就能信另一个，搞点装神弄鬼的就行。之前小花——就是刚才请大家喝酒的红裙子女孩，她想玩魔术，买了好多道具都没用过，白一译拿了几个闲置的，学了几个，把道具改造成中式风格，去向姜洁变戏法去了。”
丝蒂说着话，拿起抹布擦干净自己刚才踩在吧台上的鞋印，漫不经心地招待：“喝一杯吗？我也请你一杯。”
“有条例。”
“哦。”
“丝蒂，”徐方照的声音沉下来，表情极严肃地叫了丝蒂一声，“你知道的，顾客们在酒吧里会愿意因为一杯免费的酒作证，但是他们未必愿意陪你们走到警局。如果有不法行为发生，作为店主的处理方式应该是报警，不应该是诉诸暴力，不然你……”
“报警有用吗？”丝蒂笑着打断徐方照，“你是不是在小花那说不通，就来给我洗脑了？我连家里楼道被贴小广告，让那些非法开锁的把那些牛皮癣清下来而报警都没用。这还是警察只需要按照小广告的电话拨个号的工作量呢。”
丝蒂凑近吧台，直视着徐方照的眼睛：“一个刚进入社会的年轻女孩面对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的性骚扰，第一反应一定是愣住，因为她不知道社会运行的规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知道什么程度的骚扰才算骚扰、不知道为了保住工作需要牺牲到什么程度。所以只好下意识先含糊过去，这个含糊就会被有些人当做欲拒还迎，当做骚扰的免死金牌。
即使没有含糊，她当场拒绝了，也很难取证。
我的顾客没有报警，但我报警过，就连家里的大门被贴小广告，警察都没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更何况是面对性相关的侵害，只有非常完美，才配做一个受害人。
至于今天，我只是在自己家店里砸碎了一个自己的酒瓶，其他的，不管是他还是你，都没有证据证明我做了什么。你说我的顾客不会陪我去警局，但你别忘了，他们更不会陪那个男的去警局。
你如果非觉得我助人为乐有错，可以把我抓走。至于白一译，他办完事就回来了，你也不需要我从中联络。”
丝蒂说完，伸出双手，纤细的手腕靠在一起，做出一个等待上铐的姿势。
徐方照苦笑了下，“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冲动，如果对那个人造成了肉体伤害，你还要为这件事负责，不值得。即便是你没有继续后面的动作，穿高跟鞋爬上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也很容易受伤。”
丝蒂皱眉，“我不知道该说你肉麻、还是说你假，还是看在你是警察的份儿上忍了。”
徐方照笑了起来，“你可以再选择一会儿，在选定之前，把那个不作为的警察的警号告诉我吧。”
“警号167173”
后厨的传菜铃响起，丝蒂看向后厨，“白一译那边有进展我联系你，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去上酒了。你自己找地儿坐会儿。”
徐方照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不坐了，我要去见个人。”